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古記》第一卷記載的內容是有關巨人的,木禾還給它取了一個副標題,叫做巨人傳。這很明顯,有一部分是鹿八方看到的內容。


    原來很久之前,這個世界上生活著兩個人種,兩個人種之間最直接的區別不是膚色,不是頭發的顏色更不是眼睛的顏色,而是體型的大小。


    一種人跟現在的人差不多大小,暫且稱作人類;另一種人則是身形高大無比,暫且叫做巨人。一個成年的巨人有兩到三個人類那麽高,體重則是正常人的十幾倍,他們就像是直立行走的巨獸。


    在原始的時期,人類剛剛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但還需要和野獸戰鬥,每天的任務就是為了吃,以及不被吃。


    那個時候巨人占盡了優勢,他們強大的體魄和身形讓他們幾乎戰無不勝。在缺少食物的時候,巨人甚至會將正常人類當做食物吃掉。


    人類的部落時有被巨人入侵過的事情發生,這種事情隻要發生,人類幾乎很難有幸存者,除非他們提前朝山裏麵或者森林裏麵逃跑。


    巨人體型龐大,但是茂密的森林和岩石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阻礙,不光阻礙他們前進,更阻礙他們的視野,就像是人很難在灌木叢中追擊和抓捕兔子一樣。


    幸好,力量上不占優勢的人類漸漸變得聰明了起來,特別火的到來改變了人類的生活。


    而巨人則因為笨拙的手指,無法掌控火的力量,他們麵對火的時候,不是被燒到手指,就是不小心點燃了自己的住所,所以他們對火深惡痛絕。


    而人類卻在火的幫助下逐漸強大起來,聰明起來。局勢也在這種情況之下發生了逆轉,人類的一項項發明逐漸成為了巨人無法翻越的高山。


    繩子和陷阱的發明無疑是影響最大的,曾經有一次巨人入侵人類部落,卻被地麵無數的繩子拌倒後纏繞住無法起身,除了繩子還有地麵上倒插的無數尖刺,將巨人紮得遍體鱗傷。


    之所以這次對抗會被記載下來,那是因為這次巨人入侵失敗是人類開始強過巨人的一個標誌性轉折點。


    不久之後,人類更是開始反攻巨人,巨人的數量開始減少,越來越聰明的人類不允許有生物淩駕於他們之上,所以曾經把人類當成食物的巨人成為了人類公敵。


    巨人的數量不斷減少,本來就缺乏食物的他們麵對聰明的人類,曾經的所有優勢都變成了劣勢,直到巨人們幾乎要滅絕,隻有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才能尋到他們的蹤跡。


    人類中最聰明的那些人提出了不能把巨人趕盡殺絕,他們發現了巨人其實有很多妙用。


    比如巨人可以輕鬆扛起巨大的石塊,幫助他們建設那些用巨石才能堆砌成的宏偉建築;比如巨人可以被他們當做極具觀賞性的動物圈養起來,供人們觀摩和玩弄;最有趣的是巨人格鬥場,在這裏巨人成為了那些身份顯赫之人馴服的野獸,巨人們之間的暴力對決成為了最具觀賞性的表演。


    就這樣,巨人成為了人類的奴隸,觀賞的對象和寵物,巨人陷入了最黑暗的時代。


    終於,有一些巨人無法忍受人類的虐待,奮起反抗,但是一次次都失敗了,他們不明白大象為什麽不是螞蟻的對手,雄鷹為何無法戰勝蚊子。


    人類和巨人都不知道的事,在一次次對抗中,巨人也開始變得聰明,他的的大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巨人凱的出現幾乎扭轉了這一局麵,凱在巨人中不算高也不算壯,但擁有智慧,他的智慧跟那些人類中的精英相比其實不算什麽,但是他是巨人,碩大笨重的巨人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智慧,超越了人類的預料。


    凱利用愚笨的表象迷惑了人類,他一邊為人類表演,一邊悄悄將分散的巨人勢力整合到一起,經過漫長的時間製訂了縝密的計劃。


    終於凱抓住了機會,凱帶領著十幾個巨人掙脫了人類的管控,他們不但沒有逃,而是衝向了被人類奴役的巨人區,拯救了那裏的巨人。


    在凱縝密的計劃之下,他們拯救了一波又一波的巨人,漸漸組成了巨人軍團,猶如燎原之火,越來越大。


    巨人和人類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慘烈的戰爭,一開始人類沒有適應過來凱指揮的巨人軍團,節節敗退。


