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是適宜賞花的時候。


    早時就收到帖子,邀請她前去花莊賞花。


    落款名字是太子妃舒雪顏,各府家眷都會去,她要是不去的話,怕是得罪她們。


    其實,她想不通的是,舒雪顏不在家養胎,出來整什麽熱鬧。


    一打聽才知道,前兩天渙月郡主去找過她,不用說,這是針對她的局。


    看來,這渙月郡主恨她恨得要緊,想躲個安閑都不行。


    剛好,她有賬要找她算,加上之前的,一並讓她還了。


    她們想給她下馬威,那她勢必得豔壓群芳,不讓她們如意。


    經過手巧的秋雪打扮,挽了一個好看的發鬢,旁邊插著兩隻嵌著紅寶石的鳳釵,妝容精致,美得萬物失色。


    一身火紅色耀眼的華裙,刺繡精美,鳳凰栩栩如生。


    美人傾城,豔如灼華,明眸皓齒,熠熠生輝。


    走出去,瞬間能吸引所有人目光,是人群中最為耀眼的存在。


    明風和秋雪一同隨她前往花莊,樓春風和阿妄想跟來,被她拒絕了。


    兩人隻好放棄,叮囑她注意安全,不要被人欺負。


    抵達花莊,外麵幾輛馬車停在那裏,下來幾位世家小姐,互相攀談,嬉笑著。


    “那是哪家小姐的馬車?”


    “那個好像是九王府的侍衛,聽說這次的賞花會邀請了九王妃呢。”


    “不過是占了一個公主身份的便宜,要不然王妃的位置哪輪得到她。”


    “妹妹慎言,這話可別讓外人聽見了。”


    “咦,那是渙月郡主的馬車嗎?”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這些世家小姐站在門口看熱鬧,宮裏的消息,經不住傳播。


    她們都知道渙月郡主不喜璃國公主,在皇後壽宴上故意為難她。


    “明風,什麽情況?”


    馬車突然晃動了一下,慕九湘掀開簾子,問明風道。


    僅僅一個照麵,她就成了全場的目光,在那些小姐們驚豔過後,紛紛嫉妒了起來。


    “馬車被渙月郡主的馬車撞了。”明風回答。


    心裏有些擔心,渙月郡主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王妃跟她對上,肯定會被欺負。


    想起出門前王爺吩咐他的話,要保護好王妃。


    渙月郡主來勢洶洶,他該如何保護王妃?


    “渙月?”


    慕九湘走出馬車,回頭一望,便看見渙月得意的樣子。


    這種事情,也就渙月做得出來。


    她不怕有損郡主顏麵?


    渙月敢這麽大膽,必定是有恃無恐。


    此時,不適合與她對上。


    “既然過不去,那便下馬車走路吧。”


    今日邀請過來的都是女子,作為男子的明風,以及各府的侍衛,自然不能進去。


    進不了花莊,就不知道裏麵會發生什麽,明風著實擔心。


    可惜,她有意避戰,有人卻不願隨她的意。


    “慕容婉秋,你給本郡主站住!”


    渙月見她無視她,怒從心來,下馬車追上去,厲聲喊著。


    慕九湘腳步未停,直接走進了花莊,氣得渙月對旁邊的人撒火。


    覺得是慕九湘害她落了麵子,讓人看了笑話。


    她帶著秋雪到現場時,已經有不少夫人小姐入座。


    “慕容姐姐,這裏。”


    跟隨著母親一起來的沈魚,高興地朝她打招呼。


    沈夫人拉著女兒,阻止她的行為,有些責怪。


    這個丫頭,沒看見那些人都在針對九王妃嗎?


    她竟敢出頭,這不是成了活靶子讓人記恨。


    “我坐這裏便好。”


    慕九湘看到了沈夫人的異樣,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沈魚心思單純,難免會被她連累,確實不適合跟她待在一起。


    沈魚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複過來,坐在母親旁一副乖巧安分的模樣。


    姚倩也在場,看到這一幕,心裏嫉妒起來。


    她與沈魚交情這麽多年,也沒見她對她這麽歡喜過。


    果然,她就沒把自己當成好朋友。


    渙月在慕九湘後麵進來,臉色一直很不好,明顯是心有不甘。


    作為東道主的太子妃,是最後登場的,眾人到齊之後,好戲便開場了。


    舒雪顏坐在主位,左右兩旁,有侍女嬤嬤伺候,一身雪色瓊花華裙,儀態溫和,麵色友善。


    “前些日子,本宮得了一株錦帳芙蓉,生得嬌豔,便想讓諸位夫人小姐瞧瞧。”


