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倫爾斯先生?”


    狄耿從回憶中醒來,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雷克頓,揉了揉眼睛,擺了擺手。


    戰鬥結束之後的狄耿似乎也已經筋疲力盡,渾身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黑色的鮮血。


    他整個人的臉都被模糊的血液遮蓋,以至於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就那麽坐在地上,看著遠處大批大批的巡城衛和終焉執行人員前往執行維修工作。


    憑借複原魔導術,可以修複大麵積被破壞的城市建築。


    但是有一些地方,還需要專業的職能人員去管理。


    例如兩股力量碰撞之後留下的殘餘魔力,尤其是神白須揮動魔神兵遺留的刀氣。


    那氣勢之霸道,之濃鬱,絕非一般執行人員可以靠近的,必須要有規則者和以上的執行人員處理。


    戰鬥破壞的麵積太大,太大了,這大概需要半個月的修複時間。


    “都結束了雷克頓,吩咐你的人做該做的事吧。”


    狄耿坐在地上,手搭在膝蓋上看著遠處說道。


    雷克頓接過一位執行人員搬著的建築物,幾人合力推了過去後,和狄耿一起坐在地上。


    “真是……難以想象,整整三座城區…”


    雷克頓眼神有些呆滯,他剛到現場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比起那些執行人員可一點不差。


    眼前一眼望去皆是廢墟,那種破敗,給人一種末日之後的世界。


    “比起三座城區被毀滅,值得慶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也無一市民遇難,房子塌了可以重新壘起來,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狄耿苦笑著說。


    是的,此次神白須的行動太快,太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好在狄耿剛好返回繆斯城區不久,才沒有造成大量傷亡。


    盡管神白須目的不在殺人,可提防他的人怎麽可能會讓他越過那條防線?


    慶幸的是沒有人因為阻擋神白須而死,而不幸的也是,這一場損失會掣肘別處戰場的支援速度。


    “巴倫爾斯先生,關於神白須,您說,到底是什麽致使他這樣一個人,與世界為敵?”


    “他明明這麽強,還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到的?究竟要付出多少生命他才會平息?”


    聽到這個的狄耿轉頭,嚴肅的看著雷克頓。


    “無論是什麽樣的初衷都無法改變他窮凶極惡的行經雷克頓。”


    “你要清楚你位於什麽立場,不要為一個殺人惡魔找脫罪的理由,做你該做的事。”


    雷克頓看著狄耿,內心感慨唏噓,可卻仍舊能夠從狄耿的眼神中感覺到。


    他也有一種疑惑,隻不過,他的身份與使命告訴他,他必須堅定立場。


    雷克頓點了點頭,起身向狄耿鞠了一躬之後離開了。


    狄耿靠在牆上,低頭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雙手,吐出一口氣,抬頭望向夜空。


    神白須究竟在追逐又或證明什麽?


    沒人知道,但狄耿絕對肯定一點,那就是他所擁有的理念一旦暴露於世,必定會引起全球級別恐慌。


    並且,將會直接威脅終焉在人類心目中的地位。


    而神白須也清楚那真相世人皆知之後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所以他才選擇如此的一意孤行。


    這世上沒有能了解神白須的人,曾經有,她叫伊芙琳,隻是現在她永遠的存在於神白須的陰影中。


    有人天生就被賦予使命與特例,諸如神白須,諸如狄耿。


    狄耿的母親因為難產之後患上重病,在他的童年裏,母親的頭發是銀色的白。


    她的臉頰像春分的山紅花,她的笑,是他安眠裏的夜夢。


    盡管狄耿的母親是一個被囚禁於家族深處的平庸婦人,可她卻給了狄耿一個純白無瑕的夢與人生,更鑄就了現在的維序之四,巴倫爾斯狄耿。


    狄耿生來便與眾不同,童年時在同齡人中他就是最優秀的那一個,無論是天賦還是悟性,都遠超於同齡人數十倍。


    因此,他一直被當做家族繼承人來培養。


    而幼年時的狄耿心中唯一有的,就是他那病重的母親,那是他唯一的牽絆,也是內心黑暗世界唯一的一處溫暖與淨土。


    十歲那年,狄耿的母親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上將不存在愛他的人,他也開始變得孤僻與沉默。


    他逃離了那個無可救藥的家族,逃離了束縛了他十年的枷鎖,孤注一擲的漂流於人間,形影單隻。


    他變得越來越強,卻也越來越孤獨,直至,他邂逅了那個他生命中第二個賦予他愛的女孩兒。


    遠離暗影後的狄耿竟然第一次萌發一種衝動的愛,他不再在乎命運的恩賜,隻想舍棄所有去做一個平凡的人,隻為了和那個女孩兒永遠在一起。


    兩人在一起度過了最難忘最美好最特別的兩年,狄耿變了,變得成熟而強大,堅強而勇敢,他終於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愛自己所愛的一切。


