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陽光穿過薄荷綠的百葉窗,細碎的灑在一張輪廓深邃的麵龐上,古榮起被這些斑駁的光影晃醒。


    感受到自己身下堅硬的觸感,接觸肌膚的不是絲綢光滑的麵料,而是有些粗糲的麵感,帶著茉莉的清香,被子微沉的重量讓他有些舒心。


    他緩了片刻,待意識回籠,昨晚一幕幕的情景不由湧入腦中。


    深吸了一口氣,坐起身,這個小小的房間,裏麵有著許多他不能理解的奇形怪狀東西。


    腫眼青蛙的抽紙、沙發後麵的掛著一隻章魚的佛像、電視櫃上一個q版關公像、麵前還擺著迷你的泥塑供品……


    他揉了揉發跳的太陽穴,看到身上大紅大綠的衣服,蓋著的被子上印著愛因斯毯幾個大字和一個吐著舌頭、歪著頭的愛因斯坦,臉更是黑了一寸。


    他走到浴室,看到髒衣框裏的西裝,一股酒臭味傳入他的鼻腔。


    他眉頭皺的死緊,似乎內心在做著掙紮,最後還是從髒衣框裏將西裝拿出來換上。


    手機並不在兜裏,昨天和回國的朋友聚會後,放桌子上並沒有拿回來。


    簡單的洗漱了下,平複了一下心情,走到了程七彩房門前。


    程七彩正流著哈喇子做美夢的時候,被敲門聲吵醒。


    誰啊,打擾人清夢。


    她煩躁的掀開被子,白淨的腳摸索著地上的拖鞋,迷迷糊糊的打開了房門,“古……古總,早啊?”


    看清門口的人,她的瞌睡蟲一下被嚇掉,整個人瞬間清醒,結結巴巴的打招呼。


    “早,手機借一下。”


    程七彩立馬噠噠的跑到床頭櫃前,將手機拿出解開了遞給古榮起。


    古榮起在屏幕上按動幾下,撥打了個電話。


    程七彩並不知道他打給的誰,聽見古榮起講了幾句就掛斷電話。


    雙方都意識清醒,完全不熟的兩人都有些沉默,程七彩弱弱表示:“古總,我去買早餐,您有什麽想吃的嗎?”


    “我和你一起去吧。”古榮起又恢複程七彩之前公司裏見到的感覺,沉穩有禮。


    程七彩看了看古榮發酸起皺的西裝,委婉道:“還是我去吧,早餐店小區下麵,不遠。”


    古榮起也覺得這身確實不適合外出,客氣道:“麻煩了。”


    他從西裝內袋掏出錢包,給了程七彩幾張紅錢。


    “不用,古總。”程七彩客氣的推回去,眼睛卻死死盯在紅錢上。


    古榮起看著她露出和餐廳那三百萬的一樣的神情,往她手裏一塞,“這些錢就當住宿費和早餐費了。”


    程七彩接過錢,還是假裝客氣的問:“對了,古總,還需要給您買套衣服嗎?”


    “不用了,我喊李歸拿衣服過來了。”


    程七彩換好衣服,收好古榮起睡的被子後,走到樓下,她拿出古榮起塞給她的錢,搓了搓手數了起來。


    一百,兩百,三百……


    足足有一千呢!


    這趟收留古榮起值了,為了感謝他的慷慨,程七彩買了好幾個種類的早餐。


    小小的付出,大大的回報。


    程七彩咬著包子,謹慎的問麵前的古榮起,“古總,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古榮起喝豆漿的手一頓,淡淡的說:“不記得了。”


    “怎麽,我昨天晚上有什麽失態的地方嗎?”


