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心裏雖然不以為意,但是臉上還是露出了激動的表情,說:“謝謝宋部長的誇獎,我以後一定更加努力,把賬目做好,到現場多學習,爭取早日進步。”


    宋玉鳳滿意地點了點頭,回到了肖震霆的位置,繼續詢問部門的其他一些情況,肖震霆小心應付著,時不時也自己暴露出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果然宋玉鳳也絲毫沒有在意這些小問題,幾句帶過,輕飄飄地放過了。公事談完後,宋玉鳳又開始扯起一些舊事,都是兩人曾經都了解的事情,說的兩人都很興起。李祥這時就隻有當個忠實的聽眾,慢慢幹著自己的事情,同時聽著兩人說著舊事。


    晚上,高恒和趙向陽帶著項目部部長級以上的領導在小餐廳熱情地為宋玉鳳接風洗塵,據後來傳出來的消息,別看宋玉鳳已經40多歲,稍微上了點年紀,但是浸淫機關多年,酒量也不是一般的好,項目部的人即使輪番上陣,宋玉鳳也絲毫沒在推辭的,一頓酒喝下來麵不改色。當然這些都是後來在閑談中說出來的,李祥聽到也是咋舌不已,果然領導們不同尋常。


    第二天就是原定好的現場招標時間,上午宋玉鳳到辦公室還特意詢問了準備情況。


    肖震霆略顯討好地說:“宋部長,有個事情要跟您匯報一下,之前給公司打報告的時候,隻申請招標兩種材料,這兩天高總說您過來一趟不容易,所以把後麵要用的電纜橋架等另外兩樣一起招了,您看這樣行不行。”


    宋玉鳳略一沉吟,道:“你們要加的這兩樣材料是最近要用的嗎?”


    “現在還用不到,最早用的話還要好幾個月,高總的意思是早點定下來,以後要用的時候直接進場就可以了,免得到時候您再跑一趟。”


    “我跑一趟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我考慮到你們最近一段時間又不用,市場價格一直在波動,早早定下來的話到用的時候會不會影響很大。”


    肖震霆連忙說道:“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我們也早就考慮到了,在詢價的時候我們就多方麵考察過了,了解過價格波動情況,今年的價格還是偏低,現在決定還是稍微有利的,而且我們詢價的廠家也不止銀川本地的,價格多方麵對比過的,總體來說相差不是很懸殊,綜合考慮,我們覺得現在定下來對以後影響也不是很大,而且早早定下來也給廠家足夠多的準備時間,最後我們簽的是固定價格合同,總體說來現在定下來利大於弊。”


    “那行,既然你們都調查清楚了,我這沒什麽問題,現在你們打個報告,我現場批複,下午招的時候一起弄了就行了。你們的前期準備工作做好了嗎?”


    肖震霆尷尬一笑,道:“都做好了,過來參加的廠家也都通知好了,您別介意啊。”


    “行了,沒什麽,反正遲早都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提前一點罷了,下次你們提前規劃一下,盡量把報告打全。”宋玉鳳沒有露出厭煩的表情,但是語氣中已經不如剛才那般熱情。


    肖震霆自知理虧,這麽做雖然沒有大問題,但是終究有些先斬後奏,隻好在旁邊賠笑臉。


    李祥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些事情也輪不到他一個小兵來說什麽,隻是埋頭再次檢查下午要用到的各種表格。一上午的時間就在閑聊、忙碌中悄然度過。


    下午2點半,現場招標如期舉行。項目部領導和工程、物資、財務、試驗各部門的人均已到位,當然李祥和孫治原也參加了。


    一切按照程序進行,首先由肖震霆宣布會議開始,介紹了相關信息和與會的領導,然後宣布了會場紀律等信息,就進入了正題。


    由於是多項材料,按照順序先進行第一項材料的開標。孫治原在一旁拆標書並唱標,李祥進行現場記錄,隨即打印出來讓參與投標的廠家當場簽字確認。由於是議標,當所有廠家簽字後退場,再逐一叫進會場進行談判,並進行二次報價。二次報價時就是互相博弈的過程了,由於開標時各家的報價都是當場宣布,所以每一家對自己的報價所處的情況都十分清楚,在二次報價時大家其實在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基本說了幾句之後就把自家的底價報了出來,這樣一來,會議進程大大加快,相關部門也詢問了相關的問題,隻要答案能對應上招標文件上的技術要求,基本沒人提出異議,在宋玉鳳的快速推動下,幾項材料沒用多長時間就定完了。


    到了橋架的時候,李祥把詢標記錄表先打印了出來,給評標的領導們人手一張,宋玉鳳看了一眼,不禁問到:“怎麽還有湖南的公司過來投標呢?湖南離這裏的距離可不近啊。”


    肖震霆解釋道:“我們在詢價的時候也是多方麵了解,小孫在找廠家的時候特意擴大了詢價範圍,不單單是找銀川附近的廠家,正好有湖南的這家公司對項目的橋架有興趣,他們願意大老遠過來參加,我們當然也是歡迎的,多一家參與我們選擇性也大一些。”