    可命運仍舊沒能成全他,家族的枷鎖要他繼承那珍貴的遺產,族人的加冕令他的人生重歸黑暗。


    而他一生中最愛的人也死於這枷鎖的毒,狄耿作為抗爭者覺醒了,他摘下了自己與生俱來的光環,毅然決然的變作了一個弑父的惡魔。


    他發了瘋似的摧毀那曾經承載他一切的家,然後又發了瘋似的逃離,在數年的顛沛流離之後,他來到了終焉。


    於此,他選擇將自己的生命投入於有限卻又偉大的拯救事業中。


    狄耿和神白須是一類人,其共同點皆是痛失所愛與愛而不得。


    遺憾,讓兩個本不相同的人相同,也因為這一點,狄耿才相信伊芙琳能夠改變神白須。


    他對他們兩人的未來設想的太美好了,隻可惜,命運總是從中作梗。


    伊芙琳的死改變了神白須,卻也讓他更加堅定。


    而本就一手鑄就了神白須的終焉,在再次摧毀了他的愛之後迎來的是永無寧日的對抗與打擊。


    狄耿與禦神策深受神白須的影響,可這不代表他們會放棄自己的立場。


    他們是對的,神白須也這麽認為,可如果要說一個抗爭命運的人是一個愚蠢且不可救贖的白癡,那麽這天下所有願意為所愛而舍棄一切的人都是懦夫。


    更何況這個世界的人類對於愛本就與生俱來。


    狄耿看著極遠處正在用重工機械修複環城河的機器,心中有些感歎。


    築起高牆,就能囚住向往藍天的飛鳥嗎?


    終焉今後的命運是否就會如同那些被傾瀉而出的海水填平的高塔?


    “奧坦蘿絲,你可有點兒懸了…”


    狄耿向著人群處走去,凡是與他交肩的無不向他鞠躬敬禮。


    盡管他一身血腥,卻無人認為這是戰敗的殘破,因為他就是勝利者,因為付出自我與犧牲自我的人都是偉大的。


    很快,繆斯城區的紛亂在國際上引起軒然大波,終焉的能力與地位再次受到嚴重的質疑,世界政府也搬下了批文斥責終焉的無為。


    前往世界政府的庫玫菈在圓桌會議上一言不發,卻也無人敢對她肆意評價,他們也隻能是借著終焉無為的名頭惡心庫玫菈而已。


    殊不知道,所謂的世界政府與這些各自的執政者,在庫玫菈眼前渺小如沙粒。


    這位貫穿前後五百年的女人,對當下這個時代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興致。


    而自巴倫比斯凱恩逝世以後,她雖然戴上了那頂世人加冕的王冠,但也舍棄了曾經純白無瑕的理想。


    凱恩鑄就了庫玫菈,可他的死也改變了庫玫菈,她變得執著而固執,盡管如今的西方世界都如以往凱恩所期望的模樣前進。


    可那靜止水麵下的波濤洶湧,誰又能感知呢。


    現在,西方地區兩根終焉柱完全停止運轉,虛空入侵的頻繁也已經漸漸落幕。


    好在主序虛空的降臨有驚無險,可神白須帶來的破壞也讓眾人撓破了頭。


    雖然繆斯城區維序駐守拚死守住了終焉柱的核心不被神白須盜走,但是三個城區的毀滅,這份巨大的損失將會掣肘終焉好一段時日。


    深夜,12:20。


    神白須帶著一身濃重的血腥味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同狄耿對抗,那枚金石刻刀讓他的骨頭吃了不少苦頭。


    諸如這種穿透性的攻擊手段,似乎是最克製神白須的,盡管展開須彌態之後神白須的各項性能都會有數十倍的提升。


    但是同樣帶來的副作用也是極大的,再加上神白須以死換傷的戰鬥方式,讓他本就容易遭受創傷的肉體更加雪上加霜。


    黑夜裏神白須退下那件襯衣,身上好幾十處被黑色血漬覆蓋的刀傷。


    從脖頸處一直到胯骨處,刀傷,洞穿傷,撕裂傷,還有斷裂傷,濃重的血腥味極為刺鼻,而神白須隻是麵無表情的坐在床邊,手肘抵在膝蓋上,任由那些黑色的血汙滴落在地上。


    哢嗒——


    砰!


