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夏天好像隻有一瞬間。”


    吃早餐時,grace對謝澄和溫知菱講。


    “所以,趁今天太陽正好,出門逛一逛吧。”


    grace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往年謝澄一個人來的時候,她再忙都是要抽出時間陪兒子逛逛的。


    但這回不一樣。


    這回有溫知菱在,她要是抽出了時間,豈不是來做電燈泡的嗎。


    於是,早上出門前,grace扔給謝澄一張銀行卡,對他說:“好好帶安安玩一下。”


    “她喜歡什麽就買什麽,刷我的卡。”


    謝澄漫不經心接過她給的卡,朝她豎大拇指。


    “你這架勢快趕上謝董了,真大氣啊。”


    grace聽慣了他這套略顯浮誇的發言,雖然不走心,但她也聽得開心。


    溫知菱不好意思太麻煩別人,於是推脫:“阿姨,我自己有錢,你別破費。”


    “不破費。”grace溫柔地揉揉她的頭,“本來賺錢就是為了小澄能過得開心些,我賺錢你們花錢,我也開心。”


    倫敦夏天的白晝很漫長,長到大家總能放慢節奏,不慌不忙地完成想做的事。


    今天的陽光的確很好。


    昨晚落了雨,但很快停了,清晨起床時空氣裏有清新的土壤氣息。


    此刻,萬物明朗,謝澄和溫知菱在異國他鄉的街頭牽手漫步。


    兩個人在沿途的街角買了咖啡,邊喝邊走。


    公園裏有露天劇場,小朋友們活蹦亂跳,陽光下,一片金光閃閃。


    謝澄望著眼前這個鍍金光的世界,對身旁的女孩說:“其實我以前來倫敦的時候都不太快樂。”


    溫知菱牽他的手更用力些,溫柔地問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孤單?”


    他失笑,大概也是沒想到,有一天他能如此坦然地講出“孤單”兩個字。


    有一年他抵達倫敦,在長日將盡時分,一個人踏在濃密墨綠的林蔭大道上。


    過往的人三三兩兩,不算多,但大都成群結隊。


    謝澄走到前麵等grace,他發覺他好像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


    周遭突然很靜,靜到讓他有一種世界隻剩下自己的錯覺。


    那種短暫的靜是被grace打破的。


    她溫柔呼喚:“小澄,回家了。”


    謝澄對倫敦的感情一直很特別。


    談不上很喜歡,但臨走之際總在不舍。


    這份不舍之中究竟夾雜什麽,他自己也很難領會。


    他總是孤獨,也總能享受這份孤獨。


    可時隔今日,他牽著溫知菱的手走曾經走過的路時,孤獨是飽和的,被一種很滿的安全感包圍。


    溫知菱指著前方草地上躺著看書的少男少女,他們無心看書,很親昵的依偎在一起。


    她笑著和謝澄說:“你看,其實真正放慢腳步的時候,是會發現很多美好的。”


    謝澄問:“這些對你來說都是很美好的嗎?”


    “是。”


    “在公園曬太陽喂鴿子,一起逛市集、古著,看喜歡的英倫樂隊演出...”


    “例子太多了,我舉不完,總之這些都很美好,前提是你在的話。”


    陽光是最好的濾鏡,稀碎光影投射在她也同樣明媚的眼眸,像美好與美好的碰撞。


    謝澄看著她含笑的眼,忽而驚覺,萬物燦爛,一切都值得期待。


    他終於不再孤單。


    *


    謝澄這一次來倫敦,grace切切實實地察覺到——他是真的變了。


    變得鮮活許多,平添了許多先前沒有的生機和人情味。


    他開始試著感受這個世界,內心不再閉塞。


    grace知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溫知菱。


    某天謝澄陪著溫知菱去美術館看完梵高特展後,兩個人又一起去了倫敦眼看夜景。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有些晚,grace始終沒回來。


    兩人奔波一天已經疲乏,洗漱完便各自回了房間。


    溫知菱舒舒服服泡了澡,從浴室出來後整個人身心都很放鬆。


    在這樣的狀態下,很快入睡。


    醒來後已經是半夜,她因為口渴出來灌水。


    客廳的壁燈虛虛亮著,散發靜幽昏黃的光。


    grace穿著睡衣,倚靠在沙發上。


    她麵前擺放著一瓶已啟封的紅酒,其細膩的瓶頸旁,一隻晶瑩剔透的高腳杯輕輕搖曳。


    杯中盛滿了深邃棕紅的液體,宛如夕陽餘暉下波光粼粼的湖麵,閃爍著誘人的盈亮光澤。


    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引得grace不由自主地側首望去,目光中帶著一絲好奇與探尋。


    她卸了濃妝,麵容皎靜溫柔許多,褪去了白天女強人的銳利,夜晚的她更像有一副好皮囊的繆斯女神。


    “安安,還沒睡嗎?”


    溫知菱走到她身邊坐下,“一覺睡醒了,想喝點水。”


    她看見那瓶已經過半的紅酒,還有grace手中緊攥的相冊本。


    grace笑著問:“是不是覺得晚上的我很頹廢?”


    溫知菱搖頭,“不是,我覺得晚上的你更自由。”


    或許是因為這個答案超乎了她的預料,grace不由自主地綻放出一抹釋然的微笑。


    “安安,要陪我一起看看相冊嗎?”


    “好呀。”


    相冊裏都是謝澄從小到大的照片,越大照片越少,很多還都是grace從謝老爺子那兒要來的。


    grace指尖輕輕撫著照片上蹲在噴泉邊笑得正歡的小朋友的臉上。


    那是謝澄小時候的照片。


    她說:“後來我再也沒從他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的笑容,直到這次和你一起回來。”


    謝澄的原生家庭,溫知菱多多少少已經了解。


    他提及母親的時候總說她是個還不錯的媽媽。


    但grace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微抿一口,她說:“我好像是個很失敗的母親。”


    “我缺席小澄的成長,沒給他好的原生家庭,也無法分擔他的痛苦。”


    “阿姨。”溫知菱輕聲喊她,“謝澄以前跟我說,除了生父外,他有很好的,很愛他的家人。”


    grace眼中有淚,在昏暗燈光下細閃著。


    溫知菱繼續說:“你一個人在國外努力打拚,謝澄一直都知曉你的不容易,他不怪你,生父不是他可以選擇的,但你,還有爺爺奶奶已經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他受傷害。”


    “而且他現在有我,我會努力讓他像小時候的照片一樣,笑得自由燦爛。”


    “我們都愛他,他都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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