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的摟住她的身體,黎諾依感受到我的溫度,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


    “阿夜,很能帶給人安全感呢。怪不得一直以來都不斷有女孩喜歡你。”她微笑著,拉了我的手“走吧。爺爺恐怕等不及要看‘孫女婿’了!”


    她將‘孫女婿’這三個字咬得特別重,銀鈴般的笑聲劃破了死氣沉沉的夜色,不斷在夜空回蕩。


    我被她緊緊地拉著手,繞過心停車場,朝著北方的建築群走去。


    前曾提及過,這個宅群應該是最近十年才修建起來的,真的走起來後才發現,裏邊龐大的要命。估計修建時耗資不菲。一路看不到任何人,如同進門時那樣,通往北方也隻有一條雙行道,筆直,路旁載滿了柳樹。隻是兩旁的路燈都沒亮,顯得到處都很昏暗。


    四周一片寂靜,唯一能指明方向的東西,除了頭頂的月亮,隻剩下遙遠的東南西北四麵建築物了。而北麵建築,在現在的夜晚,顯得特別亮。


    “我們要到爺爺住的老宅,那裏一般除了傭人,剩他了。說起來整個本家,屋子沒有翻修的地方,也隻有爺爺住的宅院了。”黎諾依心不在焉的介紹著“畢竟是遠離城鎮的鄉下地方,算有錢,電壓以及電源輸送問題也不是太容易解決。所以本家的路燈基本是不開的。家裏年輕一輩早到外邊逍遙了,沒大事都不愛回來。”


    我邊走邊問“你也有好幾年沒回來過了吧?”


    “五年多吧。說實話,要不是爺爺病危,我根本不願意回來。”黎諾依語氣低沉“黎家,現在隻有爺爺還會關心我。所以不論真假,我都要來看看。”


    這是我所認識的黎諾依。總覺得她身有許多東西和我相同。從小我沒母親,而她失去了父母。都有一個遙遠的不願意回去的本家。都有不願意回憶的過往。不一樣的是,我討厭的隻是本家的規則以及那個死氣沉沉的地方。但不論是爺爺還是父親,以及那些伯父伯母們對我都還是熱情的。


    可黎諾依的親人,在某種意義,已經隻剩下了生命垂危的爺爺。不!其實我早猜測到了,或許在她心,爺爺的病危實際是本家親戚設下的一個陷阱。又一個讓她不得不回來,然後挖空心思從她手奪走公司的陷阱。


    所以她才會一路顯得心事重重。一旦親戚想要傷害你的時候,會陌生人更可怕。他們了解你的一切,懂得怎麽去攻擊你的弱點。懂得怎樣讓你放棄!


    我默默不語,隻是將她抓住我的手緊了緊。自己畢竟是個外人,在這種家族爭鬥沒有絲毫的立場。不過真有人沒長腦子傷害到了她,我也不介意教教那些人,什麽叫死還可怕。


    終於,黎諾依爺爺的宅院門近在咫尺。大門大開著,隱隱約約從飄出了許多人的私語聲。這果然是個老宅院,牆爬滿了青苔以及破敗的古舊磚瓦,而屋頂長著厚厚的雜草。無需辨別,能看出悠長的曆史味道。


    黎諾依停下了腳步,她深吸一口氣,這才再次向前邁出步履。在臉露出笑容,邊走邊喊道“爺爺,我回來了!”


    房裏的私語猛地停滯了,屋內一片死寂。黎諾依再次停下腳步,我站在她身旁,不知道該朝裏走還是該朝外溜。不久後,院裏正對麵的房間走出了一大群穿著華麗、珠光寶氣的年男女。應該都是她的遠近親戚。


    “哎喲,小諾依回來了。”左手邊一個至少有五十多歲,臉爬滿溝渠,肥胖無的女人一邊笑得很假,一邊裝著親熱的挪動身體想要撲過來。


    黎諾依也笑著,不動聲色的移形換影,躲開了那個惡心的懷抱“二姨母,您還是一樣的心寬體胖啊。二伯父還好嗎?”