    程七彩搖頭,仔細的分辨古榮起的神色,看不出來撒謊的痕跡,她也就相信了古榮起的說辭。


    吃到一半,門被敲響,程七彩打開門,就是一張熟悉的麵龐——古榮起的秘書李歸。


    “李秘書,您好。”程七彩側身讓李歸進來,她指了指茶幾上的早餐,“李秘書,吃點早餐,我買了很多。”


    “好的,謝謝。”


    李歸禮貌的道謝,走進屋子將手中的衣服遞給古榮起,他看到開門的是程七彩,腦袋短路了一瞬,不知道他們怎麽牽扯到一起了。


    內心雖然十分的震驚,但表麵上掩飾的很平靜。


    古榮起接過衣服,朝程七彩說:“借用一下你洗手間。”


    客廳本就不大,程七彩離開父母後,很多雲女士不讓買的小東西,現在程七彩可以隨意擺放在家裏。


    因此,程七彩如脫韁的野馬,非常的放飛自我,將房子裏裝飾了很多雜七雜八的小物件、綠植,擁擠有序的布局,讓她非常有安全感。


    上班一天回來,看到屋子裏全是自己喜愛的東西,感覺一天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程七彩在廚房洗好杯子出來,就看到古榮起換好衣服出來了。


    寬鬆的棉質咖啡色t恤,沒有打發蠟的頭發鬆軟耷拉下來,看起來年輕不少。


    少見的模樣讓程七彩多看了兩眼,隨即又想到躺在手機裏他穿著紅綠睡裙的樣子,又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房子的空間兩個人本來剛剛好,現在又加了李歸,顯得逼仄起來。


    三人又不熟,他們又是自己頂頭上司,氣氛尷尬的要爆。


    這不亞於初中讀書時,班主任來家走訪。


    其他兩人表情不顯,但程七彩這個主人家卻覺得尷尬的頭皮發麻,她掛起假笑,將倒的水放在李歸麵前,又將桌麵上的包子推給他:“李秘書,別客氣。”


    李歸拿起一個包子,遮住自己來回打量的神情,這兩現在什麽關係?


    看起來古總是在這過了夜的?


    李歸一進門就看到古榮起昨天的穿著,他一大早接到個陌生電話,裏麵卻是熟悉的聲音,給了他一個從來沒有來過的地址,這是這麽多年當他秘書還沒有過的事。


    看著李歸吃完包子,古榮起站起身來對程七彩鄭重道謝,“我們就先走,昨天晚上謝謝了。”


    “不客氣,古總。”


    古榮起認真的態度,讓程七彩有些誠惶誠恐。


    她起身讓裏麵的古榮起出來,古榮起卻踩中掉落的早餐塑料袋,腳底一滑,踉蹌得朝程七彩撲過去。


    程七彩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但以古榮起的大高個,她後退的距離還是太短,古榮起像一個導彈落地般砸了下來。


    程七彩隻感覺自己的闊腿褲被拽的一沉,有被扯落的感覺,她下意識雙手緊緊的拉住了褲腰帶。


    程七彩長舒一口氣,幸好,今天她穿的是牛仔,不是鬆緊帶那種,不然她就清白不保。


    還有,這種平地摔的劇情為什麽是發生在總裁身上啊!!!!


    也幸好,社死的不是她,不然跳樓都不足以抵擋她的羞恥。


    程七彩都有點不敢看趴在地上古榮起的臉色。


    還是李歸最先反應過來,上前將古榮起扶了起來,“古總,你沒事吧?”


    “沒……沒事。”古榮起鬆開被抓住的褲角,撐起身體,轉身看向程七彩,握拳輕咳一聲,低聲道,“抱歉。”


    “啊,沒事。”程七彩的視線落在古榮起微紅的耳廓,停留了片刻後才回過神來應答。


    她彎腰準備將罪魁禍首的塑料袋撿到垃圾桶裏,卻發現伸出去的手一片猩紅,右手的中指指甲蓋翻起一大塊,她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劇痛起來。


    古榮起也看到她滿手的血,抽起桌麵上的紙巾,擦掉程七彩手上溢出的血,“家裏有紗布嗎?”


    程七彩搖頭,才搬過來,她還沒來得及買醫用常備品。


    “李歸,去附近最近的醫院。”古榮起轉頭對著李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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