    似乎這個房間裏頭,不止一個人,神白須手疾眼快,一手白雷直接砸在右手邊浴室的牆壁上。


    洞穿了牆壁之後更打碎了浴缸,裏頭有個人喘著粗氣,戰戰巍巍的走了出來。


    “安娜?”


    神白須詫異,走出來的女人正是婕西菈婭,她似乎憑借了某種手段找到了神白須的居住地。


    看著一身傷疤與血漬的神白須,婕西菈婭毫不猶豫的衝上前抱住她。


    “嘶……”


    神白須倒抽冷氣用手拍著婕西菈婭的手臂,後者放開手,眉頭緊皺的看著神白須。


    “明明終焉柱已經被破壞的無法運轉了為什麽還要逞能和巴倫爾斯死鬥?你和他有仇?”


    婕西菈婭站在神白須年前,撫摸著他肩膀上的一處洞穿傷。


    神白須沒有吭聲。


    嗡——


    婕西菈婭從神白須的後背處灌入魔力,抽出一枚金色的符文。


    “用天啟符文來追蹤一個罪犯,好大的手筆啊,你們這些個上層人士是不是都富的燒的了?”


    神白須抬起頭瞥了婕西菈婭一眼,後者伸出手扯住神白須的嘴。


    “因為我不相信你。”


    婕西菈婭恨恨道。


    眼前這個早已不是赫爾菲斯的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做事之前會思考他人的感受。


    越來越雷厲風行的作風可以說是非常的果斷,就像他的犯罪手段一樣果決。


    “你這些傷口怎麽辦?還有,你的頭發…”


    婕西菈婭注意到了神白須一頭銀發,而神白須之所以還處於須彌態是因為需要借助這個狀態來穩定目前自己的傷勢。


    “這是一種能力狀態,安娜,就和符文中的釋放是一個道理,不必管我身上這些傷口,要愈合它們隻是時間問題。”


    超越維序者的肉體究竟有多強大?


    這取決於擁有力量的人的魔力與意誌。


    神白須的須彌態就是最絕對意誌的體現,在這個狀態下,雖然承受的痛苦是常態的數倍,可其反哺也亦是如此。


    雖然神白須常態狀態下的愈合能力也極為強勁,但是要清除那些戰鬥時被敵方灌入的毀滅性魔力,就需要一些特別的手段。


    “那就一直放任它流血?你就不能愛惜一點自己的身體?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我呢?”


    “你什麽…?”


    砰!


    “嘶……”


    婕西菈婭兩隻手扯住神白須的嘴巴,額頭砰的一聲撞了神白須一下,本就一身重傷的神白須疼的倒抽冷氣。


    “你答應過我的,你說你會遵守承諾,而且我有資格這麽說,你也有義務負責。”


    婕西菈婭扯著神白須的嘴晃他的腦袋,他被她整得暈頭轉向。


    “行了安娜,我知道了。”


    “我真不應該把戒指給你,至少在今後不會發生這種事,你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麽嗎?”


    “你放棄了世界蛇的立場和普通人的立場,跟一個罪犯私通,即便你不在乎,可我不想這樣…”


    說到一半,婕西菈婭湊近神白須,幾乎零距離臉對臉。


    “你不想怎麽樣?說出來。”


    她一雙狐媚眸子死死盯著神白須。


    神白須被弄得半點脾氣沒有。


    他應該說婕西菈婭勇敢還是盲目?或許這兩者都有。


    又或者她隻是被舊愛重逢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就想像個小孩子一樣粘著神白須,並炫耀自己的占有權,她左手無名指神白須贈與用來聯係的那枚魔具戒指就是最好的證明。


    神白須深呼一口氣。


    “我…喜歡一個人生活。”


    “在以往的生活中我從未體驗過這種耕耘於黑暗的感覺,你能理解我嗎?安娜,諸如我這種人,是不適合群體生活的,並且,如你所見的我以一個罪犯的身份苟活於…”


    話還沒說完,婕西菈婭就用手掌按住了神白須的嘴。


    “我不想聽你闡述這些,你就算再罪惡,我都不在乎,我隻在乎你,明白嗎。”


    神白須不是一個會說那些諸如我愛你永遠的話,他更喜歡用行動證明,他之所以害怕牽掛,是因為距離他越近的人,越容易夭折。


    “那個阿爾忒彌斯的小女孩似乎也並沒有完全改變你,是什麽讓你擁有了生存的意義之後又讓你失去了對自我的勇氣?”


    “你一意孤行想要證明的難道僅僅隻是自己活著的真相?”


