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捂著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尖銳的護甲戳破了嘴角都未察覺。


    愣了一秒的如懿發出一聲尖利的咆哮:“你是陳婉茵嗎?你瘋啦,怎麽會變成這個潑婦樣。”


    刺耳卻暗啞的聲音刮著人的耳膜,永瑢上前又給了如懿小腿一腳。


    “你才瘋,你才是潑婦,不許你再說婉娘娘,不許你再說我妹妹。”


    不然等我長大,一定找機會殺了你。永瑢握著拳頭,將後半段咽下肚子,不敢宣之於口,怕引起軒然大波。


    如懿後退幾步,走到這個火爆小孩腿能踢到的範圍外,準備接著諷刺陳婉茵。


    突然感覺一陣腹痛,眼一翻就要暈過去,容佩上前狠狠掐著如懿人中,才讓她保持清醒。


    如懿完全支撐不住自己,重心全壓在容佩身上。順心看著眼前艱難支撐如懿的跛足老嬤嬤,走上前一起攙扶住。


    陳婉茵使喚身後的小太監去傳轎,將如懿抬回延禧宮。


    田姥姥看如懿一直不開指,建議她下地慢走,如懿揮退田姥姥,躺在床上呻吟,不願理她。


    “哪有叫發動的婦人下地的道理,等本宮平安生產再來治你的罪。”


    亂作一團的延禧宮配殿。


    一個殘疾的容佩被如懿緊緊抓著當沙包,一個小孩子春禧隻會燒熱水,一個小太監小康子不好近身。


    那拉老夫人帶著兩個產婆急得團團轉,現在才臨時抱佛腳的準備產房和生產用具。


    阿箬走出寢殿說道:“活該,叫她不聽皇後娘娘的安排,這宮裏這麽多孩子了,娘娘會容不下她那一個。”


    阿箬無奈,吩咐道:“三寶去稟報皇上與皇後。”


    “雲芝去傳江太醫,澤芝水芝去產房等接生姥姥的吩咐,小康子你去小廚房替春禧燒水,那麽小別燙到了。”


    菱枝把太師椅搬到廊下,扶阿箬坐下等待如懿生產。


    “肚中的孩子無辜,且我們都是女子,罷了,看她倒黴也不在這一回。”


    菱枝擔憂地說道:“奴婢有些害怕,嫻常在那裏要是反咬一口,誣陷主兒派澤芝水芝害她怎麽辦?”


    阿箬說道:“我代掌延禧宮宮事,幫她一把也是應該的。她若空口白牙的誣陷,我自然也可以去皇後娘娘那裏叫屈。”


    如懿躺在床上,宮縮的疼痛,像是小腹被擀麵杖來回碾壓,一陣陣發緊。


    最可怕的是,這種痛苦會不規律的停歇和發作,每當自己覺得熬過來了,再次發作。


    田姥姥急得團團轉,“嫻主兒您下地走兩步吧,適量活動活動,可以減短產程的,您痛苦也少些。”


    如懿不信任這個皇後派來,又與令妃交談的接生姥姥,喊額娘與額娘帶進宮的產婆,將田姥姥隔絕在產床之外。


    甄嬛及眾妃趕到延禧宮時,弘曆還在養心殿議事,甄嬛不叫三寶去打擾,隻是告訴了進忠。


    田姥姥焦急地在產房外踱步,見甄嬛來,仿佛看到了救星。


    此番銀子能不能掙到另說,她不能近身,若是出了事,被怪罪看護不利怎麽是好。如今皇後駕到,她便能夠陳情,擺脫幹係。


    自高曦月起,生產過的嬪妃都是知道田姥姥本事的,聽到田姥姥的話都笑如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甄嬛微笑示意田姥姥,說道:“無妨,既然嫻常在家中有安排,我們在這裏等著就是。


    激烈的疼痛,令如懿心情煩躁,完全不想理會外界的各種聲音。產婆的聲音飄渺,令她仿佛已經置身於另外的世界。


    寶寶,你快點出來,不要折磨額娘。


    疼痛一波波侵襲,如懿感到自己好累,想沉沉睡去,她帶著美好的憧憬甜甜睡去。


    夢中她是中宮皇後,她的孩子是弘曆最期待的嫡子。


    海蘭卑賤,主動送來永琪給她差遣,換回她的憐憫。


    學習的苦,永琪去吃,辦差的累,永琪去受。她縱容永琪自虐,洗腦永琪效忠嫡子,可是他終歸翅膀硬了,竟然妄圖脫離她的控製。


    如懿走到海蘭身後,抓住她的手朝永琪扇去,左一下右一下。躲在海蘭身後,將自己的不滿全部罵了出來。


    “皇額娘苦心撫養你長大,一直在宮中照顧我們母子,你怎麽能說她的不是,你怎麽可以質疑她與侍衛有染。”


    “卑賤繡娘的孩子,有什麽資格得到皇上的青睞,有什麽資格可以肖想大清的皇位。”


    “你額娘是中宮的奴婢,你這一生也隻能是嫡子的奴才。”


    可是無論怎麽毆打,永琪都不再願意被驅使,不願意去殺了魏嬿婉的那些賤種。


    “那你就和魏嬿婉一起下地獄去吧。”


    民間產婆大驚,哭喊著跑出產房,跪倒在甄嬛麵前。


    產婆第一次見到皇後,加上如懿情況凶險,努力平複緊張的心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皇後娘娘救命,嫻常在暈過去了,完全無法用力,龍胎已經破水,不早早產下,會胎死腹中的。”


    甄嬛馬上命令曉春和田姥姥進入產房,命令蓮心速速去傳葉太醫。


    甄嬛腦中傳入一個青澀的少年聲音。


    “皇祖母,孫兒不想做她的孩子,不想再去那個肮髒的世界走一遭,孫兒在這裏等你們。”


    甄嬛凝神勸他:“永璂,皇祖母為你找一位好的養母。若是沒有好的人選,就自己養育你,好好疼你一世好嗎?我真心希望你可以來與我們團聚,來看看世間美景。”


    永璂思考良久,重重點頭。他前世,後半生唯一得到的關愛,是來自皇祖母,他願意再去陪皇祖母一世。


    葉天士來,隻是重查了一遍江與彬開的催產藥方,婦人生產是跟閻王搶人,全靠運氣,他也無能為力。


    田姥姥拍著如懿的臉,確定如懿是真的陷入昏迷中,拿出最大號銀針,用火消了毒,朝如懿足三裏穴,三陰交穴,合穀穴紮去。又用手細細按摩如懿子宮穴。


    如此反複,永璂終於平安來到這個世界。


    弘曆抱著小十二,看他緊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眼睫毛一閃一閃,不錯,像朕。


    “就賜名永璂吧。”


    皮件縫合處的玉器,希望如懿能為了孩子,好好與後宮眾人相處,別再一放出來就弄的雞犬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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