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嗎?”父親披著棉襖背著手從東屋慢慢踱步出來。


    “想啥啊?東邊桂子打牌欠我六塊錢,阿超欠我四塊五,我前天拿了二爹一包紅梅煙,昨天又拿了一大把零食,二爹家的豬這兩天眼看著不行了,到放血的時候我去拉個後退,看看能不能混點下水回來吃。”時光還是像昨天那樣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你在這給我瞎咧咧什麽呢,我問你這個了嗎?”父親氣的揚起了手臂,看著跪了一夜的兒子終究是沒有打下去。繼續大聲質問道,你這跪了一夜有啥用啊?


    “那我就繼續跪著吧。”


    “他爹啊,這地上涼。他都跪了一夜了,再跪就關節炎了,算了吧,他肯定已經知道錯了,一會我好好說說他。時光啊,你就不能順著你爹一次啊,咋這麽強呢?一句服軟的話都不會說嗎?活該你跪著。”母親這時急忙走出來勸解著父親,說完便去扶起跪在地上的時光。


    “滾,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老子一分鍾都不想看見你。”暴躁的父親拿起煙杆背著雙手走了出去。


    母親趕忙拉起地下的時光,僵硬的腿好像已經粘在了地上,還是母親揉了半天又緩了好大一會才顫顫巍巍的起來。被母親和大姐攙扶著進到東屋半臥在床上,這時的時光眼淚才順著臉頰緩緩流出,慢慢的鑽進了嘴裏,混合著大姐端來的稀飯裝進肚裏。


    看著狼吞虎咽的時光吃完飯之後,母親坐在床邊開始“絮叨“,或許隻是在時光看來是叫做絮叨吧。“時光啊,聽你媽的話,別在家裏瞎混了,從你不上學到現在已經閑了兩個多月了,在家天天瞎混也不是辦法,過年後就跟著你三叔他們出去找個事幹吧,你這天天晃悠的你爸也生氣,還要罰你。”


    時光聽到後猶如被馬蜂蟄了屁股一樣,立馬彈起來:“媽,我可不出去,我出去了張娟咋辦?她可是我定好的媳婦,我走了萬一有人說媒那我不就啥也沒有了嗎?我不出去,我就在家守著小娟。”


    時光的大姐掀開門簾氣鼓鼓的進來,雙手叉著腰,狠狠的瞪著時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幹啥?你還想吃人不是?”時光也瞪著大姐惡狠狠的回道。


    “我不想吃人,我想打人行嗎。你這一天天到處閑逛,打牌、抓魚、偷雞摸狗,你知道村裏的人都怎麽說你的嗎?說你就是個二混子,早晚要被警察抓了吃牢飯,你讓爸媽以後還抬起頭嗎?到最後哪家的姑娘能跟著你啊?”大姐一隻手叉腰一隻手指著時光的腦門狠狠說道。


    時光可不是一個傻子,看著情況立馬明白了家裏肯定有什麽事,再回想昨天父親那麽大的脾氣,不可能是因為自己打牌才把父親惹到的。時光立馬問道:“姐,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欺負咱們家了?你告訴我,就是村長我也得去找他問個明白。別以為咱家是好欺負的。”


    大姐恨不得給他一個巴掌,揚起的手掌最終變成了一根手指,隻是重重的點了點時光的腦袋說到:“還不是你自己不爭氣,咱們家什麽樣你自己心裏還不清楚嗎?除了爸媽種幾畝地還有什麽掙錢的路子,你天天在外麵瞎混,連個媳婦你都弄不到,你還有臉在這兒瞎咧咧。”


    “你憑什麽說我光棍,張娟就是我媳婦,她說了,等她不上學了我們就結婚,到時候讓咱爸托個媒人去她家裏提親,她說她什麽彩禮都不要。我還要用八抬大轎把她風風光光的抬到咱們家。”


    “你還結婚,你結個屁的婚。昨天就是因為張娟他爸找到咱爸說了你倆的事,人家說閨女還小,還要好好上學,不能像你似的被學校開除了。即使人家將來考不上大學也不會找你這樣個二混子過日子的。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麽樣子,你還沒臉沒皮的在這喊人家是你媳婦?”


    “說的啥?”時光不可置信的繼續問大姐。


    “人家說你不正經,家裏本身沒錢,咱爸身體又不好。兒子再不正混,讓人家閨女跟著你就是活該一輩子受罪。”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徹底驚住了時光,三五秒的時間仿佛靜止了。“靜若處子,動如脫兔”。這句話現在在時光身上非常合適,眨眼之間,時光已經跑出了家門,一路向東狂奔。他不相信大姐說的話,他一直相信張娟和他說的那些承諾。而他又不敢直接去張娟家裏,所以他要去他們的老地方等著張娟問清楚。


    幹枯的蘆葦蕩被北風一吹“沙沙”的響,像沙啞的嗓音正在唱著失戀的情歌;或許隻有磨盤上的時光才能聽出這種味道。


    早上的朝陽紅彤彤的升起,每天這個時候張娟就會走出來,去給南邊爺爺家裏送飯,然後再去學校上課,而這兒是她的必經之路;中午的時候太陽已經讓人感覺到溫暖,每天這個時候也是妞妞送午飯的時候,他們都會在這兒說一會話;傍晚的陽光不再那麽溫暖,隻是強打著精神揮灑著熱量,每天這個時候妞妞都會在這兒等一會時光,他會給她帶一些小零食或者一些小玩意。在短暫的時間裏互相說一說思念。


    紅彤彤的朝陽慢慢變成了刺眼的強光,然後沿著他每日行走的路線漸漸向西落下。最太陽終於不見了,或許是他也等不及了,或許是她終究不會來了……


    時光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失落,他使勁裹了裹身上的棉襖,把鑽進身體裏的冷氣擠出去,嘴裏碎碎念的罵道:“這該死的天,是不是非要把老子凍死。”覺得身體的冷氣還是在身上侵蝕著,他索性放開棉襖,仰起身子指天大罵,他要把心裏的不痛快全部推給“老天爺”身上。於是,整個池塘響起了時光的不痛快。蘆葦蕩中的麻雀也被他振的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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