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閣這廂笑笑鬧鬧的,靜蘭院那頭卻是陰雲密布。


    府裏經年的老府醫,正隔著帕子替崔媛診脈,枯皺的眉頭擰成了麻花。


    “這都把了一刻鍾了,可把出什麽名堂來了?”崔媛不耐煩地將手抽回。


    一旁的梅香見老府醫被這突然而來的怒火給驚著了,連忙緩了語氣問道:“大少夫人的月事都遲了半個月了,可是有什麽不對勁兒的?”


    “該吃些什麽藥來補養一番?”


    原來今兒一早晨起梳妝,崔媛便發現自己的眼角和脖頸多了幾道細細的皺紋,尤其是肚兜遮蓋的一雙玉、峰,竟隱隱有了鬆弛垂落的跡象。


    皺紋也就罷了,可雙、乳下垂,這可是上了年紀的婦人才會得的衰老之症!


    她又一貫注意保養,燕窩阿膠這些都是經年累月地吃著的,怎可能會衰老得這般快?


    她心下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連發髻也不梳了,當即便命了梅香去請府醫來把脈。


    不成想府醫聽了梅香的話,又因著崔媛那頤指氣使的語氣所不悅。


    當下便果斷搖了搖頭道:“不成了不成了……”


    梅香聽得腿一軟,不成了?這是說她的主子年紀輕輕便要撒手人寰了嗎?


    崔媛一拍桌子,怒道:“好端端的說什麽晦氣話,若叫老夫人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老府醫命藥童將藥箱收拾了,顫顫巍巍地往外走,嘴裏道:“天癸再不來咯,沒救咯……”


    這老府醫雖年紀大了,卻是遠近出了名的婦科聖手,也正是為此,老夫人才花了大價錢經年地養在府裏,為的便是替府裏的女主子調理身子,好叫趙家子嗣繁盛。


    “你回來!說清楚……”崔媛拍案而起,可又隱隱察覺這老府醫所說恐怕是實情。


    身子一軟,複又跌坐回去。


    梅香瞧她這樣子,連忙伸手將老府醫攙了回來:“您且把話說清楚了,大少夫人這般年輕,怎麽可能會……”


    閉、經了……


    老府醫卻依舊是那句話:“也不知是造了什麽孽,大好的年紀竟不能生兒育女了。”


    “與其在這兒問老朽,不若多在佛前上幾柱香!”


    崔媛雖同時下的夫人娘子們一般信佛,卻也是不信神佛能治好婦人之症的。


    可無論她怎麽追問,老府醫都隻說回天無力,叫她莫要癡心妄想了。


    趙淵不肯同她親近,她本也不指望著生兒育女,可不想生是一回事,不能生又是另一回事!


    她做夢也沒想到,當初崔二夫人重金弄來的絕子藥,最厲害的地方便在於無論是哪個大夫來把脈,都隻能把出不能有子的脈象,卻無論如何也尋不到醫治的法子。


    梅香拿了銀錠子賞那府醫和藥童,叮囑他們不許將消息漏出去。


    “去,去信給阿娘……”崔媛麵色蒼白地呆坐在桌旁,“叫她趁中秋送禮的功夫,送一個信得過的醫女來……”


    “你叮囑她,那醫女定要極擅婦科!”


    崔媛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掐著梅香的手,直將她的一雙腕子都掐出血印來。


    梅香吃痛,可也知如今主子正是不好受的時候,便也不敢表露,隻一疊聲應著“是!奴婢這便去辦!”


    不能生育,這對一個女子來說,是何等殘酷的事情!


    可主仆二人皆未曾想過,她們對沈青棠這樣的小娘子下了絕子藥,又何嚐不殘忍呢?


    沉玉聽了暗衛的稟報,心下很是解氣:“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樣兒!還敢叫我謀算我家娘子,呸!”


    沈青棠倚在羅漢床上,正給一隻滿繡五蝠的袖籠收尾。


    自從蓉娘手把手教了她做香囊荷包等物之後,她漸漸做順了手,竟也從這瑣碎之事中咂摸出趣味來。


    怪道閨閣娘子多愛女紅呢,成日裏拘著,可不就得尋些活計打發時間麽?


    是以趁著中秋將至的功夫,親手選了棉花和皮毛,做了個袖籠給老夫人。


    她如今是通房的身份,送這樣的繡品既有心意又不太出挑,倒是恰好。


    “好了,左右咱們已叫她們吃了教訓,莫要再為她們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沈青棠拈起小剪子,將線頭剪了,哄勸道。


    沉玉仍是不忿:“那樣歹毒的主意,虧得她們想得出來!”


    沈青棠眸子微深:“一入侯門深似海,可不就是這個理兒麽?”


    虧得她身邊的人有本事,否則今兒該哭的人可就是她了。


    杏兒同沉玉是一個脾性,隻因著年歲長些,是以沉穩兩分罷了。


    聞言便道:“待過了節,二房那邊可就要迎那位白二娘子過門兒了,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說到白婉意,沈青棠才重新將此人放到台麵上考慮,近來她忙著在趙淵身上下功夫,倒險些將此人給忙忘了。


    “春柳院不是已攛掇了四皇子妃替她妹妹鳴不平麽?可有消息了?”


    杏兒忙道:“您且等著好消息吧,咱們的人都仔仔細細盯著呢。”


    沈青棠頷首,若是四皇子妃想要抬舉許月琳的身份,想來也是要等中秋那日,使了法子到聖上或是宮裏的貴人跟前,才有機會。


    杏兒見沈青棠點頭,便又道:“外頭傳來消息,那位飛鸞郡主,似是要許了衛將軍周回呢……”


    “衛將軍?”沈青棠微微蹙眉。


    衛將軍掌著聖上親自統禦的南北二軍,這官職可不低呢……


    若是個汲汲營營之輩,想來那四皇子一派又要添一助力……


    “正是,那人是從寒門裏提拔上來的,想來是聖上或是四皇子想籠絡他呢……”


    “那飛鸞郡主如今可是一門心思撲在咱們玉郎身上,穿了好幾套咱們瓊衣坊的衣裳去參加宴會呢,也不知肯不肯嫁那衛將軍呢!”


    杏兒嬉笑道,飛鸞郡主為了一介商賈,同先前曖昧的幾個世家子弟都斷了聯係,這事兒可像是話本子一樣在外頭瘋傳呢!


    “自是會嫁的,衛將軍這樣的官職,又常在禦前露臉,想來屆時聖上會賜婚的。”沈青棠將袖籠遞給杏兒,叫她好生拿匣子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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