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想跟著去審她們?”


    葉沅猜測。


    周解點頭。


    他想知道關於梵淨天的消息。


    “那你來吧。”


    葉沅道:“正好你給我當師爺。”


    周解唇角輕勾,淺淡的笑容恰好點亮他的眸子。


    葉沅走在前頭,沒發現周解在笑。


    九娘和譚夫人被老零頭帶到了房間內。


    兩人沒有坐下,而是手牽著手站在一起,像是兩根纏繞在一起藤曼。


    葉沅和周解進去便坐下。


    周解鋪紙研磨,拿起狼毫筆準備記案情。


    “你們誰先說。”


    葉沅開了口,“既然到了此處,你們便沒有別的選擇了,將知道的都說出來,本官可以……”


    兩人犯下了幾十條人命的案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脫死刑。


    葉沅略停頓後道:“讓你們少受折磨。”


    “折磨?”


    譚夫人輕蔑嗤笑,“我與九娘這輩子受的折磨已不少了,還能有什麽折磨能嚇到我們?”


    “大人,事已至此,我與意濃都不會有所隱瞞,你也無需再騙我們了。”


    九娘與在風月樓裏長袖善舞,嫵媚多情的模樣截然不同。


    仿佛此時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脊背挺得筆直,宛若一截青竹。


    不施粉黛,麵容嚴肅,卻比風月樓中看起來更迷人。


    “他們都該死,這溪山縣,該死的人還有很多,可惜我們來不及一一殺光!”


    譚夫人語氣陰冷,透著遺憾。


    “為何殺黃雲龍一家?”


    葉沅趁機開始詢問案情。


    “大人可查過黃雲龍的為人?”


    譚夫人道:“他低壓藥材價格,致使諸多藥農,采藥人甚至不能養家糊口。我親眼看到采藥人帶著兒女跪在黃府門前,求他購買藥材,而黃雲龍給了多少呢?兩個銅板……甚至連一碗麵都買不到。”


    譚夫人冷笑,“他買了他一背簍的藥材,其中還有一株幾十年的老山參!”


    “采藥人不肯賣,他便強買,沒過幾日,我便在路邊見到活活餓死的采藥人一家。”


    “可黃雲龍過著什麽日子呢?”


    譚夫人譏諷,“出則寶馬香車,住的屋舍雕梁畫棟,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妻妾成群,兒女繞膝。這樣的人,怎麽會配過這樣的好日子?”


    “他的妻,管事,無一不是這樣的人,正好那日他們都在,我便一起送他們下地獄!”


    “天地陰陽,各有法則。”


    一直安靜的九娘道:“判官閻王,是掌管陰司的神靈,我們活著的陽間,有法度,有官府,可若是官府不作為,任由惡人氣壓窮苦良善的人,那便隻有判官臨世,代為行法了。”


    “周掌櫃一家呢?”


    “大人還未回答我,可知道黃雲龍的所作所為?”


    譚夫人堅持問葉沅。


    “本官……”


    葉沅不知為何,被譚夫人這般眼神盯著問,竟有些心虛。


    “本官剛來溪山縣不久,尚未得知黃雲龍為人。”


    “難道黃雲龍沒拿來金銀財寶,奇珍異寶收買大人嗎?”


    “沒有。”


    葉沅底氣十足道:“本官雖然未有什麽建樹,但也不是貪贓枉法之人,本官敢對天發誓,從未收過黃雲龍一枚銅錢。”


    大抵是覺得葉沅在這個破破爛爛的衙門撐不了多久,沒必要來結交吧。


    即便被黃雲龍看不起也沒什麽,這等黑心爛肺的惡人,不相識也好。


    “他死活,本官知道了他的所作作為,也去過被他私自封鎖的背簍村,救了那裏的村民……”


    “知道背簍村,大人便是沒說謊。”


    譚夫人語氣緩和。


    “你們兩人是如何潛入黃雲龍家,殺了三十個人的?細細說來。”


    “下藥的是我。”


    九娘道:“那日,黃雲龍花了大價錢向媽媽包了我的夜……”


    “不對。”


    葉沅打斷九娘道:“我曾暗中問過老鴇,她說那日你在風月樓接客……”


    “媽媽做了假,自然不敢說。”


    九娘道:“那日,我原本已經頂給了一位客人,可奈何黃雲龍在溪山縣的勢力太大,又給了很多錢,媽媽既怕黃雲龍,又貪圖錢財,便讓我哄著客人熄燈睡下,之後又讓其他姐妹替了我伺候那位客人。”


    “之後,我被馬車送到了黃府。”


    “當天黃雲龍一家人連同管事都在家中宴飲,我趁著跳舞的時機將蒙汗藥下入酒中,等他們藥效發作後,我打開門,讓意濃進了院。”


    “三十個人,我全部沒放過。”


    “那些奴仆呢?”


    “我以黃雲龍賞賜的名義哄得他們喝下酒,他們便對我們殺人之事毫無所覺。”


    九娘平靜道:“頭顱是我和意濃一起砍下,一起勾在鐵鏈上的。”


    “事後,你將串滿頭顱的鐵鏈,從青龍灣小道拖拽去了城隍廟,將其掛在了橫梁上?”


    葉沅望向譚夫人。


    “不錯。”


    “你拖著鐵鏈出皇府的時候,老零頭看到了,為何你們沒有殺他滅口?”


    “神明審惡,判官索命,沒有旁觀者,怎麽行?我們要殺盡溪山縣的惡人,還不能讓任何人懷疑到我和九娘身上,鬼神之說是最好的解釋。”


    譚夫人道:“而且我們要的隻是罪大惡極的人,他並非惡人,我們不能殺。”


    “黃雲龍的身上肯定有九娘留下的痕跡,所以你扒光了黃雲龍小妾的衣裳,做出當天晚上是小妾在陪伴黃雲龍對不對?”


    “不錯。”


    譚夫人道:“我不能讓九娘陷入危險。”


    “你是女子,女子的體力本就不如男子,你既然已經砍下了黃雲龍的頭顱,為何還要費力將石磨搬過去壓在黃雲龍的腰上?”


    “他是個黑心肝的,我要讓世人看看他的髒心爛肺!”


    譚夫人惡狠狠道。


    葉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黃雲龍是惡人,但譚夫人和九娘行事也確實狠毒,連他的幼子都未曾放過。


    歸根結底,是她們憤怒黃雲龍所為卻又沒辦法,便出此下策。


    若是她能早點知道黃雲龍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就會避免如今的局麵?


    “殺黃雲龍,我們救了很多人。”


    九娘堅定道:“我們不後悔。”


    “周掌櫃一家呢?”


    這次葉沅不等她們說,便率先道:“本官知道周掌櫃夫婦做生意黑心,因此你們便選中他?”


    “不錯。”


    九娘道:“因他以蘆花作棉花賣,活活凍死了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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