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神驍曆史,名人名事成千成萬,神白須時而坐歎,時而驚豔,時而起身左右踱步,時而憑欄處愁雲不展。


    夜裏長明燈燈火閃爍,輝煌璀璨照耀著刻印在書上神驍的萬裏山河,天地風雲的變換,皆在翻頁之間。


    有朝綱不振的腐敗,有民不聊生的水火,有赤地千裏的貧瘠,有伏屍百萬的硝煙,有爾虞我詐的奸佞,有數之不盡的宵小,有斷古橫流的叛逆,有名垂千古的忠義,有大為眾生的大義,有為君者仁孝施於天地的雄心,有源遠流長千百代的熱血。


    翻書之間,神白須或滿麵愁容或怒然憤慨,看著頁頁琳琅,輾轉間一個又一個位於神驍的曆代君王走過,霎時,神白須隻感這字裏行間盡是流淌的忠義,盡是難眠的熱血。


    神白須發現,神驍曆代的曆史都在追求一樣東西。


    統一,又或者,複興。


    所求也不過一件事。


    萬世太平。


    那些個選擇施恩於天下的君王無不以自己熱血傾盡眾生,一個個忠義之士群雄匯聚,為同一個使命前仆後繼。


    而這統一的理念,皆來源於曆史源頭的一個人,一個名字。


    全青複。


    全青複,上禦一族隔代開宗的老祖宗,也是神驍國的國字號命名者,是開創神驍政治先河的第一位革新者,也稱始皇帝,千古一帝。


    是籠製了神驍九千年上下曆史製度的執政者,是打破世族統治,樹立“國以民興,興當為民”政權理念的史代國君。


    更是鑄就大統一思想的開源先河,被後世神驍曆代君王稱之為祖龍。


    且是整個巴古斯大陸第一位與天地同壽的唯一人類。


    九千年前,那時的神驍大陸還被稱作東洲,在沒有一統國土之前,有足足八個各司其政的國家。


    這當時的八個國家的主政權力都由其背後八個世族掌握,分別是,高齊,鞠立,壽先,保春,殷洲,乾華,妄岱,上禦。


    八個世族連成一線沆瀣一氣,互相統治著各個以國為分化的製度地,因此整個東洲也被稱作“八爵”。


    在那個時代,王侯貴族擁有的權力與身份是空前的強大,黎民百姓無權無勢就等同於沒有立根之本。


    八爵聯合的國度雖然看似強強聯合,可事實是,外強中幹。


    世族財閥的貪婪致使他們對基層群眾聯合碾壓,日漸增長的剝削與壓榨致使民不聊生,而王權世襲的統治更是讓朝政羸弱不堪。


    稅收,征地,募兵皆是強製性實行,各國基層近乎淒瘧成瀑,百姓橫怨,天荒道宰。


    全青複生於上禦家族,是第九代長子,但因為其母是外姓氏族聯姻而不被看重,被全族視為棄子。


    他的母親是被迫聯姻的世族長女,年僅十六歲就被強嫁於上禦一族。


    在當時,庶出是低賤的,他們的誕生就意味著被踐踏,哪怕是王爵世家出生的嫡長子全青複。


    家族的忽視,世族的羸弱,命運的坎坷,國家的腐敗,強權的暴虐,八國狼狽為奸,天下荒誕,人生苟苟,全青複誕生於這樣一個絕望的時代。


    黑暗的前程並沒有致使全青複對未來失去希望,相反,更激起了他的鬥爭意誌。


    年僅九歲的全青複就脫離了世族,流落山河。


    他用時九年,走遍東洲山川大地,八國八十一川,四百四十九座洲,千裏跬步,行之足下。


    在這九年裏,他記載了東洲所有山川險要,大到蜿蜒數十萬裏的山脈,小到一村一鎮的河流。


    據史書記載,全青複留下的山河堪輿地圖一頁足足有三十丈,有整整六頁。


    憑此對東洲大地的了解,全青複征軍入伍,曆時三年,任督尉之職,同時擔任“雲禦司”外交使節。


    隨著全青複將少年時遊曆山河的堪輿圖上交上禦族主,他的複興之計正式開始謀劃。


    憑借上禦族主之手,由六驍將統禦七軍,上禦一族開始東征西討,逐漸擴大國家版圖,同時,開倉設道,打通國道與渠口。


