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又將何去何從呢?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跳這座橋嗎?”


    “不知道。”


    “376人,平均每天有1。03人會從這座高達40米的橋上往下跳。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


    “因為心碎。”


    這番很沒有營養的對話是坐在我身旁的倪念蝶發起的,我們順著北渡河走了很久,依然是山路。現在也多多少少理解為什麽房車的速度不慢,可對行程的貢獻卻始終不大的原因了。一路上伯父都會隨機的繞路。又或者在走了一半的國道上停下,調頭往回走。就這樣不斷折騰著,所以我昏迷的三天再加上今天一整天,也不過走了兩百八十公裏的距離。進入甘孜州後,片岩砌成的羌族碉堡就多了起來,因為旅遊業和畜牧業而發展起來的羌族人將自己高達三層的石製房屋塗抹的五顏六色,門前還種滿了漂亮的高原小花。


    過了黑城後便完全進入了羌族自治區,倪念蝶指著一座大橋跟我無聊的一問一答。


    “如果心碎都能死人的話,我早就死了無數次了。”我對她的話並沒有認同感。


    她不置可否的笑著:“可事實就是如此,許多人都莫名其妙的想要跑進西藏去洗滌心靈,說那裏是心靈的歸屬地。真的很搞笑,西藏也不過地廣人稀,佛教徒比一般地區虔誠而已。洗滌心靈,切,心靈有那麽容易洗滌的話,那座橋上也不會有那麽多人自殺了。”


    這家夥,是在自我否定嗎?我麵無表情的望著那座橋。其實那座橋的出名我也略有所耳聞,許多遭受挫折跑進西藏洗滌心靈的旅遊者,路剛走到一半,就走上那座橋自殺了。說莫名其妙也好,說是必然也罷。這條發源於巴顏喀拉山南麓的河流,奔騰洶湧,從高達40多米的橋上跳入峽穀的水中,身體連同生命的確會被洗滌的一幹二淨。


    “說起來,你們為什麽會想要去西藏?”我突然問。


    “沒什麽特別原因,就是老爸上次在網咖上網,聽說拉薩有一家寺廟驅魔驅邪特別靈驗。所以就想去求助看看。”倪念蝶的聲音有些無奈。


    第一千零九十章 極度危險 1


    “說實話,我並不太看好。    .v  d  .  什麽邪魔妖怪附身等等,我也不相信。國內有名的名山大川中的廟宇和出名的靈能力者我家都有拜訪過,碰到我身體的人,還不是一個二個都死了。結果‘那東西’依然像隻饑餓的狼一般嗅著我的氣味緊緊跟在我們身後。”倪念蝶繼續說。


    對於倪念蝶一家的事情,我通過一天的了解,大致從她嘴裏得到了許多信息。首先,‘那東西’出現於8年前的9月13日。突然闖入她家,想要吃了家裏所有人。於是她們開始了逃亡。幸好倪念蝶的父親家產頗豐,伯父的老爹是個實業家,積累了許多黃金口岸的商鋪,所以就算是不用工作也不愁生活。每個月租金都會打在銀行卡上,就用這筆錢,他們一家整整逃了8年。


    房車確實經過改裝,發動機等等都用的德國進口的,以便逃跑時有更充沛的動力和路麵適應能力。果然當有錢人就是好,普通人家遇到這種情況,估計早在八年前,‘那東西’闖進來時就已經死翹翹了。就算不死,在經濟狀況的惡化下,也會被迫放棄對抗‘那東西’,最終失去勇氣又或自暴自棄的被‘那東西’追上,殺掉。


    其次,‘那東西’的目標正如提及過的那樣,是倪念蝶。至今還不知道原因。它會不定時的以許多人類形象出現在房車周圍,想將倪念蝶一家誘騙下車,或者直接將車吞下去。‘那東西’像人一般也會累,當它耗盡力氣的時候便會沉寂一段時間。昨晚鬧得那麽凶,根據倪念蝶的判斷,至少會有五天都不會出現,總算是能輕鬆一陣子了。


