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空陰霾,看著似乎會有雨下。


    尹夢依她們上午回了海市,吳博留了下來。


    見麵的地點是一家奶茶店,店名——


    緣起。


    緣起知何時,緣滅是何日?


    應該就在今日吧!


    吳博記得,當初他和王豔就是在一家奶茶店裏確定了關係;


    如今,他們大概又要在這一家奶茶店裏正式收尾。


    緣起緣滅,也算是有始有終。


    約好的時間是十一點半,吳博提前來到了將近半個小時。


    這家奶茶店的空間不是很大,一眼就能看清全貌,但卻布置得還算精致,有單獨的卡座。


    或許是今天天氣不好的原因,店裏沒有幾個顧客,隻有一對情侶和一個正在等著打包的小女孩。


    吳博要了一杯金桔檸檬水,坐到了最角落的卡座裏。


    小女孩打包走後,奶茶店就隻剩三位顧客,吳博並不想偷聽,但空間有限,他還是聽見了那對情侶的對話——


    這對小情侶是剛來這座城市不久的大學畢業生,今天各自都找到了一份聽上去還算不錯的工作,所以他們來這裏做一個簡單的慶祝。


    他們對未來充滿了期待與向往。


    男孩開朗熱血,他發誓要為女孩在這座城市裏打拚出一個隻屬於他們的棲身之所,一個隻有他們的家;


    女孩靦腆內向,但還是不遺餘力地給予著男孩鼓勵與加油,並承諾著隻要他們能在一起,哪裏都可以是家。


    這是最好的年紀,也是最好的愛情。


    吳博期望他們能做到,因為他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一些當年他和王豔的影子。


    但不同的是——


    吳博自認為自己遠不及這個男孩,因為那時候的他可沒有這份開朗與自信,也沒有這份為愛付出一切的決心。


    所以,他相信這個男孩一定能做到,一定能實現對女孩的承諾。


    這對小情侶喝完奶茶就離開了,他們下午還要去找房子。


    吳博看著他們離開時的笑容,看著他們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在心裏為他們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


    祝福他們在這座城市裏勇往直前,幸福安康。


    王豔來的時候,是十一點二十七,她不是一個人來,而是她老公開車送她來的。


    下車的時候,從她臉上的笑容來看,她的老公應該是不介意她這次來見吳博。


    她老公開車走後,王豔才走了進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吳博,在點了一杯香草奶昔後便走了過來。


    兩個月不見,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變化。


    王豔坐了下來,笑著問道:“來很久了嗎?”


    “剛來一會。”吳博淡笑著回道。


    隨後,便是良久的沉默,吳博扭頭看著櫥窗外的人來人往,王豔低著頭攪動著那杯香草奶昔。


    或許,他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吧?


    畢竟——


    現在若是再談愛恨,好像一切都已太晚。


    “昨天那個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嗎?”王豔打破沉寂問道。


    吳博扭回頭來,淡淡地回道:“是我老婆。”


    王豔很驚訝,驚訝地問道:“你結婚了?”


    吳博點了點頭。


    王豔沒有問他是什麽時候結的婚,也沒有問他是不是也是在和她在一起時就和別人好上了,不是她不想知道,隻是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


    再次沉默了一會後,吳博卻說道:“我和她是在你離開後的第二天結的婚,那時候我認識她還不到一個星期。”


    她不想問,但他還是想給她一個解釋,他不想她有所誤會——


    他很珍惜他們曾經的那段感情,隻是他做得不夠好。


    分開的理由彼此都已經接受,又何必再添新的怨恨呢?


    “為了什麽?”王豔問道。


    “她給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理由。”吳博淡淡道:“她說她能給我一個家。”


    “看來她比我更了解你。”王豔這樣說道。


    她知道他對家的渴望。


    因為吳博不僅一次在王豔麵前表露出過他對家的渴望,也因此不止一次向她求過婚。


    她當時之所以沒有答應,不是因為不夠愛他,隻是她要麵對的現實太過殘酷,而她在當時的他身上看不到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曙光。


    “我想,你也為她做了很多改變吧?”王豔有些唏噓地問道。


    若是你早點做出改變,我們的結局或許也會不一樣吧?