    他們輕視了巨人軍團,還把他們當成野獸來對待,為此人類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等到他們發現巨人的頭腦變得比以前聰明,手指比以前靈活,甚至學會了用火和工具的時候,血已經染紅了大地。


    一座座巨大的城牆被巨人推倒,一片片農田和村莊被巨人踐踏,一座座輝煌的城池被大火燃燒。妻子失去了丈夫,兒女失去了父母,人類的屍體堆積如山,巨人沒有再把人類當做食物,他們已經覺醒,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倫理和體製。


    這個時候人類才發覺,巨人的智慧雖然還沒有達到人類的程度,但至少達到了一個級別,巨人不再是以前那樣,不再像野獸。


    在最慘烈的戰鬥之後,人類還是險勝了,用慘痛的代價獲得了勝利,用幾乎死掉一半人的代價換來了勝利。


    活下來的人覺得非常幸運,如果再讓巨人發展若幹年,人類也許就無法在這場戰鬥中取得勝利。


    看著死去的同伴,看著世界到處都是散發惡臭的屍體和白色的骸骨,人類把所有仇恨轉向了幸存的巨人,其中包含凱。


    他們本可以輕鬆殺掉所有巨人,但是仇恨讓他們沒有這麽做,他們不想讓巨人這麽輕易就得到解脫。


    人類打造了粗壯堅韌的鐵鏈,將幸存的巨人綁在了巨大的石柱上。為了不讓巨人死去,他們故意把巨人的妻子、父子、母子、兄弟姐妹或者朋友分開綁。


    告訴他們如果自殺,最心愛之人就會受到最嚴厲的酷刑,以此威脅他們活下去遭受更多的痛苦。


    其實不用他們這麽做,巨人也會用最堅韌的意誌活下去,因為凱告訴眾人,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人類對巨人實施了最殘酷的酷刑,在保證巨人不會死的前提下他們每天從巨人身上割肉,然後喂給他們圈養的鷹,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讓巨人明白,在人類眼中他們還不如這些鷹。


    “罪魁禍首”的凱除了遭受割肉酷刑,每天還會遭受到鞭刑,那些帶有無比怨念的人拿著鞭子狠狠抽打他,就像螞蟻每天啃食大象一般。


    凱忍受了無數痛苦之後,漸漸習慣了痛苦,他開始思考,得出了一個不知道是否正確的結論,巨人的身體太龐大了,根本無法隱蔽無法躲藏,所以總是被人類偷襲,被人類設陷阱;身形龐大的巨人需要比人類多得多的食物和資源,所以他們的數量難以發展起來,所以巨人最後失敗了。


    要是我們的身體再小一些就好了,凱這樣祈求著,他祈求了無數日日夜夜,直到某天他的腦中似乎傳來了一聲巨響,就像是初春湖麵上厚厚的冰碎裂一般。


    隨後,他發現自己的思想變得有力量了,他的意識覺醒了,他的精神力可以改造他的身體了!


    每天來鞭打凱的人總會飄落一些頭發,皮膚甚至是血肉,凱小心將它們收集起來,趁著它們變質之前研究著自己的身體和他們有何不同。


    他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差異,人類的某些力量似乎被鎖住了,所以他們停止了長高和長大,其餘的地方沒有任何不同。這讓凱欣喜若狂,因為這表明巨人和人類是可以一樣聰明的,隻不過人類因為力量上的劣勢更早覺醒了智慧而已。


    隻要發現了差異就能改變,改變雖然很緩慢,但是隻要改變,總有一天會達成目的。


    然而經過漫長的時間嚐試以後,凱發現即便自己不會死在人類的酷刑之下,他也會老死,在老死之前也無法完成這種改變。


    就在凱絕望之際,有一個恨極了巨人的人提出了一個邪惡想法,這個想法遭到了巨人的唾棄和人類的支持,還有一個例外的巨人,就是凱。


    那個人提出,這些巨人即便不死於酷刑,也遲早會因為衰老而死去,那樣他,他的孩子,他的孩子的孩子就不能對巨人實施酷刑了,就不能每天來鞭打巨人了。


    不如讓這些巨人行男女之事,讓他們生下新的巨人,這樣就可以世世代代鞭打他們下去了。其實後代的人類早就忘記了仇恨,他們隻不過是遵從父母,遵從爺爺的囑咐繼續對巨人施加酷刑,這些都是後話了。


