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虞偉峰似乎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兩人又好一番寒暄之後,才意猶未盡的握手道別,他再三表示,於公於私,他都會對沈妍的案子親自過問,這讓沈妃感激不已。


    跟虞偉峰分別後,我先是帶著沈妃去花店挑了兩束花,然後才在煙雨迷蒙中向著老家出發。


    我的老家是安平鎮下轄的一個小村莊,離縣城二十幾公裏的路程,我父親死後,我本想把他葬在縣裏的公墓,但轉念一想,覺得還是把他帶回老家安葬比較合適。


    因為我父親生前經常念叨,說是等哪天我成家立業之後,他就回到那個出生的小村莊種菜養花,好好享受田園風光,既然活著的時候未能如願,所以我想在死後滿足他落葉歸根的心願。


    在去的路上,沈妃接到了華陽縣公安局工作人員打來的電話,說是他們已經成立了對應的專案小組,隨時都有可能要找她核實案情,希望她能二十四小時開機,沈妃一聽,不由得眼眶泛紅,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


    三年來,她四處奔走,卻始終未能給妹妹討回一個公道,結果因為我身份的轉換,原本看似希望渺茫的事情竟然在一天時間之內就發生了轉機,有時候權力真是個好東西,也難怪有這麽多人會為之癲狂。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行駛,我們終於抵達了那個小村子,我盡量繞開人多的地方,徑直穿過村子,把車開到村尾一個水庫的壩下。


    水庫邊有一片很大的茶園,在茶園深處的半山腰就葬著我的父親,我想用不了幾個月,這裏將會開滿茶花,屆時必定花香覆蓋滿園,我父親生前愛喝酒,也酷愛喝茶。


    我之所以要刻意避開村裏人,這倒並不是因為我害怕見到他們,隻是我覺得既然他們不待見我,那我也沒必要非得跟他們有接觸。


    想當年我父親還是華陽縣人民醫院院長的時候,村裏那些鄉親三天兩頭跑來找我父親幫忙,我父親總是一副熱心腸,不但不厭其煩的接待他們,還時常借錢給那些有困難的鄉親。


    可結果呢,一腔熱情換來的卻是世態炎涼。


    我父親出事之後,村裏那些人立刻就像躲瘟疫一般對我們家避而遠之,深怕跟我們家搭上關係就會被株連似的,最後連我父親的後事都沒有一個村民出麵幫襯,甚至連我的親叔叔都沒來搭把手,這讓我對這個村子再沒有一丁點的好感。


    擺好鮮花,點上三根煙,冷雨淒迷中,我呆立在父親墳前,望著冰冷的墓碑,心如刀絞,如果不是五年前那場變故,我父親這麽積極樂觀的一個人此刻怎麽會變成灰燼深埋泥土呢?


    身後的沈妃幾次想要上來給我撐傘,但都被我搖頭拒絕,任憑雨水夾雜著我的淚水肆意滑落,仿佛唯有這樣,我才能感受到父親的存在。


    在父親的碑前喃喃聊了很久,直到渾身都被雨水濕透,在沈妃的幾次提醒下,我們才決定準備下山,由於山路泥濘,加上年久失修,下山的路很不好走。


    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我特意走在前麵,讓沈妃緊隨我身後,如此一來,就算她滑倒也可以用我的身體作為緩衝,不至於直接滾落下去。


    然而,千算萬算,還是發生了意外,走到半途的時候,沈妃腳下一個沒踩穩,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我見狀,趕緊上前去攙扶,想要把她扶起來,可沈妃嚐試了幾次,怎麽也站不起來,說是腳踝處鑽心的疼。


    我幫她脫掉鞋子查看,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腳踝處腫的很厲害,高高鼓起,有些觸目驚心,如果隻是單純的扭傷了腳踝那還好,要是骨折的話,那就比較麻煩,需要住院一段時間。


    饒是受了傷,但沈妃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顧及傷痛,而是眼巴巴的望著我,一臉歉疚的說道:“秦川,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剛才我就該聽你的,不應該上山來。”


    一聽這話,我有些哭笑不得,剛才我讓她坐在車裏等著就行,可她非要陪著我上山,結果鬧出這麽一個事,想必她是心裏覺得又給我添亂了,所以才會有些自責。


    我伸手揉了揉沈妃的額頭,故作輕鬆的調侃道:“老趙經常跟我說,一個人在犯錯之後,正確的處理方法並不是急著檢討,而是第一時間想辦法如何彌補錯誤,在彌補不了的情況之下,也要盡可能的將因為錯誤導致的影響或者損失降到最小。”


    沈妃抿著嘴點了點頭,隨即不解的問道:“那個老趙啊?”


    我微微一笑道:“趙江河。”


    沈妃一聽,當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既然沈妃無法行走,那隻能由我背著下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來到水庫壩下,此時,我們兩人渾身都濕透,且沾滿了泥漬,可謂狼狽不堪,但是我一刻都不敢耽擱,發動車子之後第一時間朝著華陽縣人民醫院疾馳而去。


    等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但門診大廳依舊人潮湧動,望著這裏的一切,讓我百感交集。


    這個曾經我無比熟悉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我心底深處最諱莫如深的地方,我父親在這裏生活工作了二十年,在這裏輝煌,也在這裏黯然退場,最終落得一個悲催的結局。


    還有那個曾經誓言要跟我一起徜徉詩意江南的女孩和她那個揚言要打斷我腿的母親如今依舊在這裏上班,換而言之,這裏可以說是我愛恨情仇匯流之地,若不是沈妃的傷勢耽擱不起,我想我不會輕易涉足此地。


    因為我父親在這裏工作了二十幾年,其中又當了十年的院長,醫院裏很多醫生護士都認識我,為了避免被他們認出,走路時,我盡量低著頭,在掛號時,也盡量不正麵麵對工作人員。


    這是我父親出事後五年來第一次再涉足,我卻並沒有故地重遊的興奮,取而代之是尷尬和彷徨,害怕見到這裏熟悉的人,害怕聽他們提及曾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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