<h2>【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原文</h2>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觮,漢箭朝飛金仆姑。


    追往事,歎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h2>【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譯文</h2>


    <strong>譯文</strong>


    我年輕的時候帶著一萬多的士兵、精銳的騎兵們渡過長江時。金人的士兵晚上在準備著箭袋,而我們漢人的軍隊一大早向敵人射著名叫金仆姑的箭。


    追憶著往事,感歎如今的自己,春風也不能把我的白胡子染成黑色了。我看都把那長達幾萬字能平定金人的策略,拿去跟東邊的人家換換種樹的書吧。


    <strong>注釋</strong>


    壯歲旌旗擁萬夫:指作者領導起義軍抗金事,當時正二十歲出頭。他在《進美芹十論子》裏說:“臣嚐鳩眾二千,隸耿京,為掌書記,與圖恢複,共藉兵二十五萬,納款於朝。”


    錦襜(chān)突騎渡江初:指作者南歸前統帥部隊和敵人戰鬥之事。錦襜突騎:精銳的錦衣騎兵。襜:戰袍。衣蔽前曰“襜”。


    “燕兵”兩句:敘述宋軍準備射擊敵軍的情況。娖(chuo):整理的意思。銀胡觮(原字為“革”旁加“錄”,音lu):銀色或鑲銀的箭袋。金仆姑:箭名。


    平戎策:平定當時入侵者的策略。如《美芹十論》《九議》等。


    種樹書:表示退休歸耕農田。


    <h2>【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賞析</h2>


    這首詞的上片寫的是作者青年時期那段傳奇般的出色經曆。“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上句寫作者年青時參加領導抗金義軍,曾率領過上萬人的隊伍;下句寫自己率領精銳錦衣騎兵渡江南來。“錦襜突騎”,即穿錦繡短衣的快速騎兵。“燕兵夜娖銀胡簶,漢箭朝飛金仆姑。”具體描寫南奔時突破金兵防線,和金兵戰鬥的場麵:金兵晚上準備箭筒,修築工事,而宋兵拂曉便發起了進攻。燕兵,指金兵。“夜娖銀胡觮”,夜裏整理兵器(準備天明的戰鬥),側麵說明義軍進兵神速,出其不意。娖,通“捉”;胡觮,箭袋。一說,枕著銀胡觮而細聽之意。娖,謹慎貌;胡觮是一種用皮製成的測聽器,軍士枕著它,可以測聽三十裏內外的人馬聲響,見《通典》。兩說皆可通,今取前說。“漢箭”句,指義軍用箭攻擊金人。金仆姑,箭名,見《左傳·莊公十一年》。四句寫義軍軍容之盛和南奔時的緊急戰鬥情況,用“擁”字、“飛”字表動作,從旌旗、軍裝、兵器上加以烘托,寫得如火如荼,有聲有色,極為飽滿有力富有感染力。


    作者回憶青年時代自己殺敵的壯舉和抗敵的戰鬥,豪情壯誌溢於筆端,他懷著一片報國之心南渡歸宋,滿懷希望地打算為宋殺敵建功,但卻不被高宗重用,亦不采納他的平戎之策,長期被閑置不用,使他壯誌沉埋,無法一展懷抱。因此在轉入下片後,追懷往事,不免深深地歎息:“追往事,歎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上二句今昔對照,一“追”一“歎”,包含多少歲月,多少挫折;又靈活地從上片的憶舊引出下片的敘今。第三句申明“歎今吾”的主要內容。草木經春風的吹拂能重新變綠,人的須發在春風中卻不能由白變黑。感歎青春不再,韶華易逝的可惜,這是一層;白髭須和上片的壯歲對照,和句中的春風對照,又各為一層;不甘心年老,言外有壯誌未能徹底湮滅之意,又自為一層。一句中有多層含意,感慨極為深沉。“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以最鮮明、最典形最生動的形象,突出作者的理想與現實的尖銳矛盾,突出他一生的政治悲劇,把上一句的感慨引向更為深化、極端沉痛的地步。平戎策,指作者南歸後向朝廷提出的《美芹十論》《九議》等在政治上、軍事上都很有價值的抗金意見書。上萬字的平戎策毫無用處,倒不如向人換來種樹書,還有一些生產上的實用價值。這是一種政治現實,對於作者是一種什麽樣的生活感受,不言而喻。陸遊《小園》詩:“駿馬寶刀俱一夢,夕陽閑和飯牛歌。”劉克莊《滿江紅·夜雨涼甚忽動從戎之興》詞中的“生怕客談榆塞事,且教兒誦《花間集》”和這兩句意境相近,也寫得很淒涼;但聯係作者生平的文韜武略、英雄事跡來看,這兩句的悲慨程度還更使人扼腕不已。


    這首詞以短短的五十五個字,深刻地概括了一個抗金名將的悲慘遭遇。上片氣勢恢宏,下片悲涼如冰,心傷透骨。悲壯對照,悲壯結合,真如彭孫遹《金粟詞話》評辛詞所說的:“激昂排宕,不可一世”,是作者最出色、最有分量的小令詞。


    公元1161年(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金主完顏亮率大軍南下,其後方比較空虛,北方被占區的人民,乘機進行起義活動。山東濟南的農民耿京,領導一支起義軍,人數達二十餘萬,聲勢浩大。當時年才二十二歲的辛棄疾,也組織了二千多人的起義隊伍,歸附耿京,為耿京部掌書記。辛棄疾建議起義軍和南宋取得聯係,以便配合戰鬥。第二年正月,耿京派他們一行十餘人到建康(今江蘇南京)謁見宋高宗。高宗得訊,授耿京為天平軍節度使,授辛棄疾承務郎。辛棄疾等回到海州,聽到叛徒張安國殺了耿京,投降金人,義軍潰散。他立即在海州組織五十名勇敢義兵,直趨濟州(治今山東巨野)張安國駐地,要求和張會麵,出其不意,把張縛置馬上,再向張部宣揚民族大義,帶領上萬軍隊,馬不停蹄地星夜南奔,渡過淮水才敢休息。到臨安把張安國獻給南宋朝廷處。但宋高宗沒有抗金的決心,又畏懼起義軍。辛棄疾南歸之後,義軍被解散,安置在淮南各州縣的流民中生活;他本人被任命為江陰僉判,一個地方助理小吏,給他們當頭一個嚴重的打擊,使他們深感失望。後來辛棄疾在各地做了二十多年的文武官吏,因進行練兵籌餉的活動,常被彈劾,罷官家居江西的上饒、鉛山,也接近二十年。他處處受到投降派的掣肘,報效國家的壯誌難酬。這首詞是他晚年家居時,碰到客人和他談起建立功名的事,引起他回想從青年到晚年的經曆而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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