    婕西菈婭的一句話,令神白須陷入沉思和回憶。


    有些話他不想多說,有些事他不想再提,他隻希望往日的一切能夠就此安息於回憶之海中,永遠沉淪。


    “我知道你不想提,而我之所以會問隻是覺得有些不服氣。”


    “明明你離開我已經有整整七年,在離別前一刻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你走後我就狠心的當做你已經死了,可現在我們再重逢,你卻告訴我,你因為另一個人而改變,成為了一個我不再熟知的人?”


    “看著我,告訴我你愛我,告訴我你會愛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果決的告白,生怕神白須下一刻就會溜走消失,這強烈缺乏安全感的感覺,就像一隻迷失於黑暗森林的兔子找到了唯一的光芒。


    婕西菈婭雙手抓著神白須的臉,注視著神白須的一舉一動,而他,隻是沉默。


    嘶…


    婕西菈婭好像覺得等了太久,直接就咬住了神白須的脖子,本就有些細長指甲深深嵌入神白須的肌膚中,鮮紅的鮮血滲出。


    眼前的這個女人,神白須肯定,這絕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安娜。


    病態的愛改變了她的思維和性格,讓她成為了一個強勢且有極強占有欲和掌控欲的人。


    可神白須卻沒有任何理由與資格去矯正她,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是隻能承受的那個人。


    “安娜,你覺得,神白須征禦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麽?”


    兩人靜置了好一會兒,婕西菈婭趴在神白須的懷裏,他終於忍不住打破寧靜問出第一個問題。


    “很幼稚的一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她隻想享受占有他的這一刻。


    “說說看吧。”


    神白須繼續追問。


    “不過一個不甘之人的無助哀嚎罷了。”


    可這聲哀嚎,卻讓整個世界的人為此顫抖。


    “就這樣嗎?”


    他似乎還有一些疑慮。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有讓你變得完整嗎?赫爾菲斯。”


    答案已經浮出水麵,清晰可見,神白須沉默。


    他看了看手心,先前同狄耿的死鬥,被卸甲刺穿手掌的疤痕依舊存在,布滿老繭和裂痕,同時還有血汙。


    “…曾經我一直以為,隻要遵循父親對我所說的,去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就可以將我所遺失的一切找回來。”


    “我尋著這條路一直走到最高處,可我卻沒有得到答案。”


    “現在,我再一次舍棄一切重新用自己的雙手壘起高塔,直至我在這種自我追逐中看到了救贖,看到了我追尋的真相,”


    “然後我朝著這個方向一直前進走到今天,盡管有太多人埋葬在那高塔之下,我卻沒有任何悔意。”


    “你問我是否愛你,我哪兒敢回答,我這種被詛咒的人是無法輕易將愛說出口的。”


    “是不是覺得非常幼稚這句話?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安娜,曾經我離開,是因為我對結局的失望,而如今我回來,是因為我有了改變結局的力量,而這獲得力量的代價,就是孤獨的活著。”


    噗通——


    婕西菈婭突然大力將神白須從床邊推翻,一屁股坐在地上神白須再次被婕西菈婭摁住肩膀,她欺身而上。


    “在幾個小時之前,在你丟給我這枚戒指之前,在你打開那扇門準備離開之前,我就已經說過了。”


    “我原諒你了,你不必因為那份悔恨而對我心懷愧疚。”


    “……我原諒你了,赫爾菲斯!我原諒你了!而現在,我要你接受因為你的影響而形成的我,全新的我!”


    “我全心全意的愛著你!而我索要的也隻不過是你的一句接受!”


    “你還要,揣著你那份自以為是的自命不凡,到什麽時候!什麽詛咒什麽天命,我才不在乎!”


