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衣之下,衣衫的破損與斑斑血跡,無聲地控訴著之前的暴行。


    她的雙手,無力地交疊於膝上,手背上亦是傷痕累累,那些鞭打的痕跡如同猙獰的印記,血跡已然凝固。


    陸洛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那份呆滯,緩緩滑向了房間一隅,那張古樸典雅的花梨木拔步床映入眼簾。


    床上,呂金寶的身影顯得異常孤寂,他身著一襲素白裏衣,腹部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將周遭的錦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緋紅。


    他的左手無力地按壓在傷處,而右手則軟綿綿地癱在床沿,失去了往日的力量。


    那雙眼睛,圓睜著,滿含不甘與憤恨,直勾勾地盯著床頂的雕花。


    床榻邊緣,一條牛皮鞭子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


    周強是水嶽城衙門中的佼佼者,手下兄弟皆以“周大哥”尊稱,其威望與能力深得侯國誌的信任與倚重。


    他微微躬身,向在場幾人行了一禮,語氣中透著一絲謹慎與敬意。


    “小王爺,陸大人,侯大人離去之倉促,我等絲毫不敢懈怠,故而現場一切均維持原狀,未敢有絲毫破壞。當時,呂桂氏手中緊握一柄剪刀,神色間滿是決絕,我等恐她一時衝動,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便擅自從她手中取下了那柄剪刀。”


    言罷,他輕輕一側身,身旁一名衙役隨即上前,雙手恭恭敬敬地托舉著一柄剪刀。


    陸洛童見狀,眉頭微蹙,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著手帕,他隔著那層潔白的手帕,穩穩接過了那柄剪刀。


    這剪刀,看似尋常,乃是尋常婦人做針線活時所用,小巧而精致,其上並無繁複雕飾,卻自有一股生活的煙火氣。


    然而,此刻的它,卻已被鮮血浸染,斑駁陸離,在那把手處,還依稀可見一個模糊的手印。


    周強繼續說道:“呂桂氏畢竟是婦道人家,穿著裏衣在命案現場多有不便,小的便自作主張,讓她的貼身丫鬟翠紅進來給她披上了一件外衣,並在旁邊看著她,以免發生意外。”


    陸洛童滿意地點點頭,對周強說道:“你做的很好。”


    侯國誌在旁靜聽,嘴角不經意間勾勒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陸洛童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他緩緩開口:“今天早上是誰最先發現屋內的情形的?”


    翠紅聞言,腳步輕盈地移至陸洛童身旁,姿態謙卑而優雅,輕輕一福,聲音細膩如絲:“稟大人,是奴婢最先發現了屋內的情形。”


    陸洛童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探究,他進一步追問,聲音裏多了一份深沉與專注:“哦?翠紅姑娘,你且細細道來,當時究竟是怎麽回事。”


    翠紅輕聲細語,帶著一絲對日常瑣碎的習以為常,向蕭澤稟報道:“回大人,我家夫人每日都是在醜時四刻起床,故而奴婢總是要提前進屋伺候夫人。”


    蕭澤聞言,麵上浮現一抹訝異之色,輕歎道:“醜時四刻便起身,這麽早?”


    翠紅繼續道:“大人所言極是。是因為老爺習慣寅時醒來,夫人便要提前半個時辰起身,親自督導府中上下,從仆役清掃庭院到後廚籌備晨膳,皆需她安排。因此,在老爺醒來之時,一切都需安排妥當。”


    蕭澤聽後,眉頭微蹙,似有不解之意,緩緩問道:“如此重擔,皆落於夫人肩上,那府中管家又何在?”


    翠紅輕蹙秀眉,眸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幽怨,聲音溫婉中透著幾分堅韌:“老爺有言,大少爺既成家室,家中瑣事理應由新婦操持,至於管家,已是分身乏術,生意場上的雜事已令他無暇他顧。”


    此言一出,周遭幾人麵色微變,目光中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對呂中此舉的微妙不滿,心中暗道,這豈不是將重擔無端加諸於兒媳肩上,這分明就是故意刁難人。


    陸洛童望向翠紅,語氣中帶著幾分溫和卻又不失莊重:“翠紅姑娘,你繼續。”


    翠紅輕輕頷首,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哀愁,緩緩道:“剛到醜時四刻,奴婢便來到夫人的臥室,奴婢生怕驚擾了大公子的清夢,便隻悄悄地點亮了門檻旁的燭火。燭火剛點亮,奴婢便發現,夫人身形踉蹌,滿身傷痕,手中緊攥著一把鋒利的剪刀,立於床榻之畔。”


    她頓了頓,仿佛那一幕仍在眼前揮之不去,“我驚慌失措,立馬奔向夫人,直至走近,才發現,姑爺躺在床榻之上再無生機,奴婢嚇壞了,便失控地尖叫了起來,這才引來了府中的仆役們。”


    此時,陸洛童的目光轉向了一旁靜坐不語的呂桂氏,隻見上官南星正細心地為她處理著臉上的傷痕。


    陸洛童的眸光輕輕落在翠紅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關切:“翠紅,你家夫人,是否常受呂金寶的毒打?”


    翠紅聞言,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輕輕點頭,聲音哽咽卻透著無盡的委屈:“是的,夫人她……每當姑爺心情不佳,便成了他發泄怒火的靶子。”


    陸洛童眉頭微蹙,繼續追問,語氣中多了幾分銳利:“那呂中呢?他對此事,難道就袖手旁觀嗎?”


    翠紅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無奈與悲哀:“老爺對姑爺溺愛有加,怎會舍得責備?府中的下人,誰敢多言半句?之前,尚有二少爺挺身而出,護得夫人周全,可如今,二少爺身陷囹圄,夫人她……真是孤立無援啊。”


    陸洛童的眉宇間不經意地掠過一抹淡淡的惋惜之色,他輕聲細語:“翠紅姑娘,你家夫人的娘家,不在水嶽城嗎?”


    翠紅聞言,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靜坐在一側、氣質溫婉的呂桂氏,她的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隨後輕輕咬了咬下唇,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回稟大人,我家夫人是水嶽城中人,娘家就在城西甜水巷,是世代經營著綢緞生意的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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