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蘭的身體好了些,不過鹿夜還是堅持讓她再休息一天,一是真的讓她休息,二是鹿夜還想再問問神秘人是什麽時候來村子的,不過沒有得到答案,那人是不定時來的。


    一個月前,那人剛過來了一次,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再來,看來這件事情暫時難以有什麽突破,隻有等這次考核結束以後,再來受寒村看看能不能等到那人。


    眾人的重心還是放在提升實力上麵,四人每日白天在絕壁攀爬,夜晚修習銘刻之術,每天的休息時間非常少,都非常刻苦。


    江峰又鏟了兩天雪,直到在崖底鋪滿了厚厚一層,水五裏才讓他攀爬絕壁。


    這時候,鹿夜和水清安才明白為什麽隻讓江峰鏟雪,因為這家夥似乎根本就不怕高,第一天攀爬甚至就超越了兩人,那是因為水五裏老師了解他,他需要練習的時間遠遠少了鹿夜和水清安。


    鹿夜也依舊每天都獨自去打水,那神秘人還是在跟蹤自己,老師想了一些辦法,甚至是親自出馬,奈何那人太狡猾了,沒有抓到他的任何蛛絲馬跡。


    鹿夜和雪蘭每隔幾天就會在水潭相遇一次,兩人也越來越熟悉。


    這天,夕陽非常美,將天涯雪山映得一片通紅,鹿夜和雪蘭打完水,坐在潭邊沉醉在這景色中。


    “這景色真是太美了,我從小在雪山腳下長大,都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雪山和夕陽呢?”雪蘭不禁感歎道。


    “確實很美,我等哪一天足夠強大了,我想到處遊曆,欣賞這些美景。”隻有等鹿鳴村的血仇得報,自己才有那樣一天吧,鹿夜心想。


    “我也想變強大,到時候帶著奶奶和老村長一起去別的地方看看。”雪蘭學著鹿夜的表情說道。


    鹿夜笑著看了看雪蘭:“會有那麽一天的。”


    雪蘭問鹿夜:“雲哥哥,聽說你們青城的人,幾乎都是銘刻師,你們的身體都非常強大,是嗎?”


    鹿夜點點頭,撿起一塊石頭朝遠方扔去,石頭刺破空氣,帶著尖銳的破空聲,飛得老遠老遠。


    雪蘭一看就明白了,這比村子裏最強壯的人都強了不知多少倍,看來銘刻之術的傳言是真的。


    “哥哥,你能教我銘刻之術嗎?”沒有人對力量是不動心的,像雪蘭這種有夢想的人更是如此。


    “這個,學習銘刻之術需要很多條件,在這裏不能教你,除非你跟我到青城。”鹿夜想了想說道,銘刻之術不能脫離銘刻金太久,而且還需要解開心鎖等,確實是不容易。


    “這……”小姑娘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堅定地使勁搖了搖頭,帶著她的兩根小辮子一起甩動,抽打著她的後腦勺,然後失落地低下了頭。


    “舍不得奶奶嗎?”鹿夜輕聲地問。


    “嗯,還有老村長,還有村子,村子其實也可以,雖然有時候也覺得村子的人對我不是那麽好。”雪蘭低聲說道。


    “我不能教你銘刻之術,但是我可以教你一套拳法,你練習了以後,還是能變強一些的。”鹿夜突然想起傳授自己四形拳的老人曾允許自己將這套拳法傳授給任何人。


    “真的?”雪蘭睜大了眼睛,就像某種珍貴的東西失而複得一般。


    鹿夜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來,向小姑娘演示了一遍四形拳,然後便手把手教導雪蘭練習,鹿夜發現,雪蘭的天賦不錯,很快就領悟了其中的真諦。