    吧嗒——


    婕西菈婭抓著神白須的肩膀,眼淚吧嗒吧嗒的砸在神白須的臉上。


    他竟感到一種刺痛,並非身上的傷口,而是來自於內心。


    噗通——


    即刻,神白須仿佛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渴望與掙紮,他擁吻婕西菈婭。


    這一刻,他仿佛沐浴在救贖的曙光之中,往日的罪惡之影褪去,他用手清晰的觸碰那仿佛天國的門檻。


    奧倫西斯,五年前終焉前十人眾革新者主席。


    是當時終焉的民政機構的總席,同時,也是民望不下於凱恩的執政領導人。


    是凱恩的摯友,同時也扮演著一個中間人。


    奧倫西斯出生於庫魯斯根·阿爾特斯特家族。


    這個家族源遠流長的曆史有七百年之悠久,其最早的分枝可以可以追溯到第九世紀中葉。


    是強橫的貴族王權統治階級。


    而作為整整十九代貴族階級統治傳承的奧倫西斯,他沒有諸如那些躺在棺材裏頭的長輩們的高傲與高貴。


    雖然誕生於貴族氏族,是乃至今日仍舊能夠富可敵國的龐大家族,可他卻放棄了與生俱來的特權。


    毅然決然的投身於政治事業,跟自己整整十九代都在行商的家族成了死敵,也就是所謂的,做了一個忤逆祖宗的決定,


    初入政治仕途的奧倫西斯事業並不如意,脫離了家族的他被視作棄子與叛徒。


    他家族的龐大在任何領域都有極深極廣的影響與幹涉,這導致他寸步難行。


    而家族長也一直希望奧倫西斯能夠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他有望繼承龐大的家業,成為帶領庫魯斯根的開拓者,能夠繼續將這份傳承一直傳承下去。


    可奧倫西斯卻毅然決然的選擇加入終焉,同庫魯斯根徹底斷絕了家族關係。


    拋棄了自身包袱的奧倫西斯在政治仕途上一步百步,很快就憑借自己的能力成為了當時宙斯城區的分部終焉總執行。


    而與此同時的,巴倫比斯凱恩,也已經遷移至宙斯城區。


    被作為總部的一名聽政人員培養,兩人在會議上有過一次交流,一見如故。


    奧倫西斯認定凱恩就是自己此生的知己,而凱恩則覺得,奧倫西斯是自己人生仕途上的勁敵。


    盡管兩人意見相悖,卻仍舊同仇敵愾。


    奧倫西斯秉持著貴族的意識,但是他的思維卻是嚴謹且開放的。


    對於政治治理,他認為權力的分布絕不能僅僅隻存在於政治人員,人民同樣有執行權力,因為權力的本身就來自人民。


    而當時的凱恩認為,人民有選舉和建政的權力,更有對政治行使的監督權,他們有理由知道自己的國家在進行著什麽樣的政策。


    奧倫西斯不讚同後半段的監督權,因為他認為人民是存在於執政者之下的,但擁有在執政者之上的參與力。


    人民可以參與政治但不可以幹預執政,而凱恩的觀點則相反。


    盡管意見不同,兩人依舊非常的欣賞對方的想法和做法,就此,兩股勢力相持不下,在當時的社會環境形成了一種極為上進的狀態。


    人民對於政治的參與力被提高到最大,執政者廣納民意,步步為營,以人民意見為政治行使的政策在不斷被認可。


    而奧倫西斯的觀點也得到時間的證明,他是對的,可凱恩也沒有錯,隻不過,他盡善盡美了奧倫西斯的觀點。


    “西方世界的權力永遠來自於人民,可人民的權力必須由下至上,就像壘砌一座高塔一樣,地基必須要穩固,其次,位列於頂端的人目光不能一直向上,因為那樣他會忘掉建築地基的人們,他的目光必須向下,深深紮根在基層之中,然後與基層的人民共同進退,這樣,高塔才能越壘越堅固。”


    這是奧倫西斯在有關政治權力與治理方向的講會上所發表的建議。


    同時,在這句話被當堂記錄員記錄之後,很快就被報社上刊,奧倫西斯的時代正式來臨。


    作為終焉唯一一個執行權大於當時終焉行政最高管理巴倫比斯凱恩的執政者,奧倫西斯可謂事必躬親。


    他出身於貴族,深知以往封建製度的迂腐和邪惡,對此,他是那些貴族王權的死敵。


    在覆滅了最大的貴族王庭庫魯斯根之後,貴族這一存在徹底被根除,而那些迂腐的舊製也被連根拔起。


    西方不存在王權掣肘政權的存在,奧倫西斯的所作所為為今後西方世界開辟了一個完完全全屬於競爭者和革新者的時代。


    他的執政權力全都用在了人民的身上,因此他也被譽為“提達拉”。


    是古典神話中的公正之神,掌握著懲罰與公平,用戈哥科亞民族的古語翻譯過來就是“光明下的手段”。


    凱恩逝世之後,奧倫西斯隱退政界。


    凱恩的死,奧倫西斯再無知音,他放棄了執政者的身份,傾盡自己一生的學識,著成一本《我們不能隻是做抬著頭的人》一書。


    用於西方教務政治一門的主課本。


    庫玫菈成為終焉行政最高管理的選舉會上,有他至關重要的一票。


    作為凱恩嘔心瀝血著作的此世唯一,奧倫西斯無條件信任庫玫菈,就像以往信任凱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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