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幻覺?”遊雨靈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剛剛明明在醫院綜合大樓六樓盡頭的工具間,怎麽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山上?醫院附近並沒有山,如果有,最近的山也離這兒幾十公裏遠。


    這裏,到底是哪?假如真的不是幻覺,那她到底又陷入了什麽糟糕的境地?無論如何想都不覺得是好事。


    女孩想了想,決定往前走一段瞅瞅情況。工具間頂多隻有十多米,既然自己的鬼門道法無法勘破幻覺,也不清楚這究竟是不是幻覺。那麽就用物理性的解決方案。筆直的朝著直線走,隻要多走幾米,應該就會碰到牆壁。


    她走了一步,兩步,三步,幾十步,一兩百後。哪怕已經有了被牆撞額和鼻子的心理準備,最終什麽也沒有撞到。這比什麽都不撞到更讓她不好受。


    周圍的風景隨著她的移動而移動,她緩慢的走到了這匹山的盡頭。麵前是一個懸崖,懸崖下別一座山穀的半中央在黑夜裏閃爍著星星點點的亮光。看起來是一個不大的小山村。


    站在山頂的女孩,穿著黑色的夜行服猶如融在了那暮色中。她輕輕扯開夜行服的頭罩,風吹她身上刮過,刮起了瀑布般烏黑的秀發。


    女孩英姿颯爽,就連醜陋的夜行服也無法遮蓋她的美麗。也無法遮住她突然爬上臉頰的那一絲痛苦。


    看著遙遠的屹立在幽俏山巒間的村莊,仿佛勾起了女孩心底深處最難受的記憶。遊雨靈咬住上嘴唇,不知不覺間,用力的幾乎要將嘴皮給咬破了。


    “哼,竟然是這裏。竟然將我帶到了這裏!有夠膽的,無論是什麽將我帶到這兒,我都要讓它付出代價。是人,就殺了他。是物,就砸碎它。”憤怒沾在女孩整潔的牙縫間,她的話仿佛是一種誓言,雖然小卻蕩在風中,久久不散。


    說完後,她腳步不停,再也不猶豫的朝小山村跑去。


    走著走著,她又迷路了。


    “沒理由啊,雖然我是路癡我知道。可這一次本姑娘是認真的,我明明都死盯著那個山村在走了。”遊雨靈鬱悶的撇撇嘴:“難道是鬼打牆?幻覺裏也有鬼打牆一說嗎?”


    她掏出羅盤看了看方位。那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羅盤上花紋繁瑣,中間那根磁石針,被掏出後就尤自開心的自個兒亂轉個不停。


    “定!”遊雨靈太手虛空中捏了幾個手印,食指對準指針壓下去。


    左右亂晃的磁石針頓時停了下來,乖乖的指向九點鍾的方向。女孩猶豫了一下:“我記得山村的方向明明在別一麵,算了算了,我的方向感本來就不可信。”


    她朝著羅盤的方向又跑了一段,一路黑燈瞎火,剛剛還露了一臉的明月不知何時躲進了黑壓壓的厚雲中。女孩感覺離山村似乎越來越遠的時候,隻聽天空一道霹靂打在對麵的山頭上,接著就是悶聲悶氣的雷。


    劈裏啪啦的雨隨之而落下,劈頭蓋臉的淋了遊雨靈一腦袋。她趕緊將夜行服的帽子戴上,略有些小得意:“本姑娘就知道該花錢的時候絕對不能省。老板給我推薦普通料子的,我就偏偏買了貴點防雨的。”


    暴雨傾盆,連珠炮似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就像是‘啪啪啪’的打她的臉。那件她花大價錢買下來據說能防雨的夜行服一點都不防雨,挨著水就將她淋的透心涼。


    第2194章 屍土(1)


    遊雨靈趕緊跑到一棵樹下避雨,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高大挺拔,穿著粗布的道服。道服實在是太老舊了,縫縫補補的地方就連黃色都不整齊,顯得很是滄桑。


    一個中年男子手裏拿著羅盤,目光炯炯有神。他望著遠處的方向沉吟片刻,似乎在想什麽難題。男子的臉上有幾道深邃的疤痕,他戴著破爛的鬥笠,絲毫沒在意瓢潑雨水將自己淋濕。


    “老爸。”遊雨靈捂住了嘴巴,拚命忍住眼淚。哪怕明知道這隻是醫院裏那個擁有超自然的東西為了弄死自己而形成的幻覺,但是時隔十多年後再次看父親的臉,她的眼眶還是濕潤了。老爸在她六歲時出了一趟門,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對他的記憶已經很淡了,不過女孩仍舊一眼將他給認了出來。


    老媽艱難的將自己拉扯大,說遊雨靈一點都不抱怨他,那怎麽可能。畢竟如此長的時光,她從幼童開始青春叛逆,再到發誓要將鬼門奪回,如此長的時光。僅僅隻能依靠那寥寥幾張爸爸的照片藉慰。


    說完全不想爸爸,那怎麽可能。但是想他時,家裏的那幾張照片,又怎麽可能夠。


    隔著很遠,老爸不停的挪動腳步在觀山觀水。遊雨靈看明白了,爸爸在找風水。既然是找風水,那一定是在替什麽人點脈穴。十多年前社會雖然從動亂安定了許多,可是牛鬼蛇神等等迷信還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下冒出頭。


    當初所謂的算命、看風水是和黃賭毒中的黃,也就是賣淫一個打擊等級,甚至就連警局負責的部門都一樣。雖然遊雨靈年紀小,但她還記得,不能明目張膽的替人看風水、算命、點墓穴,讓什麽都不會幹的父母過的非常辛苦。窮,伴隨了小小的她很長很長的時光。


    父親竟然眉目凝重的在替人點穴?他在為誰點穴?怎麽心事重重,仿佛遇到很為難的事情?