    自此,雪蘭每天都早早到達水潭邊,練習四形拳的同時,等鹿夜過來指導她。


    很快,離開青城已經二十天,返程的時間越來越近,還有十來天就是白水一族的年終考核了。


    三人攀爬絕壁也越來越熟練,不斷克服恐懼,不斷爬升到新的高度。甚至三人現在每天都可以爬到崖頂幾次。


    這天,水五裏讓大家收拾好東西,雖然以他們現在的腳力,五天時間便能回到青城,但是難免路上出什麽岔子,萬一趕不回去就麻煩了。


    “老師,我們今天回去嗎?”江峰邊打包行李邊問道。


    “是的,不過走之前我們還有最後一課要上。”水五裏一邊收拾著自己的包裹,一邊是說道。


    “什麽事情?”三個弟子異口同聲地問道,他們每天練習攀岩和銘刻之術,這十幾天時間裏,進步非常大,都以為修行已經結束了,沒想到老師還有安排。


    “帶你們突破生死。”水五裏看著天涯雪山道:“都收拾好了嗎,將東西全部藏起來跟我走。”


    突破生死,三人才想起這次出來的目的,不過之前以為攀爬那座絕壁,不斷克服恐懼讓他們誤以為那就是突破生死。


    眾人也不知道老師到底要讓他們如何突破生死,但是都沒說什麽,將收拾好的東西分別找地方藏好。


    “包括你們身上的暗香和骨刀,除了衣物,什麽都不能帶。”水五裏看了看鹿夜手中的玲玉笛道。


    三人又返回藏東西的地方,將身上的玉瓶和骨刀等貼身物品也藏了進去。


    水五裏見狀,點點頭,帶著三人離開了。


    水五裏行進的方,是天涯雪山,四人身體都非普通人,速度很快,沒一會功夫就進入雪山,積雪漸漸變厚。


    翻過一座雪山,眼前出現了更高的雪山,奇怪的是,眼前的這座雪山,仿佛是被巨人叢中劈開了一般,雪山的正中有一條深深的整齊的口子,從山頂一直延伸到山腳,也不知道老師帶大家來這裏幹嘛。


    水五裏卻是帶著眾人徑直朝那口子走去,走近了才發現,口子已經變成了寬達數百步的山澗,隻不過兩岸的山岩不像是普通的山澗那樣傾斜的,而是垂直向上,形成兩麵高不可攀的絕壁。


    “到了,就是這裏。”水五裏帶著眾人深入山澗後停下來說道。


    “這裏是什麽地方。”江峰疑惑地問道。


    “這裏就是你們突破生死的地方。”水五裏輕輕一笑道。


    “怎麽個突破法。”鹿夜也很好奇。


    “你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朝兩邊的絕壁頂爬去,爬慢了,就死。”水五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但是三個弟子都聽出了老師很認真。


    “當恐懼緊張無法克服的時候,想想自己的理想和信仰。”水五裏又認真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老師要幹什麽,但是從老師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三人還是感受到了老師這次是來真的了。


    水五裏沒有給三人多餘的思考時間,隻見他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隆起,然後就對著山澗深處的雪山咆哮起來。


    水五裏對於聲音和空氣振動的掌握非同尋常,他的聲波可不是普通人喊一嗓子那麽簡單,果然,他剛吼完,鹿夜就聽到了遠處雪山傳來了哢擦哢擦響聲。


    “快走,向上爬。”水清安的聽力不比鹿夜差,她率先朝絕壁奔去,將這些天來的練習全部運用上,飛速向絕壁頂爬去。


    鹿夜和江峰也沒有遲疑,各自選了一條路線向上爬去,他們雖然是第一次來天涯雪山,但是將要發生的事情,還是可以推斷出來的。


    果然,沒等他們爬多久,遠處雪山的哢擦聲越來越大,現在連江峰都能清楚地聽到,那是冰和雪碎裂的聲音。


    很快,伴隨著哢擦聲,某些冰雪開始簌簌下滑,緊接著轟一聲巨響,一大片冰雪猛然斷裂,不斷裹挾著下方的冰雪朝下滑來,速度越來越快,體量越來越大,如同成千上萬隻猛獸席卷而來。


    雪崩了,水五裏老師製造的雪崩!