    這話大麵上聽起來沒任何問題,但是李祥卻是知道內情的,隻是在心裏冷笑,有些話在這種場合不方便說。


    宋玉鳳聽了也沒說什麽,隻是讓進行下一步。


    程序還是一樣的,隻是當場開標之後,眾人都感覺頗為意外,銀川本地來投標的三家價格確實相差不大,但是湖南這家公司的報價卻反而是最低的。當幾家都退場之後,項目部的人先議論了起來。


    宋玉鳳把幾家的標書都要了過去,仔細進行對比之後,開口說到:“高總,你也看看,我覺得湖南這家真的是有點問題,即使說有地區差異,原材料價格肯定也會不一樣,但是也不該相差這麽多,銀川這邊的幾家就相差不多。湖南距離工地差不多上千公裏了,運費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在運費高出這麽多的情況下,他家價格還能最低,這就有點意思了。”


    高恒接過標書,看了看之後遞給了楊林,想了想,問肖震霆:“老肖,銀川這三家有沒有可能存在圍標的情況?”


    肖震霆忙道:“這一點高總可以放心,我們在詢價的時候側麵了解過,這幾家在銀川都是多年的老企業,說句難聽的,同行是冤家,這幾家在最近幾年競爭很激烈,不存在聯合起來的可能性,再說我們也引進了外地的供貨商,退一萬步說他們聯合起來圍標,我們也還有的選擇,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高恒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問宋玉鳳:“宋部長,您看還有沒有什麽,要不我們就開始一家一家談?”


    宋玉鳳說:“那行,最後叫湖南這家吧,等會我們著重問問相關情況,把各方麵問題都盡量問到,畢竟相對來說這家確實存在較大疑問。”


    銀川的三家公司很快就通過了二次報價,降價空間也不是很大,最終的報價三家仍然相差不大,參考性不是很大。


    重頭戲就是湖南這家公司了。當廠家代表剛進場坐定,宋玉芬就開始先發製人。


    “你好,我有幾個問題想要提問,請仔細思考後進行答複。第一,貴公司生產的橋架能否達到我方的要求,鍍鋅層厚度是否能夠保證,原材料的價格構成能否分解開。第二,貴公司的生產地在哪裏,是否在銀川或西北地區有倉庫,對於保供措施有何準備。第三,如果生產地在湖南,運至現場如此遙遠,在運輸過程中如何保證產品質量。”


    宋玉鳳猶如機關槍一樣,幾個問題不斷拋出,頓時壓迫感憑空而來,即使會議室裏的空調全力運作,廠家代表頭上也冒出了一頭的冷汗。


    這位來投標的代表明顯很少經曆過這種場麵,在宋玉鳳說完之後,才操著一口較重湖南口音的普通話慢慢答到:“各位領導,下麵我就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首先第一個問題,我們既然來投標肯定對自己的東西有信心,絕對可以滿足要求的,這點你們放心,到了之後你們可以隨便檢測,如果不符合要求我可以立馬拉回去。第二個和第三個問題我可以一起回答,橋架是在湖南生產好了往這邊送,我們在這邊沒有倉庫,其實說起來項目上要的數量也不是很多,我也問過了,項目上說要用還早,在用之前提前告訴我們,我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生產出來,最多同時三個車,全都發過來了。在裝車的時候我們會做好保護措施,要是運到現場有什麽問題,影響了使用的話,這些損耗都算我們的,我們可以無償補發。”


    這一番話說的很是誠懇,宋玉鳳聽了也微微點了點頭,但是繼續追問到:“那請貴公司說一下原材料價格如此低的原因,就我所知,同樣的材料,在銀川的話要比你們的貴上20%所有,這有點不太合理了。我們會有一定的擔憂,貴公司是否會以次充好,影響項目的施工質量。”


    廠家代表忙說:“領導這點可以放心,我們價格低是因為我們那邊有礦,所以原材料相對來說就是要低很多,即使我們的運費要高,但是綜合下來,我們的價格還是很有優勢的。至於產品質量,我們簽合同的時候會寫的清清楚楚,要是運過來質量不合格,項目部可以不收,所有的損失我們自己承擔。”


    如此一來,宋玉鳳也沒有繼續揪著不放,示意其他人問。


    其他幾人也就與自己工作相關的方麵進行了詢問,廠家也進行了一一解答。總的來說,項目部眾人還算滿意。


    最後,橋架還是定的湖南這家。其他人還沒覺得什麽,李祥卻特意看了看孫治原,他臉上已經浮現出笑意了。


    這家公司是孫治原找來的,老板是孫治原的表哥,其他人不知道,李祥和肖震霆還是在辦公室聽孫治原一次無意中說漏嘴才知道的。


    不知道為什麽,兩人都沒有拆穿他。


    而在一年之後,公司才在管理規定中明令禁止物資部的人讓親朋好友參與供貨。孫治原此時完美地鑽了這個空子。


    多年之後,孫治原明知故犯,最終栽在了這上麵,當然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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