    再其次,有一點我很在意。為什麽一定要在公路上不斷地逃?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倪念蝶撓撓自己的秀發,她的頭發已經三天沒有清洗過了,烏黑發亮的原因估計也和人體分泌的油脂有關。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和汗味夾雜在一起,反而有股獨特的魅力:“我們試著用許多種方法躲避那東西。例如藏在地下室,藏在廟宇裏,藏在人多的地方以及人跡罕至的位置。可通通沒用!它會迅速追上我們,殺死所有和我們有過接觸的人。最後我們才認命的發現,隻有在公路上逃,它追的才會慢一點,也不那麽致命了。”


    聽完這番解釋。我的眉頭皺的很緊。‘那東西’,難道說和公路有關?


    最後。我更在意的是,為什麽一切跟倪念蝶有過身體接觸的人都會被‘那東西’殺死?這和第一個疑點有緊密的聯係。據倪念蝶說,跟她接觸過的人,身上會留下她的味道。所以那東西會將其誤以為是她而追上去殺掉。這也很好的解釋了,曉琴三人的死亡原因。倪念蝶離校後,跟她有過接觸的女孩就隻有那三人。她們死前,正好是倪念蝶一家開著房車進入春城的時候。或許是那東西聞到了四年前倪念蝶留下的味道,然後找了過去。


    我被抬上車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如果不是倪念蝶一念之差決定將我帶走,恐怕自己早已經死無全屍。被那東西吞噬掉。或許還會因此連累黎諾依和沈科夫妻倆。


    一想到會發生那樣的可怕後果,我就後怕不已。現狀就如倪念蝶解釋的那樣,是個死結。我隻能跟她們不斷地逃,直到找到解決的辦法。否則也隻能逃,不斷地逃,一輩子在公路上逃避那東西。


    無休無止。


    “四年前,你為什麽想到要去上學?”我想起了這位作為轉校生而轉入隔壁班的她。這女孩明明說自己需要在公路上不斷地逃,可她又入讀過學校。這稍微有些前後矛盾,入校不是需要穩定的住宿在原地嗎?


    倪念蝶微微一愣,她的視線落寞的從窗外移動到了我的臉上:“真的很寂寞,雖然有家人陪著,可這不正常的生活都快要將我逼瘋了。老媽變成了那樣。老爸話也不多。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整個房車上隻有我一個人而已。每次從車窗外看到穿著校服的女生們手挽手逛在大街上,我就羨慕不已。”


    人是社會性的動物,沒有人能孤孤獨獨的一個人活一輩子,就算是精神病患者也會和同是精神病患者的同伴交流。倪念蝶的心態,我很能理解,也很同情。


    “剛好那次‘那東西’鬧得很大。然後沉寂了許久。足足有一個月沒有找我們麻煩!我和父親都以為它徹底離開了,我們總算是逃脫這場被詛咒的命運了。”倪念蝶苦笑連連,但眼神裏卻閃過一絲幸福的回憶:“我迫不及待的去上了學,可很快就遭到了絕望般的打擊。那東西又找到了我,我能感覺到它的虛弱,它甚至沒有力量殺掉我。隻能用幻覺迷惑我和我周圍的人。雖然絕望,但我一直都懷著希望,以為它會一直這麽虛弱下去,直到消失不見。”


    “可現實真的比虐心虐身的電視劇更殘酷。上了三個禮拜的學,它開始變得強大了。我們隻好繼續坐上房車,繼續在公路上逃亡。”


    倪念蝶長長地歎了口氣:“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麽。為什麽它老粘著我不放,全世界有六十多億的人口,為什麽偏偏我那麽倒黴,就如同連續中了六次彩票一樣的幾率,被它給選中了。真倒黴!”


