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完這些信息以後,鹿夜將竹簡直接扔進了火堆,這裏麵記載的內容太過驚世駭俗,雖然可能造福世界,但是也很可能毀滅世界。


    同時鹿夜有了一種修習夜之銘刻之術的緊迫感,黑螟和白螟的副作用太恐怖了。


    隨後的幾天夜裏,鹿夜發現篝火漸漸增加了,鹿遲也告訴他,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這裏。但是鹿夜沒有畏懼,他知道在木茵莎帶著木小玉來到之前,沒有人會動手的。魁木一族族長親自說的三十歲之上的人不能找自己的麻煩,那就一定不會有人找自己,這些人都是來看熱鬧或者是來監視自己的。


    其實讓鹿夜沒想到的是,除了他所想的那些,還有一些人是來保護和幫助他的。


    水五裏第一時間沒有前往風道穀,而是回白水一族,就是為了向水族長說明鹿夜的情況,看看怎麽幫到鹿夜。


    水五裏很想親自動身前往鹿鳴村,但是水族長沒有允許,水五裏畢竟也是導致柳清河身死的原因之一,水族長怕他和柳家發生不必要的衝突,於是派遣了江紫月前往。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江紫月走後,水族長才緩緩開口說道。


    “你去鹿鳴村,可能會導致事情更加混亂,對鹿夜不利。而且木行空已經發話,三十歲以上之人不得對鹿夜動手,隻要局麵不混亂,他還是很有機會的。”水族長隨即又補充道。


    “我知道,隻是我似乎有些控製不了自己,就像控製不了對若文的思念一般。”水五裏歎了一口氣說道。


    水族長看向水五裏,這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男子實在是太苦了。這個容貌俊美無比而且感情執著的男子,沒有父母,妻子早亡,好不容易養成人的女兒也遭遇不幸,最喜愛的弟子之一遇到危險卻不好去施救。


    什麽時候上天才能眷顧他一下,難道說他的容顏和天賦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氣運嗎。


    “江惜文好像很有收獲,我們去看看吧!”水族長停止了思考,開口說道。


    江惜文,正是水五裏深愛的江若文的親姐姐,深蛟蛟尾,當年曾經也是白水一族族長候選著之一,隻不過老族長覺得她更適合隱藏在深處,所以沒有選她為族長,而是讓她進入了神殿深處的深蛟。


    兩人緩緩走入神殿深處,走入一間普通而隱秘的石室。石室中還有兩個人,安靜坐著的江惜文以及雙手被束縛住的溪裘。


    溪裘有些狼狽,他的一條腿斷了,眼光躲閃,不敢直視水族長的目光。


    “把他解開吧。”水族長擺擺手說道,在她的眼皮底下,溪裘做不出任何舉動,這是對自己實力的體現。


    “我母親沒有過問?”水族長問江惜文。


    “沒有,蛟首吩咐這件事全權交給你處理。”江惜文冷冷說道,雖然經過這麽多年,她已經不計較族長的歸屬了,但是對水思蓮還是生不起好感,還有她身後那個俊美的男子,沒有照顧好自己妹妹的男子。


    “大概是什麽情況?”水族長也已經習慣了江惜文對自己的冷漠,甚至如果某天她不這樣了,水族長會不習慣。


    “蛟首其實隻是懷疑他,所以這次讓我跟過去。從他阻止水五裏離開的時候,我也開始發覺了不對勁,隨後發現他派遣藍蛾向柳清河傳遞信息,便坐實了他私通魁木一族的事實。再後來,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想跑,我就打斷了他的一條腿把他帶回來了。”江惜文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正常人喝水、呼吸一樣稀鬆平常。


    隻是水五裏非常震驚,他知道溪裘的實力,能夠當上魁木一族二長老的人,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天資卓越之人,竟然被她輕易就識破並抓了回來,果然是和水族長齊名的女子。


    “沒有別的了?”水族長問道。


    “沒了,其餘的關於馭風一族有人前來掩埋了巨石門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就是卷宗所記載的那樣。”


    水五裏聽到“馭風一族”四個字,心念微動,他很想見見那些人,問他們為什麽要拋棄他,拋棄鹿夜。


    “嗯,交給我吧。”水族長點點頭。


    江惜文看了水五裏一眼,沒有說話,退出了石室。


    “我想不通你為什麽會出賣白水一族。”水族長示意溪裘在她對麵坐下後,良久才開口說道。


    “是嗎,其實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溪裘開口了,也許是真的有些懺悔,也許是知道終將麵對這一切,他似乎沒有打算回避。


    “你做過多少出賣白水一族的事情?”水族長冷冷問道,她對人的態度一般都很和善,溪裘這是第一次從對麵這個溫文端莊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冷意。


    “那次在裁決神殿,我投了同意用全城考核的方式決定來年暗香分配的份額。”溪裘想了想說道。


    “我將參加全城考核的弟子的資料交給了柳清河。”


    “是我通知柳清河白水一族要在受寒村一帶拿下他,所以那次行動我們撲了個空。”


