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理他,沉聲道:“我們進房裏去聊。沈科,帶路。沈叔叔,你可以好好將事情的始末說出來了吧?”


    沈玉峰遲疑了一下,接著毅然點頭道:“這件事恐怕需要你幫點小忙,我以前得罪過老祖宗,在沈家已經步步難行了。”


    跟著沈科走進一所據說是他家從前住過的院落裏,分配好房間,我們就圍坐到客廳中等晚飯,其間,也順便聽沈玉峰講述起發生在今早那個自殺者身上的怪事。


    “送你們到本家後不久,局裏的弟兄就打電話給我,說是有發現。”沈玉峰舔舔嘴唇,續道:“剛剛小夜也提到過,那個男人死後出血量異常的大,就像動脈被割破了一樣,我當時就很懷疑,所以要手下立刻送進市裏去驗屍。


    “沒想到一查就查出了問題,他的內髒就像被無數把利刃割過一樣,早就破壞得一塌糊塗了,但奇怪的是法醫找不出任何外傷,甚至不能辨認出,究竟是被什麽東西傷害成這個樣子,因為很明顯,跳樓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傷害。”


    “本家呢?他和本家有什麽關係?”我不滿的問。


    他將前因後果倒置著說,反而弄得我一頭霧水。


    “別急,我會說的。為了讓你搞清楚狀況,我還是先介紹一下那個死者好了。”沈玉峰擺弄出一副欠扁的模樣,說:“那男人叫許雄風,四十八歲。


    “二十七年前,他愛上了沈家的一個叫沈梅的女人,可是沈家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還在不久後,將沈梅嫁給了本家的另一個男子,沈梅誓死不從,最後在自己的閨房裏上吊自殺,而許雄風就在沈梅死掉的同一時間,突然中風,醒來後就瘋瘋癲癲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怪事一堆


    “二十七年來,他除了會喃喃的叫著沈梅的名字外,就隻會傻笑,有時還會突然發瘋,還會張嘴咬人,他父母怕他惹事,就買了條鐵鏈,將他鎖在了家裏,後來他的父母過世了,鄰居們看他孤苦無依、很可憐的樣子,便代為照顧他。


    “但怎麽也沒想到,五天前許雄風突然清醒過來,說話做事都十分清晰,瘋病似乎已經完全好了,於是照顧他的鄰居就將他放了出來。


    “許雄風告訴周圍的人,這二十多年來,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十分甜美的夢。在夢裏,他和沈梅非常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們生了兩個兒子,等到大兒子六歲的時候,他的父母也來了,隻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一直都看不清楚沈梅的臉,隨後他不斷追問鄰居沈梅的下落。”


    沈玉峰緩緩地看了我們一眼,又道:“他的鄰居聽了很奇怪,因為對照時間,許雄風的父母確實是在他瘋掉的七年後,因為操勞過度雙雙死去的,但是好心的鄰居們並沒有告訴他,沈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掉了,隻是說她跟她的男人去了城裏,據說生活的十分幸福。


    “許雄風歎了口氣,連聲說隻要她幸福就好,但臉色還是止不住的黯然,似乎更願意永遠沉醉在那個夢裏,永遠也不要清醒過來。


    “接著他的日子就開始正常了,拜祭父母後,許雄風洗衣做飯,還搶著幫鄰裏之間抬東西。所有的人都說那時的他很樂天,渾身充滿了活力,很討人喜歡,甚至有人合計著,要將鎮東邊的張寡婦介紹給他做媳婦。


    “但沒想到他這麽想不開,居然跳樓自殺了!”


    “有什麽好奇怪的,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應該是許雄風通過某些管道,知道了沈梅的死訊,突然感覺生無可戀,幹脆一死百了。”我撇了撇嘴說道。


    “他的死亡調查報告上,我會采用你這番話,不過,在他身上還有些怪事。”沈玉峰皺緊了眉頭,續道:“據住在許雄風旁邊的鄰居說,晚上總是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女人沉重的喘息聲,又像是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而且他死亡前說的那一番話,也讓人摸不著頭腦,他衝那些鄰居大聲叫著:『我終於看到她的樣子了!她死了,死了……』


    “接著許雄風又說:『她死的好慘!難怪二十多年來,她從來不讓我看清楚她的樣子,原來她是怕嚇著我,她好傻……其實不論她變成什麽,我還是愛她……我要陪她,下去陪她……』


