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東西那一夜,有人少了銀票,有人沒了碎銀子,誰也記不清楚旁人到底沒的是啥。


    但這位丟了祖傳手鐲的人,眾人卻很有印象。


    畢竟當時此人嘴裏罵罵咧咧,


    “我的鐲子、鐲子呐?王八羔子,缺大德的東西!那可是祖宗傳下來的東西……”


    當時這人張口閉口是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其實沒人當回事,就是彰顯自己的東西值錢唄?


    可眼下,祖傳手鐲再現!


    對方撿起之後,指著鐲子內裏雕刻的花紋說,


    “瞧見沒?上邊刻著‘王’字!這是我王家祖傳的手鐲!”


    “好你個張順生!原來不光老的是賊,小的也是個偷兒!老張家這是賊窩啊!”


    這人把手鐲戴回去,然後抬手拉過張順生就是一頓揍!


    剛張順生說的那番話,如今是屁用都沒有。


    而剛剛趁亂哄搶了張家銀票的心虛之人,此時愧疚更是半分都沒,且還在外邊呼喊叫囂,


    “打死張家畜生!”


    “真是不要臉!”


    動手的人火氣最大,且是丟過東西,但這次卻沒有機會搶回來的人!


    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是苦主,結果一文錢都沒撈著呢,現在能不一肚子氣麽?


    揮著拳頭不管不顧,什麽張順生、張文瑞、張遠衡,哐哐哐就是一頓捶!


    張家另外兩房平時就是鵪鶉樣,眼下更是不敢上前,抱著孩子在旁邊瞧著瑟瑟發抖。


    幫忙是不可能幫忙的,別連著自己一塊兒打就行了。


    至於魯氏和她的孩子們,也沒人動手去找她們母子四人算賬。


    因為平時魯氏在張家是如何吃虧受罪、被張家男人欺負的,大家夥心裏也是有杆秤的!


    當初魯氏丟了銀票,張家人還要鬧著休妻的!


    “我沒有偷你們的東西!這不是我偷的!”


    張順生瞧見手鐲掉出來的時候,人都是懵的。


    那一瞬間,張順生還有些好奇,他怎麽有這個東西?


    可反應過來那手鐲就是贓物的時候,張順生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巴掌!


    他就應該在外頭冷眼旁觀,結果自己還搭上了!


    “人贓俱獲,你還不認?”


    “別打了,真的不是我!”


    張順生人小,胳膊還吊著一隻,那是完全不經打,於是力氣大的男子就去打兩個年長的。


    而張順生的臉則被好幾個婦人的指甲抓得一條又一條。


    死倒是不至於。


    但他的容貌也算是徹底毀了。


    “啊呸!你們老張家真的是當了*子還要立牌坊!”


    “都他媽流放是犯人了,還整日裝清高!我說老張家怎麽就那麽大氣舍得借鐵鍋給大家夥用!原來人私底下把別人路上保命的銀錢都偷去了!”


    “可不是嘛!這心才叫真的黑!”


    別人動手打得熱鬧,李開榮夫妻在一旁論得熱火朝天。


    大家夥一聽,原本對張家還領點情的人,瞬間好感全無!


    “哎呦呦!”


    “衙差大人,救命啊!”


    張遠衡哪裏經得住這樣被人打?


    立即呼天搶地的開始大喊。


    李老太太推了推李開富,他立即反應過來,跑上前拉著小弟就往後撤。


    李開榮則扯著張氏。


    張氏不情不願還沒過癮呢,根本不想走。


    她今日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正瞪著雙眼要看張家這幫混球是什麽下場呢。


    “娘看著咱倆呢!”


    李開榮轉頭在張氏耳邊提了嘴。


    張氏瞬間回神!


    完了,她有點不敢看婆婆的臉!


    李家人撤退沒多久,張家祖孫三代在地上就已經沒了人樣。


    等大家夥的氣撒得差不多了,張立才站出來嗬斥道,


    “都住手!東西找到就行了,還鬧什麽鬧?是不是吃飽了撐得?”


    此話一出,打累的人順勢就停了下來。


    得了好處的人也像李開榮夫妻一樣,早就散開走了。


    可丟了東西啥都沒拿到的人,自然是不服氣的,


    “差爺,您要給咱們做主啊!老張家一家都是賊,我們丟的銀錢還沒拿回來呢!”


    張立轉頭就要罵說話的人。


    你特麽自己下手慢,怪誰?


    如今張家的銀錢都被分沒了,你現在讓我做主,我咋給你做?


    隻是,在張立醞釀怒氣,準備壓著氣勢嗬回去的時候,賀承誌則大氣的走上前提議,


    “這事,好辦!”


    張立……


    他瞪了一眼賀承誌,


    “你說得容易,怎麽辦?”


    那幾個犯人也看向賀承誌。


    賀承誌抬手指了指張家的毛驢,


    “銀錢沒有了,東西不還在嗎?”


    得了賀承誌這番指點的犯人,眼睛頓時就亮了!


    毛驢、毛驢背上還有個鐵鍋!


    “多謝差爺!多謝差爺!”


    這幾人呼啦啦的就奔了過去。


    亂七八糟的行李大家夥不稀搶,但是毛驢和鐵鍋,直接被拿走了。


    張順生都是皮外傷,他披散著頭發,站起來雙眼氣的發紅,


    “那是我家的東西,你們不準拿!”


    賀承誌抬手就一鞭子,


    “啪!”


    “啊!”


    站起來的張順生直接又趴到了地上。


    張立看了看賀承誌,嘲諷一句,


    “難得賀老弟今日肯替人主持公道!”


    賀承誌完全不把張立的話當做是諷刺,反倒還認真的點點頭裁決似的出聲,


    “張家在流放路上行盜竊之舉,你我身為衙差不能視而不見!”


    張立……


    賀承誌這家夥臉皮可真是厚!


    但是賀承誌的一番話,相當於給今日之事做了定論:


    張家是賊!


    其他手裏得了好處的犯人,都對賀承誌跪拜感謝。


    張立……


    一個毛驢和一個鐵鍋不夠分,於是,那幾乎人家商量好,路上的毛驢各家輪換著騎,鐵鍋則一起合夥煮飯吃。


    張家的米袋子也被人拿去還債了。


    所以,當一切歸於平息之後,張家人顏麵盡失不說,家底這次是真的空了。


    薑月瑤和薑玉山看著倒大黴的張家人,兄妹商量了一下,當即轉身與張家分道揚鑣,各走各的。


    “文瑞啊,文瑞……”


    張遠衡還躺在地上哼唧。


    可這一次,他那好兒子自己爬起來之後,根本沒有去扶他。


    “爹,你要是再不起來,衙差的鞭子就該揮下來了!”


    張文瑞是被兩個兒子扶起來的。


    此時的他,眼中哪裏還有之前對老父的敬意,全是隱忍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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