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君這時正在給屬下交代事情,說:“你稍等我一下,我說幾句話。”說完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剛才未說完的事情,等全部囑咐完這才把手機放回了耳邊。


    “老趙,有什麽事情你說,剛才有點事情,讓你等了會。”劉永君很是客氣地說。


    “主席,我本也不想因為這些事打擾你的,但是你看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就先不去銀川安置房項目了,我聽說公司附近下半年會中個項目,要不安排我到那邊上班吧。”


    劉永君大為詫異,問到:“老趙,你是不是跟滕兵相處的不怎麽好?有什麽事就說出來,咱們也是搭過班子一起共事的,你的脾氣我還是知道的,一般的事情是不會輕易表態的。”


    趙向陽聽到這話心裏的火山都要爆發了,他第一當書記,就是跟劉永君搭班子,在山東的那個工地,當時劉永君也是第一次當項目經理。劉永君這個人雖然表麵看著很是和善,但是其實是個很強勢的人,敢幹敢拚,趙向陽雖然年長幾歲,很多時候都是順著劉永君,畢竟項目的第一負責人是項目經理,所以兩個人才能相安無事地把那個工地合作完。劉永君在那一個工地就幹出了名堂,後來到了江西之後更是一飛衝天,直接被調回機關,由此當初還是平級的兩人,現在就成為了上下級,安排與被安排的命運。


    趙向陽對此心裏倒是沒什麽疙瘩,每個人的際遇不一樣,成績、機會、關係哪方麵都很重要,多方麵因素才能成就劉永君此刻的地位。也誠如劉永君所說,一般的事情他是不會專門打電話給劉永君開口的,但是這件事他確實也忍不下去了。


    “主席,以前的一些小事我就不計較了,但是這次滕兵做的著實有點過分了,項目部的人員任職不開會集體研究也就罷了,他要做什麽決定也沒誰攔得住他,誰讓他是項目經理呢,但是他現在連做了決定知會我一聲都沒有,我都跟員工們一起知道的消息,那公司的規定不都是擺設了?這樣的話我還怎麽跟他搭班子?他明擺著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項目上就是他的一言堂了。”


    趙向陽這話說的很直白,一點也不客氣,顯然是動了真怒了。


    劉永君一聽,就知道趙向陽的話應該是沒摻水分的,兩人認識多年,一點小事的容忍度趙向陽還是有的,這是已經觸及到他的底線了,所以才來告狀的。


    “老趙,你說的這件事情我也知道,滕兵當時給我打了電話。他說現在項目部人心浮動,很多人都明裏暗裏在較勁,通過關係找到他想去新項目的人不在少數,包括現在公租房項目部的人,都想去,但是呢,他又沒那個權利,所以臨時想了個辦法,先把幾個缺部門領導的位置給提起來,安定一下人心。你也知道,安置房那邊人員馬上要上場了,這件事有點急,滕兵可能也是不想再節外生枝,所以打電話給我,想要特事特辦。當時我跟他說的,讓他把人員報告打上來,袁總那我去說,所以這件事也就很快通過了。這件事從頭到尾我是知道的,隻是滕兵沒有跟你說,這是我沒想到的。”


    趙向陽聽著劉永君娓娓道來,心情也漸漸平複了下來,此時他陷入了沉默,不知該說什麽,滕兵沒有提前告知是既成事實,誠心也罷,無心也好,總之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


    劉永君見趙向陽沒說話,隻好繼續說:“老趙,我會找個機會說說滕兵,按公司規定,這些事情確實要集體決定,這次事情特殊,為了項目,你也就多體諒一點,以後的事情我讓滕兵盡量不要違規,多跟你商量。”


    “主席,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我就聽從安排吧。”趙向陽暗自歎了口氣,隻好把氣往肚子裏咽。


    “你先去安置房那邊幹著吧,看看情況,要是滕兵以後還是這樣不尊重你的話,你再跟我說。主要是公司這邊的房建項目現在還沒個準,我也一直在跟蹤,你要是等這個項目的話,真的不一定能等得到。現在有項目先幹著吧。”


    “行,主席,我聽你的安排,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趙向陽客氣地把電話掛了,心裏卻沒有那麽平靜,以後該如何跟滕兵相處呢,一味的忍讓是不會讓滕兵察覺到這是他的善意的。


    這邊劉永君把電話掛了,略一思索,決定是要找個機會跟滕兵談談了,隻是目前來說,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辦,隻要這件事辦成了,以後自己的前途才更廣闊,項目上的這些雜事他還是少插手為好。


    李祥在辦公室聽著孫治原略帶陰陽怪氣地聊天,心裏有點反感,不是很願意聽他繼續說,就出來透透氣,恰好閆肅也從辦公室出來,就跟他打了個招呼。


    “咋的了,祥仔,有啥事啊,愁眉苦臉的,跟哥說。”閆肅點著一根煙,站在李祥旁邊,貌似心情很不錯。


    李祥往後看了一眼,說:“沒啥事,就是出來站站,休息一會。”


    閆肅瞬間明白了李祥的意思,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胳膊往李祥的肩膀上一搭,說:“走,跟哥出去到工地上溜達一圈,多學習點,沒壞處。”