    遊雨靈很疑惑。在她的心目中,自己一家和那些裝神弄鬼的算命先生以及風水、驅魔師都不同。有鬼門道法防身,有真材實料的鬼門符咒。隨便弄一手都能取信於人。爸爸的法力很高,比現在的她都高多了。


    如果他都覺得棘手,那麽這次的事情肯定不尋常。


    想到這兒,女孩猛地渾身一震。她在顫抖,她想到了一個可能。難不成這個幻覺的時間點,是在自己六歲時,爸爸最後遇見的那件事?


    不!根本不用猜想,醫院裏的神秘物品本來就能牽引出人類最深層的恐懼。自己最害怕什麽?雖然她一輩子都羞於承認,但遊雨靈心裏明白得很。她一輩子都在惱怒痛恨爸爸不負責任的死掉,丟下她母子倆痛苦的生活。她恨父親將鬼門送給了沒有牽扯的人。


    最後,就連鬼門也失去了下落。他所謂的傳承人周岩,也被人殺掉了。


    他恨的東西有許多許多。可沒有一件,能和父親的死亡相比。遊雨靈冷哼了一聲,她倒要冷眼看看,醫院裏潛伏的那個東西,究竟想要怎麽屈服她的意誌。


    站在遠處的爸爸終於堪輿完了,似乎找到了滿意的地點。背影一閃,離開山頭,在冰冷的雨水中朝山下跑去。


    遊雨靈跟著父親的背影,遠遠的吊在他身後。這次有人帶路,她沒有犯迷糊。走著走著,可突然,父親有所發現似得,猛地停住了腳步。


    他一聲冷哼,厲喝道:“背後是哪路朋友?我遊某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身上清清白白。想要在遊某人身上打秋風,朋友恐怕是打錯了算盤。”


    父親轉過身來,嚇的遊雨靈打了個冷顫,連忙躲在一邊。她的心髒砰砰跳個不停,以為跟蹤被爸爸發現了。轉念一想,他姑奶奶的明明隻是幻覺而已,幻覺裏的人怎麽可能看得見自己。


    她剛想自我嘲諷的一笑,很快,女孩就再也笑不起來了。


    本以為是幻覺的這天地,這父親的身影,這劈頭蓋臉的雨水,還有爸爸那看向她目光如炬的眼神,都分明在訴說著一件事。


    這,不僅僅隻是幻覺。父親,看見了她,正在和她說話!


    天空落下的雨,仿佛落進了遊雨靈的心裏,冷冷的。既然被發現了,她也光棍的走了出來。


    “女人?你穿的什麽奇裝異服?”父親見到遊雨靈的潛行服,皺了皺眉,警戒往後退了幾步。並沒有因為她是女生而打消防備。


    “道友,我看那邊山頭戾氣熏天,怕是有禍事發生。特地過來看看。”遊雨靈一翻手裏的羅盤。這羅盤是前不久買的,沒什麽靈性,但是也算中規中矩。


    “天師教的羅盤。”父親打量了羅盤兩眼,沒再開腔。兩人沉默了片刻後,父親勸道:“既然是女道友,我勸你不要去那個地方。最近村裏發生了一件事,很棘手。死了好幾個道友了。我看你羅盤並沒有開光……”


    遊雨靈聽懂了。他言下的意思是你去了也沒用,裝備一看就是仿製品,道行看起來也不深。去了也就是送死罷了。


    這傻女孩本就經常冒傻氣,一聽死掉的老爸居然這麽說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幻覺裏。氣惱道:“來都來了,我就想去看看。不怕實話告訴你,死在我手裏的怪東西可不少咧。”


    遊雨靈有些小得意,這十多年來驅妖除魔的事雖然一件也沒有,但是超自然事件也沒少遇到。自己拚著鬼門符咒把戲賺了好多錢,成了小富婆一枚。


    她也算看透了,世上哪有什麽妖魔鬼怪。怨氣也好,戾氣也罷,背後或許都躲著某種超自然的物件在作祟。


    遊雨靈的老爸聽她莫名其妙的犯了小性子,沒搞明白自己怎麽就得罪這位穿著奇怪的女道姑了。但他們倆父女真一個德行,脾氣和基因都怪得很。老爸木訥一根筋。女兒路癡加不定時發神經。


    “去就去吧,自己當心一些。我這次自保都難,真遇到危險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肯定顧不上你。”老爸沒在繼續勸下去,率先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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