    王豔沒有這樣說,但吳博卻已經能聽懂,他的神色當中浮現出了一抹痛苦與悔恨,他低著頭不敢再去看她,拚命壓製著自己的情緒說道:“對不起,是當時的我太自私了。”


    王豔卻是搖了搖頭,不悲不喜地道:“你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你當時有你當時的原由,每個人都會在經曆過一些事情後才會有所成長,而現在的你隻是在有所成長後回看當時的你,所以你才會覺得當時的你有錯,但其實當時的你並沒有錯,當時的你隻是還沒有成長成現在這個你,所以才會做得不如現在好。”


    “說起來,我也隻是沒有耐心地等到你的成長。”


    人們在回想當初時,總是以現在的視角去覺得當時的自己做了很多諸如小醜般的錯事,然後一遍一遍地埋怨著當時的自己。


    可是——


    如果你以現在的視角去看現在的自己,你又會有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今天我約你來,也不是為了和你討論當時的我們到底是誰對誰錯,我隻是想時間過去了這麽久,現在的我們應該也都已經冷靜了下來,既然在這裏再次遇上,我想我也該跟你當麵好好道個別。”


    王豔繼續說道:“因為我知道,我的離開會困擾你很久,可就像當時我和你分手時說的一樣,這並不值得,因為這樣對你太不公平。”


    “不過現在看來,應該也不會再困擾你太久。”


    說完,王豔舉起她那杯香草奶昔,微笑道:“吳博,祝你結婚快樂。”


    吳博看著她,看著這個陪他走過了兩年辛苦時光,讓他成長的女人,所有的痛苦與悔恨都在這一刻化為最為真摯的祝福,他也舉杯道:“也祝你結婚快樂。”


    曾經對也好,錯也好——


    隨著這兩句最為真摯的祝福都已煙消雲散,他們之間曾經那段讓彼此刻骨心的愛戀也終於畫上了一個真正的句號。


    從此闊別兩寬,互不相欠。


    以後可以掛念,但不必再懷念。


    放下杯子,吳博帶著些許奢求問道:“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嗎?”


    分手後還能做朋友嗎?


    這個答案很難有一個準確的標準,因為每個人都有每一個人各自不同的定義,這定義取決的標準在於你在這段戀情中得到了什麽,而不是失去了什麽。


    吳博在這段戀情裏得到了什麽?


    不僅僅是成長,更重要的是王豔在他心裏為他打開了一扇窗。


    他無法忘記她的這份恩情。


    王豔沉默了下來,心不在焉地再次攪動著那杯香草奶昔——


    往日的情景如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一一浮現,酸甜苦辣都在其中。


    最後——


    都化作了一聲輕歎。


    王豔抬起頭來,看著吳博眼中閃爍著的期待,輕歎道:“還是不要了吧!”


    “你現在有了一個你渴望已久的家,我也有了我想要的生活,從今往後,你我各自安好,便是對彼此最好的交代。”


    分手以後,不是仇人,也不是朋友,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吧?


    吳博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我該走了,我老公還等著我去吃午飯。”


    王豔不再停留,起身道:“吳博,再見了。”


    吳博也隨即起身,帶著溫和的淺笑說道:“再見。”


    “你啊~”


    王豔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道:“最後再給你一點點建議,改改你這愛裝無所謂和什麽事都自己一個人往心裏憋的毛病吧,我想像尹夢依那樣的女人,她應該沒有那麽多時間去了解你。”


    說完,她就走了。


    這一次,是真的走了,不帶走半點留戀。


    吳博看著王豔遠去的背影,臉上溫和的笑容逐漸消失,那抹痛苦與悔恨再無保留地出現在他的神色當中——


    誰道最痛是深秋,今此一別勝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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