    話音剛落,就有人捧著一株牡丹上來,花朵絢麗,像是出水芙蓉一般。


    顏色暈紅,嬌花粉嫩。


    女子皆是愛花之人,看到此花,無一不是歡喜,目流溢彩,欣喜至極。


    “正巧,雪顏姐姐,我父皇替我尋了一株,你替我瞧瞧。”渙月開口說話。


    “好,本宮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麽花能讓郡主你如此開心。”


    示意身旁的侍女:“小綠,你去替本郡主拿過來。”


    侍女小綠點頭,跑出門外,從馬車上搬下一株長勢極好的牡丹。


    眾位夫人小姐都在好奇,渙月郡主能拿出什麽樣的花來。


    直到小綠捧著那株淡粉的牡丹出現時,眾人皆驚,那花羞澀得好似一個少女,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


    “洛粉傾國,花如其名。”舒雪顏讚歎著。


    兩花各有各的美,但人喜好不同,對花亦是如此。


    大多數人覺得此花雖好看,卻比不過錦帳芙蓉的大氣,缺失了一些沉穩,好比少女稚嫩,不及經曆深厚的夫人們。


    礙於渙月郡主的顏麵,自然不能直言不諱,嘴上的話也就婉轉了不少。


    渙月得意看了一眼慕九湘,卻被她無視,心下更是惱怒。


    “小綠,都安排好了嗎?”渙月想到自己計劃,不得不忍了下來。


    小綠點頭,朝著太子妃身後的某個侍女使了個眼色,她都打點好了全部。


    事情敗露,也不會查到郡主頭上,他們隻會以為是太子妃和九王妃不對付,算計對方。


    既然是賞花,當然不隻有她們手裏的兩株花,還有其他稍遜色品種的牡丹,一一擺放上來,供人欣賞。


    她們以為能看到一場好戲,在賞花進行到一半,也未見太子妃發話。


    頓時收起看戲的心思,與左右兩旁相熟的人,交談了起來。


    侍女給在場的人換茶水時,一個碧衣侍女走到慕九湘麵前,故意踩滑,將手裏壺瓶的水傾灑在她身上。


    “王妃。”秋雪驚呼,趕緊上去用帕子擦去衣服上的水漬。


    這一聲,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過來。


    在看見侍女失誤弄濕九王妃的衣服後,她們中的一個夫人開口了。


    “你這奴婢,好大的膽子!”


    “奴婢不是故意的,請九王妃饒了奴婢。”侍女慌張跪地,不停磕著頭。


    慕九湘皺眉,她這舉動,倒顯得她不近人情,欺負她一個侍女。


    “婉秋妹妹,不如先下去換身幹淨的衣服,再來追究此事。”舒雪顏插進來,溫和說了幾句。


    派身邊的杏兒過去,替她帶路,慕九湘沒有拒絕,應了下來。


    “多謝太子妃。”


    舒雪顏想做什麽,她不清楚,隻好順著她的話,將計就計。


    杏兒帶著她前往後麵的院子,推開一間房門,讓她進去換衣服。


    房間裏燃著熏香,很濃鬱,學過毒術的她,大概能聞出一些藥材,裏麵並沒有下有毒。


    懷著疑心換了衣服,這一切都很正常。


    杏兒給她的衣服,是一件淡色的衣裙,上麵也帶著淡淡的香氣。


    等她出去後,杏兒走在前麵,她卻覺得路有些陌生,好像不是去前堂的路。


    不禁警惕起來,一路上杏兒也沒有表現出敵意,仿佛不知道她的心思。


    很快,杏兒在一個涼亭停下,轉身對她開口:“九王妃,我家太子妃有話與你說。”


    說完就離開,她想向前拉住她,突然腳步趔趄,眼前畫麵一晃,整個人有些暈眩。


    不好,中計了!


    慕九湘感覺不妙,準備離開此地,耳邊響起了腳步聲。


    有人正在靠近,一個身影出現在她麵前,白裙翩然,腰間掛著明月墜。


    “慕容婉秋,怪隻能怪你自己撞上來。”


    舒雪顏清冷的聲音落在耳中,令她感到一股寒意。


    “你要……”做什麽?


    慕九湘的視線模糊,伸手想要抓住她,問清楚她的目的。


    手伸在半空,未抓到人,舒雪顏便倒在了地上,身下是一片血紅,十分刺目。


    她有了片刻的清醒,但是這一幕被路過的侍女看到,驚慌失措叫起來。


    “啊,太子妃出事了!”


