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音珠說道:“他疼愛你?遠的不說,咱們就看看身邊人。我問你,皇上疼愛幾位公主嗎?”


    “大公主受到了最好的教育,滿腹經綸,溫文爾雅,又謙遜有禮,你有嗎?”


    “二公主不想嫁人,皇上從不逼迫。更不會把她送去準葛爾,送去回部,你父王送你的時候,猶豫過嗎?”


    “三公主更是天之驕女,皇上恨不得把整個蒙古送給她。如此寵愛,皇上有給她洗腦,讓她成為一支女蘿,依靠父親和丈夫一輩子嗎?”


    “四公主的夫婿,是自己選擇的青年才俊。皇上硬是扣著人,不叫家裏給定親,幫公主搶來這個夫婿。你們巴林部,連個跟你同歲的俊俏勇士都沒有嗎?”


    “你都沒有,所以你父王對你是疼愛,皇上這些都是虛情假意嘍。”


    巴林湄若捂住臉痛哭。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你捂臉做什麽,梗著脖子來跟我強呀。”


    巴林湄若撿起她的血書,說道:“就算是我父王送我來大清和親,我靠著巴林部族人的供養,卻給他們帶來災禍,我也應該做些什麽彌補。”


    “確切地說,你這不叫和親,算禮物,我們的部落隻是大清的附屬,我們跟送去禦膳房的羊,是一樣的。”


    厄音珠向來有話直說。


    巴林湄若被噎住。


    厄音珠想了想又說道:“你真的不知道嬪妃自戕是重罪嗎?”


    巴林湄若瞪圓眼睛:“什麽?在這裏,連死都不自由嗎?”


    厄音珠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就說你父王連紫禁城的規矩,都沒給你講透,就把你送過來,你還不服氣。”


    “中原有一句話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嬪妃的一切都是屬於皇上的,包括你的命。他沒有賜死你之前,你敢自戕,是大不敬,會危及家人。”


    “難怪你敢跟皇上嗆聲呢,無知無畏啊。”


    巴林湄若覺得自己最後一條路都被堵死,往後隻能在宮中,不人不鬼地熬著。


    活著見不到皇上,想用屍體送去陳情書都不行。


    厄音珠說了許多,有些口渴,喝了一口茶後,又說道:“你想為族人求情,跟皇上要死要活的鬧,不如去求求皇後娘娘。”


    巴林湄若愣愣看著厄音珠。


    厄音珠搖頭歎氣,這娃吊脖子,把腦袋給吊壞了,之前還有點鬼靈精,這下成傻子了。


    “皇上把你的族人都送給和敬公主了,你去求求皇後娘娘,托皇後關係求求公主,不故意苛待他們,他們的命就保住了。”


    “你買通欽天監的時候都知道西北起了戰亂,怎麽這會不知道了,正是用人之際呢,再去戰場慢慢攢軍功就是。”


    巴林湄若跪下,給厄音珠重新遞上一杯茶,這是之前皇後教她的。


    “謝謝你的點撥,豫貴人姐姐。”


    “不用客氣,你學乖點,我也省事,整日鬧騰死了,我都睡不好,你看我的黑眼圈。”


    厄音珠給巴林湄若緊急講了一整夜的規矩。


    “你沒有被禁足,還要按時給皇後晨昏定省。明日就乖一點,拿出誠意來,可別再做什麽壞了規矩的事。”


    巴林湄若穿著一身素緞衣裳,老老實實戴著規製內的首飾,趕在其他嬪妃到來之前,來到長春宮。


    她小心翼翼給甄嬛奉茶,與宮女一起服侍甄嬛梳頭。


    甄嬛問道:“穎答應今日怎的來這般早?”


    “臣妾是最末等的答應,最早趕到是應該的。且臣妾前些日子,沒告假就不來給娘娘請安,娘娘大度,不與臣妾一般見識,臣妾感念娘娘,想來服侍娘娘。”


    甄嬛說道:“你這幾日不來,想來是自己思過了,希望你別忘記之前的教訓,恪守宮規,才能好好活下去。”


    湄若乖巧答應。


    晨省時巴林湄若低著頭,不敢看眾人的表情,怕從別人的眼裏看到對自己的不屑與嘲諷。


    眾嬪妃卻沒有搭理她,隻是聊著宮務,聊著她們感興趣的話題。


    散會後,巴林湄若跟著金玉妍與白蕊姬,二人感受到身後跟著個小尾巴。


    金玉妍對白蕊姬打趣道:“這尾巴是跟著你的,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巴林湄若猶豫著如何開口。


    白蕊姬說道:“行了,別磨磨唧唧了,跟我走吧。”


    直到見到璟嫿的一刻,她才敢相信,玫嬪真的願意讓她看八公主。


    “以後想來看璟嫿,直接來就是。”


    巴林湄若不可思議地看著白蕊姬:“娘娘,我日後真的可以來看八公主嗎?”


    “當然,你可是她的親生額娘呀。”


    巴林湄若靈魂突然回歸,她抱著自己的雙臂哭得不能自已,若是沒有前一世的缺德與猖狂,她也許就不會與自己的孩子分離了。


    白蕊姬遞了一條手帕給她。


    “娘娘,您真是個好人,會有福報的。”


    白蕊姬笑笑:“我的福報已經到了,我的女兒很健康很幸福呢。”


    她摸了摸巴林湄若脖子上的勒痕,輕聲說道:“以前,我也做過傻事呢。當時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希望,所以我選擇傷害自己,發泄自己的委屈,傷害別人,疏解自己的不甘。”


    “可是,你還有孩子啊,你還有希望,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巴林湄若離開永和宮,又來到永壽宮,她聽說中原有“負荊請罪”的故事,因此拿著藤條來找魏嬿婉。


    永壽宮內還有陸沐萍在。


    前世,陸沐萍抓著愉妃麵目猙獰的屍體,扔到她的床上,她被活活嚇死。


    軟綿綿的陸沐萍,因為魏嬿婉的慘死,徹底恨上了她們,變得歇斯底裏,狠狠報複她們。


    今生的陸沐萍躲在魏嬿婉身後,看她背著藤條負荊請罪,圓圓的眼睛裏都是驚慌。


    她突然覺得大家都在真好,都善良樂觀地活著,沒有互相傾軋,沒有冤冤相報。


    “令妃娘娘,欽天監是我安排的,您罰我吧。”


    魏嬿婉說道:“算了,你的懲罰夠重了,我就不打你了。但是你記住,沒有下次了,你若還要害我,我定與你不死不休。”


    巴林湄若說道:“我若再心存害人之心,叫我五雷轟頂。”


    “那你起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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