    鹿夜三人見狀,趕緊加快攀爬的速度,雪崩的聲音如同持續不斷的驚雷呼嘯而來,還未至,被擾亂的氣流已經形成寒風呼嘯著,巨響和寒風同時幹擾著三人。


    三人已經來不及多想,這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哪怕是多耽擱一個呼吸的時間,就可能因為攀爬的不夠高,被雪崩淹沒。


    鹿夜深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將所有注意力和精神感知力都放在前進路線上的岩石縫隙和凸起之上。


    哪一些適合用手指去扣,哪一些適合腳尖去點,哪一些凸起結構不牢固,不適合受力,所有複雜的信息一一出現在他的腦海,經過大腦飛速計算,選擇著最佳最快的路線向上攀爬,一步都不能錯,錯一步,就是死。


    摧枯拉朽的雪崩越來越近,鹿夜已經能夠感受到它將山澗中不多的樹木連根拔起,甚至摧毀著沿途那些不是很穩固的岩石,按照這個速度計算,已經來不及爬到比雪崩更高的地方了。


    “那邊。”江峰怒吼一聲,鹿夜和水清安向江峰所指方向看去,隻見他們的左上方的絕壁之上有一個凹槽。


    兩人瞬間明白了江峰的意思,全力朝那個凹槽攀去,就在雪崩呼嘯而至的瞬間,三人閃身進入凹槽內,身體緊緊貼著絕壁,牢牢攀附在上麵。


    三人隻感覺身後有巨大的能量呼嘯而過,帶起的碎石碎冰打得後背生疼。攀附在絕壁上的四肢更加用力,因為感覺到一股股巨力正在撕扯著自己的身體,隻要一鬆手,那股巨力就會把他們卷入身後恐怖的冰雪洪流中去。


    就當三人都快堅持不住的時候,巨力開始衰減,耳邊的呼嘯聲開始減弱,雪崩終於過去了,三人都感覺雪崩經過的時候無比漫長,但其實隻不過是十來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雪崩離去,三人都鬆了一口氣,老師製造的這次雪崩太恐怖了,三人在它麵前太渺小了。


    三人沒有意識到的是,剛才他們麵對生死,沉著冷靜,已經沒有之前那種恐懼了。


    “老師呢,不會被雪崩卷走了吧?”江峰突然問道。


    “看那?”水清安手指直朝上指著。


    鹿夜和江峰抬頭看去,好家夥,隻見一個俊美的身影正在向上迅速移動著,三人都是一驚,剛才也沒看見老師在他們前麵,更沒有發現老師有超過自己,也不知道老師是如何到了那麽高的地方。


    “我們怎麽辦?”水清安率先發現了問題,剛才隻顧著逃離雪崩,沒有注意,此刻才發現他們攀爬的高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平時訓練的高度,甚至超越了之前那座絕壁,從這裏跌落,哪怕是落入雪堆,也必死無疑。


    “向上繼續爬,不要想著退回去,我不介意再製造一次雪崩。”水五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隻能向上爬了,老師給我們的生死考驗才剛剛開始。”鹿夜看了看下方,恍然說道。


    剛才的雪崩,原來隻不過是一道引子,現在的他們,才真正是麵對生死的時候。


    這個高度,每向上一步,都有墜落的危險,老師已經向上爬去,不會有人在下方保護他們,墜落就等於死亡,沒有商量的餘地。


    鹿夜死死盯著下方,恐懼又開始滋生,然後占據著他的身體,大腦的止不住地在想自己墜落時候的場景,想自己落地時候巨大的衝擊力和自己血肉模糊的屍體,墜落的恐懼讓他的大腦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去計算攀爬的路線。


    鹿夜知道這樣是危險的,如果這個時候出發,在恐懼的幹擾下,根本無法發揮出自身的實力,這樣是無法到達絕壁頂端的。


    水清安也同樣如此,鹿夜沒有看她,但是從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就能感覺出來,她也是非常害怕。


    三人中,隻有江峰例外,他的心跳呼吸都正常,他沒有恐懼。


    “你是怎麽做到的?”鹿夜看向江峰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從小就這樣,越是危險,內心越平靜。”江峰說道,其實他也很好奇鹿夜和水清安為何如此,為什麽要產生那種感覺,這不是在內耗自己,減小生存幾率嗎?


    “果然是個瘋子。”鹿夜恨恨道。


    這就是每個人的天賦差異,有些人麵對壓力會緊張,有些人則很平靜,甚至在壓力之下能夠超常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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