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夜和溪雲燕出了回音園,就徑直朝白水神潭而去,很快就到了潭邊。


    此時夜色已經黑了,神潭的瀑布依舊攪動著白水,發出各種美妙的水聲。也許是天助鹿夜,今晚沒有月亮,借著星光和白水神殿依稀的燈火,可以看見神潭上麵飄起的陣陣白霧,有一種飄渺,亦真亦幻的感覺。


    鹿夜四下看了看,幸運的是,附近沒有什麽人,想來大家都回家了。


    “你去幫哥哥放哨,如果有人來了,就學夜鶯叫,夜鶯叫會嗎?”鹿夜對溪雲燕道。


    “嗯。”溪雲燕撲閃著大眼睛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朝遠處走去,末了還回頭看了看鹿夜,拍了拍小胸脯,讓鹿夜放心,然後飛快地消失了。


    鹿夜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用手摸了摸潭水,不是很涼,便迅速脫光衣服,泡了進去。


    鹿夜閉上眼睛,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到潭水上,然而令他失望了,潭水輕柔地撫摸著他,很舒服,但是對解開心鎖沒有任何作用,看來自己真不是白水一族的後人,很可能跟鹿九柯一樣是魁木一族的。


    鹿夜想著,便準備爬起來,正在此時,一個極其好聽的的聲音嬌喝道:“誰在那。”


    鹿夜心裏一涼,沒聽到溪雲燕學夜鶯叫啊,怎麽就有人靠近了。


    鹿夜趕緊將身體全部埋進水裏,抬頭眯著眼睛小心地斜向上看去。


    隻見一道倩影提著一盞小燈正朝這邊看來,看來已經發現鹿夜了。


    “你,你幹什麽,你怎麽,你怎麽。”那倩影應該是想喝斥鹿夜你怎麽沒穿衣服,但是羞愧地說不出口,趕緊轉過身背對鹿夜。


    “你怎麽還不快把衣服穿起來。”聽到身後的鹿夜沒有動靜,嗔道。


    鹿夜剛才也是被嚇到了,要知道青城的人,幾乎每一個都學習過銘刻之術,吊打他不成問題,要是他在神潭裏泡澡的事被傳出去,那可要慘了。


    聽到倩影這麽說,鹿夜趕緊爬起來,窸窸窣窣穿好衣服然後對著倩影道:“好了。”


    倩影才提著小燈轉了過來。


    這一轉身,差點把鹿夜看呆了,眼前這少女年紀和鹿夜相仿,皮膚極好,轉身間,黑的秀發,白色微微發紅的臉龐,晶瑩的眼珠,精致的嘴巴和鼻子,完美地組合在一起一一映入鹿夜的眼簾,宛如一輪躲在薄雲之後的明月,隨著她的轉身慢慢移除薄雲,呈現在鹿夜麵前一般。


    還不等鹿夜欣賞完,那女子卻是突然發力,飛快向前幾步,一根手指已經抵在了鹿夜脖子大動脈處。


    鹿夜低頭看了看那抵住自己的玉指,隻感覺那手指細膩溫潤,但其中包含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麽。”這女子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本來是喝問的口氣,但是讓鹿夜硬是聽出了安慰的語氣。


    “我叫溪雲杉,老是解不開心鎖,聽有人說到神潭泡一泡也許能解開,所以就來試試了。”鹿夜如實說著,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女子的臉,脖子和耳朵一起微微發紅,她移動著晶瑩的眸子,打量了鹿夜一下,發現確實是溪雲杉,便收起手指道:“別聽別人瞎說,沒有那樣的事,解開心鎖是要靠自己,外物隻是輔助。”


    鹿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來這樣子,是我想岔了。”


    “你趕緊走吧,幸好你遇到的是我,今晚的事,我不會向別人提起。你自己也要小心,如果讓別人知道你如此,如此對待神潭,定會,定會受到重罰的。”女子轉身邊朝神殿走去邊說道。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鹿夜癡癡看著女子越來越遠的倩影,急忙說道。


    然而女子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鹿夜怔怔地看著她一步步走遠,想問女子的名諱,又怕這女子是白水一族的名人,一問不是暴露自己無知了麽,又想起女子說的重罰,趕緊朝著溪雲燕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剛離開神潭,就發現溪雲燕站在路邊。


    鹿夜一把揪住她問道:“剛才怎麽不學夜鶯叫告訴我有人來了?”


    “我光看著這邊,哪知道會有人從神殿那個方向來的。”溪雲燕委屈巴巴地道。


    鹿夜皺眉想了想,剛才的女子從哪個方向來的他沒看見,走的時候倒是衝著神殿方向而去,貌似溪雲燕也沒說錯。


    鹿夜本來還想問溪雲燕怎麽不知道神殿每晚都有人當值看管著神潭,但是這麽一問,不也暴露了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了嗎,鹿夜真是頭疼,看來得找溪華詳細了解一下青城了,要不然啥都不知道又不能問,老是吃暗虧也不是辦法。