    李祥本也打算出去,就勢跟著閆肅走出項目部大院,真的往工地的方向走去。


    “怎麽了,現在沒人了,說說吧。”閆肅狠狠抽了一口,把煙扔到地上,用腳狠狠踩滅。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剛才開完會,在辦公室裏,孫治原酸溜溜地說了幾句話,我聽著覺得很煩。”


    “其實你想想,這也很正常,一聽說有新項目,有幾個不想去的。誰都知道,項目幹的時間越長,爛糟事越多,留到後麵的人難免就要給別人收拾爛攤子,這種活誰願意幹。而且去了新項目,不但工期長了,掙錢的時間變長,又可以接觸到新的人,有些人不願意在老項目幹就願意往新項目跑,這都是很正常的。而且你去成了他去不成了,肯定羨慕啊,說幾句酸話在正常不過了。”閆肅在一旁開解到。


    “其實,閆哥,你說我們天天的上這個班,有什麽意思。別的不說了,就說這個項目吧,我們來的時候,周圍一片荒漠,啥都沒有,在這幹了一年多了,現在鎮上比原來繁華了很多,項目周邊的道路也都修通了,公租房最先幹起來,周邊其餘幾個項目也逐漸開始動工,等到明年這一片就會大變樣,但是我們也就走了。我們見證了荒涼,繁華是別人的。”


    “環境差也就算了,生活條件也是差,我兩個夏天都在拉肚子,幾個同事孩子都要不成,住著活動板房,冬冷夏熱,有時候我就在想,我們上這個班到底得到了什麽?環境差,生活條件也不好,一天上班十多個小時,手機要求24小時開機,隨時待命,還時不時有小人在背後作祟,我隻是想上個班掙點錢而已,怎麽就過得這麽心累呢?”


    閆肅心情也很複雜,又從煙盒裏掏出一根煙點上,嗤笑道:“你從這單位得到了什麽,你自己不都回答了嗎,你得到了滿身灰塵,與社會脫節,得到了勾心鬥角,得到了有家不像個家,哦,對,你現在還沒結婚,這個說的是我。”


    “你這是哪疼往哪紮啊,你就說這單位的,找個對象都難,談個本單位的還稍微好點,好歹大家情況差不多,女方也能理解,要是找個不是單位的,一年到頭見不了兩次麵,能過得下去才怪呢。”李祥對此深有感觸。


    “誰說不是呢,你嫂子都跟我抱怨過多少次了,家裏有什麽事都指望不上我,孩子生病了,有事了,我都不在跟前,她在家既當爹又當媽,我這個當爸的除了拿回去了點錢,時不時通過電話問候幾聲,還起到了什麽作用,關鍵是工資還不高。你嫂子幾句話問的我啞口無言,我能說什麽,人家說的都是事實啊。你嫂子倒是還好,也隻是抱怨一下,從來不提什麽要離婚的話,對此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閆肅的話說起來別有一種心酸的滋味,這也是絕大多數同事的現狀與困境。


    “我前兩年還折騰了一下,去考公務員,想跳出這個單位,但是我父母根本不支持,給我潑冷水,確實也是自己不爭氣,沒考上,還得在這單位繼續幹下去。我今年都28了,眼瞅著都要30了,年紀越大越甘於現狀,以後再想做點什麽,有了牽絆,更是做不成了。”


    “這一點我太理解你了,你也是不想在這單位幹,不想一輩子跟混凝土打交道,但是要出去的話,對我們子弟來說是難上加難。因為我們比外招的人多了一層枷鎖,父母的反對。我們的父母覺得這個單位穩定,有五險一金,是國家的單位,不會倒閉,有活就幹,沒活的時候大家都待崗,又不是你一個人這樣,所以他們覺得這個單位無比的好。去外麵的話,私企不穩定,自己單幹風險又大,咱們又沒什麽經驗,單幹失敗幾率太大,他們不想嚐試也不想讓我們嚐試,我們要想跳出這個單位比別人要難得多。”


    “其實這單位真的好嗎?我從沒覺得有多好,無非是父母那一輩看重的五險一金,等我們老了,退休了,有一份保障,但是等我退休,還有30多年呢,誰知道30多年後是個什麽狀況,我說句難聽的,我得有那個命先活到60,才能去想我享受這個退休金的待遇。最起碼目前的話,我是幹的很不開心。”


    “有幾個幹的開心的,大家不都是為了生活,掙這幾個錢維持生活,要是有的選,我早就不想在這單位幹了。你別看我們說這麽多這單位的不好,有的是人想進這單位還進不來呢。”


    “這個確實,我小時候回老家的時候,我們農村的嗎,不知道這單位是什麽性質的,還以為我們在外吃香喝辣,過得特別風光呢,其實呢,我們一家三口擠在40多平的房子裏,過著幾天吃不上一頓肉的生活,那時候為了買房欠下的債要趕緊還掉,那叫一個節約,即使這幾年稍微好點了,過得也就是很普通的生活,這單位到底哪裏優越了?我真的有點搞不明白。”李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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