    剛好引來不遠處的眾位夫人,她們是被渙月郡主叫來看寶物的。


    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情,九王妃竟然謀害太子妃。


    “雪顏姐姐。”渙月跑過去,對著昏迷過去的舒雪顏一臉擔心。


    “該死的奴才,還愣住做什麽,趕緊叫太醫。”


    渙月手裏沾著血,抱著舒雪顏哭泣,朝旁邊愣住的侍女吼道。


    侍女回過神,忙跑出去叫太醫。


    甚至有些心思的夫人,早已派自家侍女去告知太子。


    借機攀上太子這棵大樹,為自己的家族做打算。


    “來人,慕容婉秋謀害太子妃,給本郡主拿下她!”


    渙月一聲令下,四周的侍衛聞風而動,一把將慕九湘抓住。


    慕九湘雙眼清明,逐漸清醒,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但麵對這麽多侍衛,她根本打不過。


    她沒有反抗,被侍衛抓著,那些夫人不再麵容不再慈祥,冷眼旁觀,甚至惡意諷刺。


    “這一定是她算計的,因為九王爺心戀太子妃,對她懷恨在心,故意報複!”


    “她真是惡毒,對太子妃下此毒手。”


    “連一個孕婦都不放過,這女人心如蛇蠍,冷血至極,就應該處死她。”


    “孩子是無辜的,她怎麽下得去手。”


    “慕容姐姐不是凶手,她不是這樣的人。”


    “你才認識她多久,知人知麵不知心,沒準她就是一個惡毒的女人!”


    看著昏迷的舒雪顏,她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在針對她。


    若是舒雪顏,她不可能會拿自己的孩子來冒險。


    可若是渙月,她怎麽買通舒雪顏的貼身侍女?


    正在宮中,與皇帝下棋的太子,突覺心神不寧,連續下了幾步錯棋。


    棋盤上的棋子沒了大半,皇帝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認真下棋。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呢?”


    “父皇恕罪,是兒臣走神了。”


    宴成君慚愧說著,父皇平日下棋最看重的就是謹慎認真,今日卻讓他失望了。


    “朕看你這心思都不在棋局上,步步錯子,自尋死路!”皇帝冷下了臉。


    身為太子,行事不謹慎,籌謀不周密,心思不定,猶猶豫豫的,怎能成大事?


    “皇上,不好了,太子妃那邊出事了!”


    洪公公得知消息,趕緊跑進來稟告。


    要知道,太子妃懷的可是皇家的子嗣,一旦出事,誰能擔得了這個責任。


    “什麽?顏兒出事了!”


    宴成君站起身,顧不上辭話,著急地出宮。


    “查清此事,殺無赦!”皇帝摸著棋子,氣壓低沉。


    洪公公在一旁顫顫巍巍,背後冒著冷汗。


    一路策馬飛揚,直奔太子府,剛踏進院子,就看到杏兒在門外哭著。


    “太子殿下,你一定要為太子妃作主!”


    “究竟是怎麽回事,顏兒怎麽會昏迷?”


    宴成君不敢相信,昨日與他笑著說話的人,現在卻昏迷不醒,連他們的孩子保不保住,都不好說。


    “是九王妃,她嫉妒太子妃,推倒了太子妃。”杏兒滿臉憤怒說著。


    “你知道你在說嗎?”


    宴成君目光冰冷,看著杏兒,試圖從她臉上看到慌張之色。


    杏兒挺直身子,死死咬定是慕九湘下的手。


    “就是她,所有人都看見了,太子妃就倒在她麵前,不是她還能有誰!”


    “這件事本宮會調查清楚,絕對不會冤枉無辜之人。”


    宴成君不是沒有證據就下定論的人,他人的一言兩語,並不能動搖他。


    害顏兒的人,他自會揪出來,讓他付出該有的代價。


    杏兒低頭,眼裏閃過暗色,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傷害她家小姐的凶手。


    門被打開,太醫從裏麵出來,搖頭歎氣,一臉可惜。


    “陳太醫,顏兒怎麽樣了?”宴成君走上去,迫切想知道情況。


    “唉,太子妃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胎兒沒保住。”陳太醫無奈道。


    “本宮知道了,辛苦陳太醫了。”宴成君握緊拳頭,他們的孩子終究沒保住。


    墨林送陳太醫出去,回來發現杏兒不見了,覺得有些奇怪。


    宴成君吩咐下人,等太子妃醒來後,不要讓她知道小產的事,違者嚴懲不貸。


    “墨林,慕容婉秋如今在哪裏?”


    “被渙月郡主讓人關進了大牢。”


    “備馬,本宮要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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