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樣?


    何兵問得狂,做得也狂,他悠閑地點上了一支煙,隨後張口輕吐出了一個煙圈。


    韓大龍徹底怒了,但也笑了,此刻,他把怒極反笑演繹得淋漓盡致。


    “好好好,你問我想怎麽樣?”


    韓大龍不再大吼大叫,跟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竟然看似心平氣和地問道:“那我倒想先問問你,你憑什麽打我兒子?”


    “就憑他想當惡霸,想搶我弟妹。”何兵不急不緩地說道:“我今晚沒有打死他,已經很對不起很多人了。”


    “你弟妹?”


    韓大龍說著朝何兵身後看了一眼,看到了和吳博正手拉著手的尹夢依,瞳孔一縮,臉色陰冷道:“尹家那丫頭是你弟妹?”


    “是。”


    何兵口吐煙霧,一臉莫名地欣慰道“她和我弟弟是受國家承認與保護的合法夫妻。”


    “尹萬山!”


    韓大龍的臉色陰冷到了極點,這個名字幾乎是從他牙齒縫裏蹦出來的。


    尹萬山兩眼一黑,差點摔倒在地,但他這會不能倒,他這會要是倒了,那他的尹家也就跟著倒了,他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快步走到韓大龍麵前,辯解道:“韓老哥,你聽我解釋,他們……”


    “滾!”


    滾字和啪地一聲脆響幾乎是同時響起,韓大龍反手一巴掌抽在了尹萬山臉上,強行打斷了他後麵的話。


    “這是我給你們的交代。”


    韓大龍沒有再去理會被他一巴掌扇到了一邊的尹萬山,徑直走到何兵麵前,接著說道:“現在,你們要給我一個交代!”


    何兵吐出一口濃煙,煙霧甚至噴到了韓大龍臉上,讓他一時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色,淡定地說道:“那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交代?”


    “都讓開,讓開,警察辦案。”


    耳聽著後麵人群中傳來的騷動,韓大龍在煙霧繚繞中說道:“我會讓你知道的。”


    韓大龍的話說完,警察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其中甚至還有幾名特警。


    看著那一地的保鏢,帶隊的一個中年警察皺著眉頭問道:“誰在這裏打架鬧事?”


    “我打的。”


    沒等韓大龍他們指證,何兵已經率先站了出來,他走到警察麵前,伸出雙手等待上銬,再次強調道:“警官,人是我打的。”


    帶隊中年警察打量了一眼何兵,看著對方筆直的身姿和堅毅的臉龐,他甚至已經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是軍人還是警察?


    中年警察本想問一句來著,但最後隻是說道:“小張,把他銬起來帶回局裏,其他相關人等該送醫院的送醫院,還能走的也一並都帶回局裏。”


    隨著警察的到來,原本氣派的酒宴徹底變成了一場低俗的鬧劇,再也無法繼續下去,鬧劇的核心人員都被一波帶走,而其他的賓客也隻能意猶未盡地四散而開。


    吳博並沒有被上銬帶走,盡管他是這鬧劇最核心的人員之一,但從始至終,他並沒有參與進去,所以警察也隻是讓他隨行配合詢問和調查。


    侯自軍——


    京市神武分區的分區公安局局長。


    他今天本早已下班回家,但現在不得不去加班,因為局裏接到一個打架鬥毆的報警電話,然後手底下的人銬回來了一群“大人物”。


    一方來自京市軍區,其中有一個中校,四個少校;


    而另一方是兩個商戶,雖說在這京市算不上什麽大商大戶,但其中有一個背景卻頗深,連市公安局副局長都為他站台。


    “老侯,你到局裏沒有?”


    電話那頭傳來了市局副局長的聲音,辦公室裏雖然開著空調,但侯自軍他額頭還是在冒汗,急忙回道:“到了,到了,陳局,你有什麽指示?”


    “你們轄區今晚這起打架鬥毆事件,影響極為惡劣,已經驚動了部裏的領導,所以你一定要依法嚴辦,做典型案例來辦。”陳局在那頭說道:“另外,不管打人一方背景有多深,在審期間,絕不允許他們與外界有任何聯係。”


    “還有,你們那邊做好初步材料以後,就將材料和人犯一並移交到市局裏來,由市局做最後審查,然後移送檢查院。”


    陳局的話聽似沒有任何問題,但混跡官場幾十年的侯自軍還是聽出了一點貓膩——


    人犯。


    按辦案流程來說,隻要法院還沒做出最後的量刑定罪,犯罪嫌疑人是不能被稱之為犯人的,更何況對方還是現役軍人,應該第一時間移交給軍隊保衛部門處理。


    但陳局現在卻直接將打人的一方稱之為人犯,直接給定了性,也許是一時口誤,也許是有意為之,如果是後者——


    侯自軍就要重新考慮所謂的“從嚴”和“典型”是不是就不僅僅是字麵上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陳局。”侯自軍隻能先滿口答應。


    不管有怎樣的猜疑,他都不可能把這份猜疑放到台麵上來說——


    做官嘛,除了能力以外,還要有悟性,悟領導的意思。


    掛斷了電話,侯自軍陷入了沉思,如果他按照陳局的話去做,看似對他這個分區局長一點壞處都沒有,其實不然——


    一旦他真的按典型案例的材料來做,然後上報給市局,可最後如果沒做成,那背鍋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思來想去,侯自軍最後決定親自去“審審”。


    來到審問室,初步的案件審問已經完成,侯自軍看完了審問材料,看得眼角直抽抽,因為這場鬧劇的起因太過狗血了,狗血到讓人難以相信,但偏偏又有證據佐證何兵的話——


    一份錄音。


    錄音中,是尹萬山帶著韓三城逼婚尹夢依的對話。


    “你們先出去吧!”


    侯自軍放下了手中的材料,將兩個負責審訊警察支了出去。


    待負責審訊的警察出去以後,侯自軍關掉了監控,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道:“何中校,我是神武分局的局長侯自軍,上麵要求我將你和你的戰友們做典型來處理,暫時不要將你們移交給軍隊保衛部門,你覺得怎麽樣?”


    “侯局長,你想怎麽樣?”何兵反問道。


    “我會按照上麵的意思來做,把你們的材料做好,然後將你們移交到市局,但在此之前…”侯自軍停下話,從口袋裏掏出來一部手機推到何兵麵前,才接著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手機,你可以打給任何人。”


    小船怕風浪,大船怕轉彎——


    在這藏龍臥虎的四九城裏,侯自軍自知自己隻是一葉扁舟,經不起任何大風大浪,他既不想得罪陳局,但也不想埋下隱患背一個莫名其妙的鍋,因為這件事在他看來是藏不住的。


    他不知道陳局他們接下來要怎樣操作,但一旦軍方追究起來,他侯自軍肯定是第一背鍋人,因為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軍隊保衛部門——


    這違反了規定。


    這可以是大事,也可以是小事,但侯自軍隻希望自己在這場鬧劇中——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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