    僅僅隻用了兩年時間,上禦一族吞並鞠立,保春,殷洲三國,平複東方。


    隨著上禦一族吞並之心愈加強大,且已經完全形成一家獨大的景象,其餘四國連橫合縱,共同抵禦。


    隨著西北兩地正式對峙,東洲在今後整整十一年中,戰火滔天,硝煙四起,屍山血海,赤地千裏。


    全青複憑著對西川地質的了解,屢戰屢勝,一並吞下妄岱,壽先,封號驍侯衛,憑借庶出氏族一統兵權。


    剩餘高齊,乾華兩國,勢力微弱,竟聯合塞外誇氏,蠻賊,倭濟,川越,一時間上禦麵對四方軍力,前線陣地丟失,戰局一時僵持不下。


    塞外蠻民雖勢強勢大,可那裏常年不興王化,群眾愚鈍不堪,僅空有一身蠻力作戰,在同全青複以水火交加之策數戰後,士氣大減。


    然此不足以攻破西部防線,因此全青複舉反間計,派遣使節前往各國遊說,以財富土地權力相誘,承諾在吞並高,乾二國之後願將北方土地相讓,並設立外交,常年遣送資源於塞外。


    當然,這麽明顯的離間計很輕易的被識破了,然而局勢如何明顯可見,塞外勢力陷陣殺敵,死傷無數,高乾兩國勢力在內不出,假以時日,不攻自破。


    為求自保,聯合蠻,誇,倭,川四大勢力的外民修書一封前往西地求援,不出全青複所料,這封書信很快被滲透西地的上禦軍截獲,後者加以修改,把原本的求援改成了高乾兩國欲卸磨殺驢,投效上禦。


    此書一抵達駐軍南地的南民處,便卷起驚天大亂。


    西部防線不攻自破,兩勢自相殘殺,全青複插入一支軍隊,阻斷了來自外民同高乾兩國的交流渠道,隨即擴散均勢,分批紮營,扼斷其情報輸送流通,並且將整個西部戰線的重要關隘嚴防死守。


    一方,是被蒙在鼓裏且早已殺紅眼的駐西南民,另一方,是隻能任由禍事擴大的塞外南民,軍隊的青黃不接,致使高乾二國最後在拉鋸戰中崩斃。


    上禦吞並八國,完成了足以名垂青史的統一,然而屬於王權的統一,代表隻會有更多人被奴役。


    隨著封建王朝上禦一統東洲,全青複也被稱作“首魁”,乃是罪魁禍首的意思。


    他的獻策與統禦,致使八國天下黎民百姓水深火熱,荒野凍死骨,千裏伏人屍,暴權當政,真正的天下大亂。


    而這個狀況持續了整整二十年。


    全青複之母全玉知死後,全青複被上禦家族再請出山。


    本就是軍心重歸的全青複重新統禦上禦九軍,駐紮邊境,欲剿滅殘餘南民,開疆拓土。


    用時六年,南民三地十二川也終被上禦吞並,除南民之外的六地二十二川,也盡數歸上禦一族。


    自此,上禦成為了在神驍曆史上已知的最大王朝,而此時的全青複,已經年過六十,乃花甲之年。


    也就在這時,全青複統禦九軍共駐東洲八十一川,調轉鋒頭,直入天都府,以清權為求太安之名,屠上禦一族。


    曆史的天平正式向全青複傾倒,上禦一族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作為上禦最後的血脈,全青複開始實行自己的建國大業。


    首先,他廢除了世族製度,立法司法,設立太學,大興科舉征收人才。


    設立武,政,軍,民,侯,君,六尚,分化權力的集中,自下而上,以上由下。


    提倡“大統一”思想,書,文,字,史,萬列歸一,以法治國,以法限權,以民為本。


    他提出“國以民興,興當為民。”的治國方案,此舉大獲民心。


    在之後的十年裏,全青複宣國號為“神驍”。


    所謂神驍,象征著黎民群眾的不同凡響,乃大意誌之體現,乃集眾之智。


    “我驍子民,可不去望天求神,時待我出,天下爭鳴,硝煙寰宇,複成往昔,民安業樂,天地大同。倘若我後,暴亂重卷,當以權傾覆之名,開辟天地。”