    “然後他用力推開拉著他的鄰居,從樓上跳了下去。嘿,小夜,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沈雪和徐露這兩個膽小鬼,早被嚇得靠在了一起,而我也是聽的一陣惡寒,特別是許雄風臨死時的那番話。


    從那段話的字麵上解釋,可以判斷他一直都和沈梅的鬼魂待在一起,而且生兒育女、男耕女織,但是他看不清自己所愛的人的樣子,直到他自殺前那晚。


    一想到有人和一個張著嘴、滿臉煞白、吊著舌頭的女鬼,生活在一起幾十年,雖然明知道那很有可能隻是許雄風的臆想,我還是止不住得頭皮發麻。


    不過又是五天前……


    剛才沈家的老祖宗也提到,他院子裏的銅獅子,是在五天前變得低下頭望著地上的,而許雄風是在五天前清醒過來,還有那些滿院子的死魚,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我還是隱約感到,這三者之間有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必然聯係。


    為了找出突破口,我將眼神凝聚在這個房間裏,唯一一個可能知道些內情的人身上。


    “小雪。”我笑嘻嘻的忍著肉麻,叫道:“剛才那群人為什麽罵你老爸?”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和你又不熟。”


    沈雪瞪了我一眼。


    “我剛剛那句話是替沈科問的。沈科那家夥跟你夠熟了吧?”我忍氣吞聲、低聲下氣的問。


    “我?我根本……哎呀……”


    沈科剛要抗議,就被我從桌子下狠狠踢了一腳。


    接著我又笑笑的說:“來,快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家的沈哥哥。嘿嘿,當然,這句話也是我代表你的沈哥哥說的。”


    頓時,大廳裏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


    沈雪用力的摸著滿手臂的雞皮疙瘩,大聲道:“拜托不要說了!肉麻死了,我坦白從寬!”


    說到正題,她的臉色微微正經起來,說:“是因為噴水池啦!沈科和六伯應該知道,我爸年輕時曾去英國留過學,所以他根本就不信沈家的那一套,說是迷信,而且對老祖宗嘴裏一直咕噥著,沈家大宅裏的東西絕對不能動一分一毫,諸如此類的說詞大為不滿,甚至可以算是嗤之以鼻。


    “再加上,老爸上個月為沈家房產的事情,和老祖宗吵了一架,老爸之後變得十分惱怒,然後就自作主張的,決定將自己住的那個院子裏的水池,修成一個時髦的噴泉。”


    “修那個噴泉的時候,沒有人阻止過嗎?”我有些不太相信。


    沈科搖頭晃腦的接嘴道:“不可能,雖然我們都是沈家人,但是每個四合院都形成了個小族係,互相之間很少來往,而且六伯住的地方又靠近大門,隻要不那麽明目張膽的話,一般是不會有人會在乎你那邊在幹些什麽的。”


    沈雪點了點頭,接著說:“就像他說的那樣,五天前那個噴水池就修好了,老爸又感覺正中間的銅獅子很礙眼,便讓人用車把它拉到鎮上去,當作廢銅賣掉了,但就是從五天前起,沈家大宅所有院落裏的錦鯉開始不斷死掉,找專家來檢查水池裏的水質後,也找不到任何問題。


    “然後,就有人發現我老爸擅自把院子改動了,那些蠻不講理的親戚,全都跑來找我爸鬧。說他破壞了這裏的風水什麽的,還有些人更激動,把水池裏死的魚一古腦扔到了我家的院子裏,你說氣人不氣人?”


    她委屈的噘著嘴,似乎很不滿意自己那些所謂的親戚不去找魚死掉的原因,反而將氣全都出到了自己家裏。


    我腦中靈光一閃,感覺四條線似乎可以連接起來了。


    努力整理著自己掌握的線索,我在大腦裏擅自做了這樣的聯機。


    首先,是沈雪家修了噴水池,又搬開正中央的銅獅子。


    然後,整個沈家大宅裏的魚開始大量死亡,老祖宗院子裏的銅獅子也在這一天晚上,從向後仰望狀態,變成了低頭向下的姿勢。


    同一天,許雄風也從瘋癲了二十七年的病態裏,清醒了過來。


    這一切的一切,發生的源頭,會不會是因為那個噴水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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