    “重要的事情就是這些,其它的都是小事。”溪裘一邊想一邊說道。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接觸柳清河,從而出賣白水一族的?”水族長皺眉問道。


    “我跟他認識是在炎石大戰期間,後來交往不多,直到大概五年前,他找到了我。”


    “那你為何會做出出賣白水一族的事情?”水族長第二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你太優秀了。”溪裘的回答出乎了水族長和水五裏的預料。


    不是因為白水一族虧待了他,也不是因為柳清河給了他多大的誘惑,這個理由居然是水族長太優秀了,這是什麽狗屁理由。


    “我們一起在神殿學習的時候,我就關注你了,那個時候我們才十多歲吧。”溪裘嘴角微微笑著,仿佛回憶都是一種美好。


    時光荏苒,那已經是接近三十年前的事了。幾乎一同進入白水神殿學習的水思蓮和溪裘,有著幾乎相同的年紀,不同的是水思蓮頂著族長女兒以及未來族長的光環,溪裘則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但是溪裘並沒有在意他的普通,他的天賦很普通,他就用勤奮來彌補;他的身份很普通,他相信可以憑自己的努力贏得大家都的關注。


    他默默地在一角努力著,實力不斷攀升,達到了同輩頂尖的水平,他認為自己表現的時候已經到來,自己進入水思蓮世界的機會已經到來。


    正好此時有年齡稍大的弟子覺得水思蓮其實沒有實力,隻不過是因為身上的光環才讓大家覺得厲害,於是在靜心台向她發出了挑戰。


    溪裘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隻要水思蓮輸了,他就上台為她找回場子,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水思蓮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助,連續戰勝了好幾個挑釁的弟子,從此也證明了自己不止有光環。


    溪裘在角落憤怒地一拳捶在地上,他那麽努力那麽辛苦,為的就是等這麽一個機會,但是你為什麽那麽優秀,那麽完美,根本就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從此他似乎魔怔了一般,不斷努力修習銘刻之術的同時,心中隱晦的期待著水思蓮犯一次錯誤,出現一次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但是他一直沒有等到。


    直到後來炎石大戰爆發,他和水思蓮都參戰了,可惜分在了不同的戰隊,他在戰鬥中結識了柳清河。


    柳清河看似木訥死板,其實很聰明,他看出了溪裘對於水思蓮的欣賞,而且是那種愛而不得的欣賞。


    在隨後兩人保持著聯絡,柳清河告訴溪裘,隻有打破現在的規則,重新製定平等的規則,以往看似高高在上的人才會低下頭和我們交流。


    溪裘不完全相信柳清河的話,但是他從柳清河的話中悟出了別的東西,他的想法也發生了轉變。


    既然等不到機會,何不創造機會呢?


    於是他開始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給水思蓮製造麻煩,特別是水思蓮成為白水一族族長之後。


    其實溪裘本身也很優秀,他也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實力當上了白水一族二長老。


    但是即便是他從中隱晦地製造一些小麻煩,也沒有等到自己的機會,於是他開始跟柳清河聯係,開始做出一些出賣白水一族的事情,直到被懷疑,被蛟尾江惜文抓住。


    “我的行為有沒有鑄成大錯?”溪裘講完上述的事情後,他就像放下了背在自己身上的重物一般,舒了一口氣,才開始關注自己的錯誤有沒有造成什麽後果。


    “隻造成了一次大錯,不過卻是個無法挽回的大錯。”水族長死死盯著溪裘說道。


    “因為你的幹擾,我耽擱了一小會的時間,清玄被柳清河推下了萬丈深淵。”一直沉默的水五裏終於開口了。


    溪裘雙眼緊閉,靠在椅背上,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良久終於從口中擠出幾個字:“對不起,我以為他隻不過是想製造一點麻煩。”


    “你對柳清河了解多少?”對於故去的人,水族長萬分惋惜,但是她很理智很冷靜,她預感事情沒有結束。


    “了解不多,隻知道他認為現在青城的製度是落後的,如果不改變,青城就會毀滅。”溪裘說道:“其實我也不了解他的這個狗屁認知是怎麽回事,我也覺得青城現在的製度沒有大的問題,這樣發展下去為什麽會遭到毀滅。”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知道他身後還有沒有人?”水族長緊緊盯著溪裘的雙眼,她要知道溪裘接下來說的話是否真實。


    “應該沒有,如果有,我也不知道,我接觸的隻有他。”溪裘想了想說道。


    “看來你確實不知道更多信息了。你選擇吧,要麽被打入暗淵閣,要麽被驅逐。”水族長嚴肅說道。


    “讓我進入暗淵閣吧,那裏至少屬於白水一族。”溪裘沒有猶豫。


    水族長點點頭,喚來了江惜文,押送溪裘到暗淵閣,並傳下對溪裘的處罰。


    “其實,你根本不需要用那樣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也許你隻要向我邁出一步即可。”在溪裘離開之前,水族長歎息著說道。


    溪裘愣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個近乎完美的女人,可惜沒有如果,可惜不能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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