    “哇塞,溪雲杉,你剛剛讓水清玄看了你的身體耶。”溪雲燕撲閃著大眼睛衝鹿夜笑道。


    “別瞎說,黑燈瞎火的,她啥也沒看見。”原來那女子叫水清玄,鹿夜心道。


    “要不,明天再來泡一下,我給你們兩打盞燈?”溪雲燕嘻嘻笑著道,同時向鹿夜挑了挑眉毛,然後飛也似的朝前跑去。


    “我去,你小小年紀怎麽這麽壞。”鹿夜也拔腿追去,這個時候,鹿夜就發現銘刻之術的厲害了,他比溪雲燕整整大了五歲,而且是男子,以前在鹿鳴村,年齡和他相仿的少年裏,他可是跑得最快的,甚至比鹿八方都略快一些,但是來到青城他居然跑不過溪雲燕,他想盡快學習銘刻之術的心念又增強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鹿夜又聽到了那個咚咚咚地敲擊聲,和昨天是三聲,聲音在空氣中產生了一些有規律的律動,同樣地,鹿夜還來不及細細感受,聲音就遠去了,鹿夜確信,他解開心鎖的關鍵,應該就是這咚咚聲,不是白水神潭,奈何這聲音每次都太短了些。。


    然後,他就聽見了院子裏傳來了些許響動,走到窗戶前一看,是溪華和溪雲燕在洗漱,看來是準備出門了,於是鹿夜也推門而出。


    洗漱完吃完早飯之後,溪華和溪雲燕果然就出門了,溪華在竹堂做事,竹堂不屬於三大族的任何一族,他們每天的事情就是記錄和整理發生的大事,然後刻在竹簡上。而溪雲燕因為早早解開了心鎖,每天都需要到白水神殿神殿學習銘刻之術,這是鹿夜在他們走後從溪雲杉的母親那裏打聽來的。


    溪雲杉的母親是白水一族水氏之人,名水月,不擅長銘刻之術,所以她最主要的還是在家整理家務,鹿夜確信自己解開心鎖的關鍵不是白水神潭以後,便打算暫時不去神潭參悟先,今天就打算幫水月幹一些家務活,順道打聽起青城的過往來。


    青城中總共有三大族,分別是魁木一族,白水一族和靈炎一族,其中魁木一族最為昌盛,另外兩族實力要差一些。魁木一族主要有木、柳、楊三姓,白水一族主要有水、江、溪三姓,靈炎一族主要有炎、煙、光三姓,還有其餘一些姓氏,人數相對較少。


    關於青城的起源,各族各姓中都流傳著一個說法,真假無從辨別,但是這些傳說的主要內容竟出奇地一致,隻有部分細節有出入,對於這種現象,有兩種解釋。第一種解釋是青城起源的時候人不多,從那時候便流傳下來,所以盡管現在有七八個十個關於青城起源的說法,但是因為他們出處都是一處,所以相同。


    而另一種解釋很簡單,就是這些說法都是基於事實流傳下來的,所以很多版本的核心都一致。鹿夜更相信第二種解釋,因為第一種解釋雖然也說得通,但是為什麽一開始創立青城的人會編出這個說法來,這個問題又回到傳說真假的爭論上了。


    傳說,這個世界上本來都是一些普通的人。直到有一天,出現了一批解開心鎖的人,但是他們的強大不被普通人所接受,說他們是怪物,甚至不承認他們是人類,於是這一批人在一個叫做青黎的男子帶領下,尋到了一個普通人達到不了的地方,建立了一個家園,為了紀念他,人們便把這個地方叫做青城。


    而創立青城的這群人發現,有些人對於構築身體的堅韌程度很有天賦,把他們統稱為魁木一族;有些人對於構築身體的爆發力很有天賦,就把他們統稱為靈炎一族;還有一些人對於構築身體的柔韌和修複能力很有天賦,於是就把他們統稱為白水一族。在三大族的基礎上,又分出了很多姓氏,就形成了青城目前的種族結構。


    “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的咚咚咚聲音是從哪裏來的?”待水月講完了青城起源的說法後,鹿夜問道。


    水月對鹿夜笑了笑:“那叫做鍾聲,來自青城中央的一座鍾樓。”


    “鍾?原來那聲音是這東西發出來的。”鹿夜點點頭道。


    “那不是發出來的,鍾是這麽樣子的一個東西。”水月用雙手比劃了一下接著道:“它是被吊在鍾樓,然後有人用木頭撞擊它發出來的聲音。”水月邊說著,邊用兩個指頭輕輕捏起一個碗,模擬鍾被吊起來的場景,然後用手敲了敲碗。


    “可是這聲音不像啊?”鹿夜也模仿水月的動作敲了敲。


    “那是因為鍾不是石頭做的。”水月笑道。


    “那是什麽做的。”


    “沒有人知道,大家都把它叫做鍾,它的材料跟已知的所有材料都不一樣,那種材料好像叫做金屬。沒人知道它是從哪來的,大家都說,它跟青城一起誕生的,早晨和晚上都會各敲三次,提醒人們起床和回家。”水月解釋道。


    原來是金屬,金屬是非常少量和昂貴的材料,目前為止鹿夜見過的最多金屬,就是那個獵戶打扮的中年人臉上的金屬麵具了。


    難道解開我心鎖的關鍵是聲音,鹿夜心裏暗暗思索,可是沒有靠參悟聲音解鎖心鎖的呀,要麽參悟白水,要麽參悟魁木,要參悟靈炎,這靠聲音的是什麽族的後人呢。


    “有沒有是參悟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解開心鎖的呢?”鹿夜想了想問道。


    水月抬起頭看了看鹿夜,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從水月處得到答案,鹿夜繼續在心裏麵思考著。


    參悟聲音,聲音?突然,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對聲音同樣敏感,和自己一樣。


    想到這裏,鹿夜急忙對水月說出去一趟,便朝回音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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