    “那死鬼好的很,現在都不知道在跟哪隻狐狸精鬼混呢。”那位二姨母咬牙切齒的哼了一聲。


    她身後的一個年男人推開她,也走了過來“諾依,回來的正好。老頭子一直沒有咽氣,想等到你回來,看他最後一眼。”


    “三伯父,您好。”黎諾依禮貌的彎了彎腰。


    “小諾依,怎麽不喊我,難道是外麵花天酒地多了,我們這些小人物都不認識了?”有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冒了出來,又是個打扮的稀古怪、花裏胡哨的老女人。她看著黎諾依的臉,眼神裏的色彩千滋百味。


    “哪會呢。算小姨母化成了灰,我都認識呢。”黎諾依笑意絲毫不減。


    “你,你個小丫頭,還真是會說話!”她的小姨母氣的差些哽氣,憤恨的看了黎諾依一眼,轉身走掉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讓開點,不要把路給堵住。老頭子剩一口氣吊著,醫生都說他能活到現在是個跡。還是先讓諾依去看他最後一麵吧。”間的一個40多歲的男人開口了,他笑眯眯的看著黎諾依,衝她微微點頭。


    黎諾依回了個禮,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跟她朝屋裏走。


    “那個人是誰?”我暗自打量著間那男人,總覺得他在那群遺老遺少有很大的威望,而且貌似對黎諾依也不錯。


    “他不是本家人,是個門女婿。小姨母的老公。好像叫做吳盛澤。別看他剛倒插門進了這個家才六年,可是為人頗有些手段。弄得一家下服服帖帖的,許多人都聽他的話。現在籬落村有至少三分之一的田地,都以租憑的方式被他弄到了手心裏。這個人表麵對所有人都好,為人圓滑,而且很仗義。可我,是不喜歡他。”黎諾依似乎有些怕,非常小聲的解釋著。


    ...


    第八百二十八章 凶險老家 下


    我‘嗯’了一聲,又看了那叫做吳盛澤的男人幾眼。{渏小說}那年男子見我在打量他,咧開嘴,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有心計的人。不過黎諾依的話也有道理,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我還是將他列為了重點關注對象。


    心裏隱隱有種預感,似乎這一次的探親之旅,並沒有那麽順利。或許黎諾依爺爺的病危,會帶來新一輪的權利交替漩渦。而那正是除了黎諾依外,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的。


    我和黎諾依走進古舊的桃屋,向右轉,來到了臥室。這個不大的地方呆著十多個年輕人。有八個人圍了兩桌牌正打的歡暢,見我倆進來,招呼也懶得打。


    “這些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不想介紹,也沒介紹的必要。”黎諾依低聲說。隻見房間一角的床,躺著一個老人。已經發黑的棉被蓋著他拘褸的身軀,他溝渠遍布的臉偶爾流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他睜大著汙濁的雙眼,那對眼珠子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一眨不眨。不知為何,我居然能從老人的眼讀出一種極端的心緒,恐懼?對,一定是恐懼!


    他,在生命即將結束的時間段,究竟在恐懼些什麽?我無法得知。


    黎諾依看著那個老人,眼淚立刻流了下來“爺爺,我回來了。”


    她撲了過去,抽泣著,抱著老人幹枯的胳膊。


    那個老人身旁有幾個護士在照顧著,其一人說“我們剛給老爺子打了兩劑強心針,他已經撐不住了。有話快點說。”


    我皺了下眉頭,這護士是怎麽說話的?


    或許是聽到了黎諾依的呼喚,她的爺爺終於有了點反應。老爺子巍巍顫顫的抓住了她的手,緩慢的轉過頭來,似乎想用渾濁的眼珠看清楚自己孫女的模樣。


    “你,回,回來好。”老爺子的語氣模糊不清,似乎說每一個字都在消耗生命能量。


    “爺爺,對不起,早知道我早點回來陪您。”黎諾依一邊掉眼淚,一邊撫摸著老爺子幹癟的手臂“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傻,孩子。我,知道,自己的,情況。”老爺子吃力的轉動眼珠,看向一旁的我“他,,是?”


    我看了黎諾依一眼,然後十分配合的抓住了老爺子的右手,誠摯的道“我是您的孫女婿,爺爺。”


    聽到我說的話,老爺子的身體裏猛然間產生了一股莫大的力氣,他仿佛在燃燒剩餘的生命力,他用盡力氣抓住我的胳膊“我,這輩子,最放心不下,我的孫女。你,要,保護,好,她。”


    “我會的。”我被他的巨力捏的冷汗都要冒了出來。


    “保護她,黎家,隻有她有,一線,希望。”老爺子意識模糊起來,連說話也前言不搭後語。他頹然的放開手,蒼白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呼吸逐漸低沉壓抑,最後徹底的停止了。


    黎諾依感覺到老爺子的手無力的垂落,撕心裂肺的喊道“護士,急救,快救救我爺爺。”


    床邊的護士連忙過來查探情況,急救了一陣子後,最後搖了搖頭“節哀順變吧,黎老爺子已經走了。”


    “怎麽會!怎麽會!”黎諾依呆呆的坐在床邊,悲傷到了極點,連哭也失去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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