    年過七十的全青複已是實至名歸的千古第一帝,世人敬其為祖龍,創立神驍萬世基業,開辟先河。


    神白須看著這字裏行間一幕幕,感慨唏噓。


    一介血肉,身且至此,然誌未泯,遂當其成。


    經此,神白須可以明白,這個權傾覆,其實同樣是一個不甘平凡的人,他必定嫉惡如仇,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抨擊那個八爵霍亂的年代。


    他的清醒不亞於如今的神白須,全青複一生所立大誌,皆在人之後,所謂臥薪嚐膽便是如此。


    全青複九歲遊曆山河,隱忍四十年,最後在權傾天下之際匡扶為民,哪怕做下滅族的逆舉,也要將這腐敗顛倒的製度抹平,還世人一個太平天國。


    此誌,可歌可泣,可敬可歎。


    在神白須翻書之間,東方一輪旭日出海,他再抬頭,庭外已是雲霧環繞,清風縷縷。


    這便是伏雲龍庭,清晨雲山霧繞,晌午頓開輝曉,傍晚群星繁匯,集天地之精華,日月之浩瀚,海納百川之息,乃一福地爾。


    神白須放下史記,邁著步子走向長廊,頓時間,雲霄忽開,天風雲起,千山疊嶂,大盤高聳。


    神白須張開雙手,清風拂麵,兩雙大袖獵獵作響,風吹散一廊雲霧,心清氣爽。


    “白先生好雅興。”


    身後一清泠之聲響起,神白須轉身,來的人正是盤龍會長出雲,今天她換了一身白袍。


    後者再一次從上往下從下往上的看了一遍神白須,一身祭禮白袍,幹爽利落,腰間別有盤玉,三三兩兩,清泠悅耳。


    “盤龍會的福地洞天位於女媧城東部的萬由山,當地山巒疊嶂,雲山霧繞,萬由山因此得名。”


    “東通伏羲,北通鯤鵬,山隘險要,天工神造,先生以為如何?”


    出雲上前,將手搭在長廊上,看雲山霧繞,坐聽風起,她笑靨如花,看向神白須。


    “我生於遊牧民族,兒時的回憶裏,走過最長的路是冰雪覆蓋的草原,爬過最高的山是用鋼管與木板支起來的帳篷,盡管如今長大成人,有一身本領可上天入地,卻也很少抬頭,看雲卷雲舒。”


    “如今近在眼前,竟覺恍惚。”


    神白須轉身,望向遠處旭日。


    他很少感慨,隻是懷舊。


    “如今肩膀上的擔子壓的你抬不起頭來,對嗎?”


    出雲此話一出,神白須看向她,神色雖平靜,可眼神中所蘊含的晦澀能夠告訴她答案。


    “應該說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嗎?我自詡清醒,卻也時常糊塗,時常捫心自問,我到底做對了嗎,錯了嗎,可我永遠聽不到答案,所以我隻能向前走,一直走到盡頭。”


    出雲皺了皺眉頭,對於神白須說的這句話,她不理解。


    一個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終其一生都在失去也都在尋找。


    對,錯,歸根結底隻是決定一個人所做的選擇,所走的路的方向,不能改變結局的好壞。


    “在神驍曆史上,有太多對錯之爭,他們大多的結尾都不如人意,後人也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做了許許多多的批判,吵了不少架,可終究也無法改變什麽。”


    “可我不在乎,曆史是人創造的,往昔或許會在現在重現,可他們的錯誤絕不會出現在我的道路上。”


    出雲的絕對與自信讓神白須微微皺眉。


    眼前這個女子,清秀,甚至還有些稚嫩,靈氣且活潑,並不直接給人那種城府極深的感覺。


    可她談吐非凡,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風輕雲淡,目光堅定,一覓即中。


    活脫脫的天驕之子。


    “我聽周登樓說,當今神驍驍衛的總代理人,是你的親弟弟,家族血親因政不合而分治天下。”


    神白須終於將話題轉向了自己想要了解的方向。


    來神驍的路上神白須就曾問過周登樓,親生姐弟,同一家族,竟會自相殘殺?


