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緩慢拉開帷幕,穿過薄霧,落在靜謐的街道上。


    萬籟俱寂,須臾,太陽探出頭來,萬道光芒驅走了晨霧。


    白澤端著碗看著言舟,後者坐在榻上,好半晌才緩過神。


    “還是不太舒服,不想吃。”


    言舟心虛低下頭,見白澤真轉身要走,他又忙喊住白澤:


    “等、等一下!”


    白澤回過身,卻沒走近,他無奈搖搖頭:“既然這道菜不想吃,我去給你煮些別的湯,想吃麵嗎?”


    “……可以。”


    白澤見此,無奈輕歎了口氣,端著碗轉身出去。


    從那天開始,言舟就一直畏寒自汗,神疲乏力,整個人都懶懶的,話也少。再就是這兩天總是什麽都吃不下,幾乎吃什麽吐什麽,白澤隻好備著些糕點。


    等白澤離開,言舟又開始走神。


    他這樣是不是太麻煩白澤了,從妖丹破碎那會兒開始,白澤幾乎寸步不離,大到出行安危,小到飲食起居,全都是白澤在照顧他。


    反觀他自己,似乎一直都不那麽爭氣。


    他以為那時拿到狐族那些密咒就可以了,他以為靜等妖丹修複就可以了,他以為會武宴結束等著回白及院就可以了。


    可是這一切似乎都與他的預期反過來了。


    等了好一陣白澤也沒回來,言舟不禁疑惑,幹脆站起身往門外走去,還沒走幾步,便碰見收拾東西出來的總管。


    “這是怎麽了?”言舟疑惑看著總管。


    “誒,侯爺說,準備離開了,讓我們也可以先走了,這不,銀錢已經給我們了。”總管說著將錢袋拿出來晃了晃,笑眯眯的又關切問道,“小公子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一切尚安,有勞掛心。”言舟敷衍點點頭,說完繼續往前院走去。


    踏進前院便見白澤與長樂公主並肩而行,似乎正在說些什麽,他不清楚,但這會兒他不想去問。


    於是他就站在樹後,看著他倆漫步庭中,看著他倆言笑晏晏。


    言舟清楚,白澤對他的愛是真的,可當他看見這樣一幕,他又忍不住心裏難受。


    看到一半,他看不下去,思緒也越來越亂,幹脆轉身往後院去,自個兒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蕩著秋千。


    不多時,他看見白澤端著小碟子走進來,不禁疑惑。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言舟幾乎下意識問出口,下一瞬想起剛剛他還和長樂公主談笑風生,又氣惱低下頭。


    “下人雖遣散了,但它們還在。”


    似乎是應白澤的話,三隻雪團一隻接一隻飛來,一隻站他左肩,一隻站他右肩,還有一隻落在言舟伸出來的手上,歡快拍著翅膀叫著。


    “怎麽想到遣散下人的?”言舟摸了摸手中小雀的羽毛,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因為我發現,你似乎不習慣這樣的生活,雖然你沒說,但是你的身體在告訴我,你不適應這些。”


    聽著白澤這麽說,言舟下意識想搖頭,但仔細一想,似乎都被白澤說中了。


    他確實不習慣被人照顧著。


    比起起居飲食都有人伺候著,他還是更喜歡和白澤單獨在一起。


    “你們剛剛,說了什麽。”


    白澤將碟子放在不遠處的石桌上,回過身半蹲在言舟麵前,不答反問:


    “不高興了?”


    “……”


    言舟皺著眉別過臉,沒接話,思慮片刻又回過頭,別扭道:“我一過去就看到你們倆談笑風生,再加上她……”


    “隻是一些關於朝上的事。”白澤自覺開口解釋道,“現在怎麽樣?可會哪裏不舒服?”


    “有。”言舟點了點頭。


    就在白澤想開口詢問情況時,言舟往前一倒,撲進白澤懷裏,什麽也不說,就賴在他懷裏不起來。


    “怎麽了?”


    “沒什麽……”言舟又從白澤懷裏起來,重新坐回秋千上。


    到這兒,他又開始懷疑這份愛了。


    他能看出當時那份情感是濃烈的,他知道白澤的愛是真實的,可當他看見白澤對誰都一樣溫和時,他又忍不住多想。


    他知道這樣毫無意義還會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每次麵臨這樣的事,他又忍不住去想。


    就像清醒卻自甘墮落的人,分明清楚利害,仍清醒著沉淪。


    思緒愈發混亂,他幹脆低著頭一言不發,等著白澤覺察他的情緒。


    卻不想白澤也什麽都不說,看著白澤站起身,言舟自覺跟著他的動作抬頭。


    見白澤這樣,他下意識反思自己是否鬧得太過火,出事後忙上忙下的一直都是白澤。


    他分明什麽也沒做,總給白澤惹麻煩不說,還動不動就跟他鬧脾氣。


    這樣白澤不生氣才是奇怪的。


    “我雖看不懂情感,但我看得懂你,你這副模樣,可不像沒事的樣子。”


    良久,白澤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一樣,回過身,低頭看著言舟,緩聲說道。


    “啊、啊?”言舟錯愕看著白澤。


    “……”


    見白澤沒再開口,似乎是等著自己說話,言舟沉默片刻才跟白澤坦白自己的不安。


    “白、白澤,我不是希望你一定要改,也可能是我想太多,隻是你這麽問了,我才、我才……”言舟斂下眼睫,斟酌著後麵的詞措。


    “你都說了,我自會改,神明對眾生的愛,與對一人的偏愛,似乎有所不同,我不通此道,還需你指點。”白澤說著半跪在言舟麵前,鄭重道。


    似乎是為了證實白澤的話,三隻雪團見言舟沒反應,爭先恐後的叫喚著,一隻比一隻著急。


    言舟被搞得更加迷糊了,有些手忙腳亂的看看白澤又看看手中雪團,又想起被傅初霽帶走的桃花雪,一時突然不知該顧誰。


    白澤伸手將言舟手中的雪團捉走,抬掌送飛後順手握住言舟的手。


    “對、對了,桃花雪被帶走了。”言舟呆愣好一會兒才開口又說。


    “我知道。”


    “誒?”


    言舟剛想開口問,卻見白澤指了指飛到枝頭上的三隻雪團,突然就明白怎麽回事。


    “那我們……”言舟斟酌詞措,回憶著那天晚上傅初霽的態度。


    “他說他不會給你,暫時保管著,難道我們又要去一趟醉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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