    我看著她深藏著淒苦和恐懼的臉,沒有安慰,隻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倪念蝶的肩膀很柔軟,有些傾斜,很難想象如此軟弱的肩膀承載著如此大的壓力,與那擁有神秘莫測能量的玩意兒對抗著,在夾縫中求生。


    她很堅強,比她淡淡的語氣以及柔弱的身體更加堅強。


    隻不過,對她的抱怨,我也有些不置可否。她說是‘那東西’選擇了她。可真的是選擇嗎?以我的經驗判斷,選擇是雙向的。如果不是她做了什麽多餘的事情,那東西,根本不會追殺她,甚至對留有她氣味的人也絕不放過。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極度危險 2...


    ‘那東西’恨她,恨得入骨,恨到了難以理解、驚心動魄的程度。.d.


    她,究竟在‘那東西’闖入她家前,也就是八年前的9月13日,到底做了什麽?倪念蝶對此沒有頭緒,我想追問,可一直得不到機會。或許,就算是追問了,她也真的不清楚吧。對於超自然的東西,不熟悉的人就是不熟悉,人類的記憶力為了保護大腦會有意無意的將不重要的地方遺忘掉。但很有可能正是這對本人而言不重要的記憶,卻是解決整個事件的謎題和關鍵。


    要不要找個機會帶她去熟悉的催眠師那裏催眠一次,將事件重新還原呢?我一邊瞅著她,一邊在心裏默默盤算著。畢竟不解決她的問題,我恐怕是下不了車的。頭頂一直有把摩克裏斯之劍懸著,任誰也不會好受。就算要我離開,我也是不敢的。自己不願意將未知的危險帶給熟悉的人。


    唉,也隻能暫時跟他們混一起了。


    “啊,對了,你們班有個叫做袁夢晨的女孩,她最近怎麽樣了?”倪念蝶突然問。


    頓時,一絲絲的痛苦如同針刺入指甲蓋似的,掀開了我的記憶。袁夢晨,眼前這個隻不過讀了幾個禮拜的轉學生,為什麽會記得她的名字?我臉色很糟糕的陷入了片刻沉默,然後用打飯五味瓶的語氣,緩緩道:“她走了!”


    “走哪去了?”倪念蝶迷糊的追問:“出了國留了學?”


    我搖頭。


    “你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她究竟走去了哪?”倪念蝶完全沒注意到我失落的臉色。


    “去了天國。”就算很難受,我還是用重愈千金的上下嘴唇吐出了這四個字。


    “怎,怎麽可能!”女孩愕然:“她怎麽死的?”


    我沒有回答,雖然倪念蝶也處在詭異莫測的事件中,但我依然很難解釋發生在袁夢晨身上的恐怖故事。在我轉移開的視線中,女孩意識到了什麽,善解人意的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無味的吸入空氣,咀嚼著空氣裏的苦澀氣氛。


    (袁夢晨的故事。請參看夜不語306《奪魂教室》)


    “雖然隻讀了兩個禮拜的高中,但是,我跟那女孩很搭調。我沒跟她有過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就連話也沒說上幾句。不過,她古怪的性格背後,卻掩飾著自己的懦弱和家庭的無奈。”倪念蝶揚起頭,似乎想為相識不過十多天。說話不超過幾十句的女孩的死亡而流些淚水:“她的書包裏總是背著一條圍巾,一條白色的圍巾。不論春夏秋冬。她都將那條圍巾放在包中。那是她的寶貝,可她卻從來不說是誰送給她的。”


    “認識她,也是因為那條圍巾。”倪念蝶臉上充滿了回憶:“那天我路過一座大橋,偶然看到橋下河邊散步的袁夢晨不小心將圍在脖子上的白色圍巾掉進了河裏。當時自己就想,那人真奇怪,明明是秋天,還不是深秋,幹嘛圍那麽厚的圍巾。可下一刻,根本不會遊泳的她就跳進了河裏。手死死拽著那條圍巾,就算不斷往下沉也沒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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