    而周登樓的回答則是,在神驍曆代王朝,為爭奪王位而自相殘殺的血親之族不計其數。


    其手段之殘忍是生於注重親情與團結的遊牧民族的神白須無法想象的。


    “那周先生肯定也和您說過,我神驍王朝更替曆代皆有的陋習。”


    “不錯,我確實和我那弟弟政見不合。”


    “朝綱崩析,我的父親作為上一代神驍總代理人,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大獨裁,也因此,當時在他的統治下的我們自然也會受到相同的影響。”


    “受李布施響應,在一眾前朝元老推翻家父後,舉眾人之意,推舉家弟為下一任神驍總代理人。”


    “可是,您知道嗎,廢長立幼,乃取亂之道,隻因為上禦一族男從政,女從商,就要遵這迂崇詭道,哪怕傳統尚在。”


    “可您不覺得這所謂的傳統,束縛了現代人的思想嗎?”


    話鋒至此,神白須再看出雲的狀態,陰沉,鋒銳,陰鷙,城府詭然,和剛才判若兩人。


    在上禦執父親統治的上禦一族,溝壑分明。


    男從政,女從商,秉持的是六千年前世族定下的迂腐規矩。


    上禦一族一共有六個孩子,出雲為長女,上禦執排在第六,按理來說繼承這事也麽也輪不到上禦執才對。


    可在神驍,人人皆有資格從政,不論前者是否懷有案例,隻要執政清明,為政為民,皆可執政,不論男女。


    然而神驍世俗世襲至今的迂腐思想也仍舊有少部分存在,諸如上一代上禦家主。


    因為未知原因,自上禦執出生之後,除出雲之外的四子無故暴斃,而當時的出雲,對於父親的獨裁心中就已經有了排斥。


    不出所料,出雲嫡長女被廢,上禦執搖身一變被當做下一代家族繼承人培養。


    “神驍曆經九千年的革政,仍舊求古為今,諸行諸道,皆尊崇古人所作所為,可時代的改變是現代人說了算的,僅僅因為世族,因為忠心而非才德,何以稱賢?”


    “而世人也皆以為如此,難道就因為祖上出了個全青複就很了不起嗎?”


    “如今世襲的製度仍舊存在,存權以治國安天下,於我所見,實乃迂腐。”


    在出雲的話中,神白須可以知道,出雲不認可的是現在的政治風氣。


    在出雲看來,僅僅憑借眾人擁簇登上總代理人的上禦執是羸弱不堪的。


    神驍民眾與神驍政治環境是兩個區別,在群眾看來,執政者隻要心懷天下怎麽樣都無所謂。


    可在出雲那個角度來看,根本毫無意義,更毫無價值。


    她認為,實力為重,而非勢力。


    猛虎獨行,群羊抱團,一個國家的執政者如果單單隻是以支持者的多少來定奪,那隻是虛有其名徒有其表,應該憑借他的執政能力和治國手段。


    出雲年僅二十歲,在神驍官場一馬平川,而作為商人,她的富可敵國在整個國際上都是如雷貫耳。


    且憑借她的從商思維,四方天地的龍頭組織皆有盤龍會的建交,而盤龍會眾所周知是一個惠民商會,它所有的財產幾乎都在基層流動。


    從上層拿錢,往基層運輸,再從基層往返,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更何況盤龍會傲世國際,橫掃國際八大商會,真正做到了隻手遮天。


    憑此,出雲能力如何?完全碾壓上禦執。


    當然這隻是在出雲的角度出發,上禦執作為目前神驍代理人,也同樣處於一個尷尬時期。


    前有削山走蚣,後有盤龍,這三股勢力的影響哪一個都不弱於神白須在西方的影響,甚至數倍強於。


    “先生以為何?”


