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十點多,趙江河才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酒店,我第一時間來到他的房間,隻見他坐在沙發上不斷的抽著煙,眉頭緊鎖,看來事情並不順利。


    見趙江河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不敢輕易打擾,但又於心不忍,於是,試探著問道:“趙書記,您吃飯飯了沒。”


    “我已經在省委那邊吃過了。”趙江河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隨即指了指對麵的沙發示意我坐下。


    趙江河是個作息規律極其嚴格的人,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在十一點之前必定上床睡覺,此刻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卻還要留我坐下,想必他有什麽話對我說。


    待我坐定之後,趙江河將手中的煙掐滅,然後看著我說道:“秦川,經過這一個月的磨合,我對你已經無比信任,所以我覺得有些事還是得讓你知道,畢竟這些事涉及了你。”


    一聽這話,我微微頷首,立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說道:“趙書記,您說。”


    趙江河略作思考後,開口說道:“三個月前,我根據組織的安排,奉命來到漢源上任,可是到任之後,我才發現漢源這邊的局麵非常棘手,其中的水比我想象中還要深,於是,我便多留了一個心眼,對於市委辦安排的秘書,我一個都不用,你是知道的,從某種層麵上來講,秘書也有可能是個地雷。”


    對於趙江河這個觀點,我無比認同,畢竟秘書跟領導朝夕相伴,領導的一舉一動盡在他眼裏,對手若是要從中做文章,秘書無疑是一個最好的突破口,趙江河顯然意識到了漢源這邊問題的嚴重性,對秘書的選擇自然就慎之又慎。


    這時,趙江河又點了一根煙,我本想阻止,但想想還是算了,他現在肯定煩心事纏身,用尼古丁輕度的麻醉一下自己也不失一種放鬆。


    抽了兩口煙之後,趙江河繼續說道:“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韓朝暉找到了我,並且要把你極力推薦給我,我當時並不同意,因為我知道韓朝暉跟某些的人關係非比尋常,我這條過江龍想要跟黔西這幫地頭蛇周旋,隻能在細節處格外注意,盡量避免出錯,盡量不讓對方抓住什麽把柄,否則,我就有可能灰溜溜的滾蛋。”


    說著,趙江河又狠狠的吸了兩口,眉宇間似乎也更加凝重,他雖然說的隱晦,但我知道,他口中說的某些人指的就是以市長楊儀為首的政治小團體。


    就在這時,趙江河忽然話鋒一轉道:“秦川,你確實應該好好感謝朝暉,為了扶你上位,他可謂做出了巨大的犧牲,甚至不惜與漢源的同僚鬧翻……。”


    不等趙江河把話說完,我忍不住打斷道:“趙書記,韓部長為了讓你能夠啟用我這個秘書,他是不是答應在常委會上無條件支持你?”


    趙江河也不避諱,沉沉一點頭道:“秦川,你很聰明,確實如此。”


    我果然猜測的沒錯,韓朝暉為了扶我上位,還真的跟趙江河做了交易,因為常委會上反戈一擊反過來支持趙江河,促使他成為了漢源本地同僚眼中的叛徒,成為了眾矢之的,最終還落得一個敗走省城的局麵。


    大概是見我臉色有些難看,趙江河為了調節氣氛,淡然一笑道:“秦川,說實話,剛開始我對你還是有些戒心的,但經過這一個月的磨合,我發現咱倆還真有點臭味相投,如今再回頭看,咱們這江河大川的組合才算真正的名副其實。”


    說完,趙江河還不忘爽朗的大笑了起來,隨即他又恢複凝重的表情說道:“這些我本想跟你說的,怕你有心裏負擔,但是韓朝暉離任在即,我思索再三之後還是決定告訴你內情,畢竟是他近乎用盡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推了你一把,這一切,你應該有權力知道,更應該心存感激。”


    一聽這話,我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於是迫不及待追問道:“趙書記,韓部長最終的去向是哪裏?”


    趙江河也不隱瞞,如實相告道:“省科協的常委副主任。”


    省科協常務副主任?


    一聽這個職務,我終於明白趙江河為什麽會說韓朝暉用盡了自己的政治前途,韓朝暉在漢源時就是市委常委,已經屬於副廳級別,調他去省裏任職如果是平調也就罷了,卻安排去省科協,這是我無法接受的,妥妥的明升暗降。


    省科協雖然也是廳級建製,但它並不屬於行政單位,勉強隻能算半事業半民間的單位,去那裏任職,也就意味著韓朝暉的仕途徹底走到了盡頭。


    “剛才我在省委那邊已經極力爭取,本想給朝暉爭取一個更好的去處,隻可惜省委那邊最終沒有同意。”趙江河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臉自責的歎息道,可見他對於這件事沒能幫上忙,應該也是充滿了內疚,否則也不會愁容滿麵。


    這也正好從側麵印證了趙江河是個非常仗義的人,韓朝暉離任,對趙江河來說,其實已經沒什麽用途了,但趙江河並沒有把韓朝暉當成棄子,反而不遺餘力的奔走,由此可見趙江河的重情重義。


    我雙手捧著腦袋,有些沮喪,此時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直言不諱的問道:“趙書記,我聽別人說,韓部長的離開,是市長楊儀在背後斡旋的,不知道此事真假?”


    這個問題其實非常敏感,換做平時,我絕不敢向趙江河詢問一個字,但今天不同,陳芷涵結婚,韓朝暉離任在即,在這樣的雙重打擊之下,我根本顧不了那麽多。


    然而,此話說出口之後,我又有些後悔,就算從趙江河那裏得到了肯定答案又如何,去找市長興師問罪,亦或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同樣的方法也將楊儀從市長的崗位上調離?


    我一個小小的秘書,根本什麽都做不到。


    最終趙江河並沒有正麵回答我,而是模棱兩可的說道:“秦川,既然結局已經確定,那就沒必要強求過程,對於朝暉而言,或許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就別再執著了。”


    “嗯!”我默默的點了點頭,除了自我安慰,除了祝福,我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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