    為了讓後代孜孜不倦地對巨人施酷刑,他們還編了一個謊言,巨人身體裏麵有惡魔,隻要酷刑停止,惡魔就會從他們身體裏麵出來,人類就要遭殃,盡管這個謊言很多漏洞,但後人們還是選擇相信了這個謊言。


    當然凱對於這個偉大的想法表麵上抵抗,實則內心歡喜,他悄悄傳達下來命令,遵從人類的意願,行男女之事,生下新的巨人。


    人類見到巨人如此順從,還以為在他們的酷刑之下,巨人又再次被他們馴服了。


    人類帶走了懷孕的女巨人,不久又帶著女巨人和一批巨人孩童到來。


    凱看到了希望,這些巨人孩童就是他的希望,他教授他們如何喚醒心中的意念,如何用那股意念去封鎖導致巨人身軀龐大的因素。


    那些因素一個個被封鎖並遺傳給下一代,經過了漫長的歲月,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經過了不知道多少代巨人的虔誠祈求,奇跡的火焰終於在渺茫但是從來沒有放棄過的希望中誕生了。


    巨人的身體變小了,雖然依舊高大,但是變得比人類堅韌和強大,在帶有血肉的鞭打聲中,巨人掙脫了鐵鏈,掙脫了束縛,逃進了森林。


    人類的軍隊追進森林,但是他們一無所獲,因為巨人雖然還是比正常人高大,但是他們變得更強壯更快了,而且更聰明了。


    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森林,但是裏麵空空如也,人類搜尋無果,隻好放棄,那時的他們不知道這個錯誤會帶來多麽嚴重的後果。


    人們漸漸忘記巨人,漸漸忘記仇恨,曾經捆綁巨人的那些巨石柱被刻上人類英雄的雕像和史詩,其中有帶領人類絕地反擊戰勝巨人的英雄,還有那個提出世世代代對巨人施加酷刑的“聰明”人。


    巨人的傳說從此消失。


    但是數百年後,一支強大的巨人軍隊席卷人類,他們不依賴武器的工具,因為他們的身體本身就比武器和工具更加強大。


    人類發現長矛刺在他們皮膚之上就猶如刺在堅硬的樹皮上一樣,戰錘擊打在他們身上如同擊打在岩石上一般,幾乎無法傷到他們。


    而他們的手和腳卻比長矛和戰錘還強大,他們的力量超越了最強大的猛獁象,他們一個甚至能打幾百個人類。


    最致命的是,他們不饒恕人類,不和人類講和不接受人類的投降。


    在漫長的征戰之後,人類全線潰敗,這些巨人踏上了那些曾經捆綁巨人的石柱之中。


    他們敲掉人類英雄的肖像和史詩,重新在上麵雕刻雕像和史詩。


    等他們的傑作完成,被他們俘虜的人類才發現他們雕刻的是凱,史詩是關於凱如何覺醒並將這種變化深植於巨人之中的事跡。


    少數沒有忘記曆史的人類終於想起了數百年前的事情,被捆綁在巨石柱上的巨人一代代變小,一代代變強,最後終於逃脫了束縛,逃入了森林。


    人們知道真相以後,開始唾罵那個提出讓巨人生下新的巨人,好讓巨人世世代代遭受人類酷刑的“聰明”人。


    諷刺的是人們發現,巨人並沒有損毀人類所有的雕像,他們留下了一座,留下的那座則正好就是他們口中唾罵之人。


    從此世界上再無人類,也再無巨人,世界被巨人的後代統治,他們覺醒了意誌,能夠用意誌改造自己身體。後來,他們把解鎖意誌的行為稱之為解開心鎖,把用意誌改造自身稱之為“銘刻”,並且稱呼自己為——銘刻師。


    所以,現在所存的人類往前追溯很遠很遠其實就都是巨人的後代,巨人的基因其實一直深埋在銘刻師的體內。


    就像冰封在千年積雪之下的石子,它們有很多可能永遠無法透出積雪看見天日,但是總有一小部分幸運的石子會因為各種原因從融化的積雪中露了出來。


    鹿八方應該就是那個幸運的石子。


    不光是鹿八方,從此他的後代也很有可能成為巨人,而且一代比一代大,直到恢複成曾經的體型。


    第一卷記載到此結束,鹿夜覺得木禾應該是沒有記載巨人的戰鬥技巧和秘密,或者通古之境沒有演示,巨人根本就不需要戰鬥技巧,但是這些沒有深究的必要。


    這一卷簡直是開天辟地,不但揭示了巨人的秘密,甚至引出了銘刻師的起源,讓人思考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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