    出雲見神白須隻是直直望著遠處群山不為所動,問道。


    “我用了一夜的時間縱觀神驍曆史,在那史記的字裏行間得知你神驍曾是一個戰亂連綿的國家。”


    “我以為何?我不過是一個外人罷了,因為些不平而不忿的自我命運抗爭者,比不得你們神驍那些史書上的大義。”


    神白須停頓了一下。


    “在你看來,神驍應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國家才算得上滿意?”


    他看向出雲,問道。


    “我以為,從政者在民不在國,以民為國者,可更史建今,隻要人民永駐,國家是誰的,姓什麽叫什麽都無所謂。”


    “全青複完成了東洲八國戰亂的統一,開邦興業,為後世世人再創輝煌固定了方向,可一味追尋古人的腳步去傳承一個又一個朝代僅僅隻是墨守成規。”


    “先人的品德可以保留,先人的精神可以永存,可存在於先人的秩序絕不能傳承,要想創建一個真正的太平天國,就要將現有的推倒重來,創建一個集眾之所長的國度。”


    出雲指著遠處群山,翻手為掌。


    “傾權者亦可被傾覆,我要的不是這萬裏山河,而是要手握撰寫這天下的神權。”


    神白須看著一旁神光忽顯的出雲有些怔怔出神,卻也微微皺眉。


    出雲想要創造一個秩序完全由人決定的國度,不取決於天地法則,創造一個真正由人主宰自我命運的世界。


    執權者可憑借自己的權力翻雲覆雨隻手遮天,可非明智者不可為,倘若權力移交在居心叵測之人手中,必將萬劫不複。


    可倘若在明智之人手中呢?


    在諸如那位能讓聖人彎腰稱臣的陳不易手中,那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像出雲所說的那樣,開創一個新時代,一個真正的太平天國?


    神驍有言,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對任何一個時代,一個王朝,一個存在的秩序最完美的詮釋,同樣也是神驍曆代王朝更替後人得出的真諦。


    神白須以為,成大事者必須要有出雲這樣的心胸。


    她一介女子就敢要天翻地覆,創建一個更高於全青複那個時代的太平天國,這種精神品質固然高尚,可卻也僅限於她。


    “……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神白須轉身,不去看出雲,旭日東升,陽光撒在他的背後,把他的影子拉得更長。


    “先生願意幫我?”


    出雲瞳孔放大,喜出望外。


    “我既然答應狄耿就會信守承諾,我人已至此,難不成是來旅遊的?”


    神白須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隻見他雙手攏袖,靠在長廊上。


    噗通————


    出雲雙膝跪地,叩首後起身又深深鞠了一躬。


    “先生若能助我盤龍,則大業可興日月可替,小女子感此大恩。”


    神白須在賭一件事。


    這兩姐弟勢同水火,前者是如此,那後者必然如此,且神白須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那就是這兩姐弟必定有一個會死,而自此之後,神白須征禦這個名字在神驍曆史上將會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小人,被世人口誅筆伐唾罵遺臭萬年。


    但哪怕如此,神白須也想要見證他這一場豪賭的終局究竟如何。


    年僅三十四歲就統一東洲的全青複在當時的上禦一族擁有絕對的勢力,權力,威望,同時更是整個東洲最絕對的統治者。


    他在這個最巔峰的時期沒有施展自己的大業報複哪怕一絲一毫,上禦家族欲將禪讓都被全青複婉拒了,反而是他放棄了一切包括兵權,隱居伸退。


    他做了一個豪賭,同時也做了一件大孝之舉,全青複暫時放下了大業複興的抱負,選擇侍奉老母,盡忠盡孝。


    他賭上禦一族一定會再請他出山執掌兵權攻打外民開疆拓土,賭的是人的欲望。


    全青複為了給老母盡孝,蹉跎二十年光陰年華,在老母去世之前,年近九十的全玉知在死前留有一封遺書,用牛琵琶骨刻就。


    “吾知兒之誌,在天在民,難忍兒為吾朽木之軀蹉跎,甘可奈之?吾死,兒可傾身之誌,還天下之安泰。”


    全玉知九十高壽當晚,為就全青複之誌,甘飲劇毒,含淚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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