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散盡,留下的隻有活著的人無盡的悲痛。


    從殯儀館回到冰冷的家中,陳宇媽媽終於沒能堅持住,癱倒在床上徹底昏睡了過去,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早已將她折磨的痛不欲生,若不是為了給兒子操辦後事,恐怕她早就倒下,現在後事已經辦完,她那根繃著的弦也就斷了。


    陳宇的父親則抱著兒子的遺像蜷縮在牆角低沉哭泣,他極力想要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但那種悲痛又讓他無法自已。


    好端端一個家,此刻離潰散卻隻有一步之遙。


    望著這一幕,我心如刀絞,但我又不敢表現出來,他們的生活已經完全失去了氣息,我要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他們拉回來,拉回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上來。


    於是,我把陳雨果叫到一旁,揉著她的額頭說道:“果果,你哥已經走了,再也回不來了,你現在是你爸媽活下去的唯一動力,這個時候,你必須堅強,知道嗎?”


    陳雨果含淚點了點頭,喃喃說道:“小川哥,你說的我都知道,隻是……隻是我好害怕,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話還沒說完,陳雨果再一次痛哭起來。


    我雙手抓住陳雨果顫抖的肩膀,怔怔地看著她說道:“果果,你聽我說,你現在不能害怕,必須給我振作起來,哪怕裝,也要給我裝的堅強,你爸媽的世界已經崩潰,隻有你,才能給他們重新建立生活的希望。”


    “果果,你記住了,這是你的責任,必須承擔的責任,隻有更好的生活下去,才能讓你哥真正的安心,聽到了嗎?”


    對於才上大二的陳雨果來說,此刻跟她講這樣的話確實很殘忍,但是沒辦法,我唯有不停的刺激她,才能讓她重新堅強,隻有她挺住了,才能讓她父母重拾生活的信心。


    人的精神世界一旦崩塌,那麽所有的一切都會隨之被擊垮,而作為旁人根本幫不上忙,隻有靠家人靠親情相互支撐相互鼓勵,才能一步一步走出這痛苦的泥沼,所以陳雨果必須堅強。


    陳雨果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勁的流淚,我看的心都快碎了,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任憑她趴在我的胸口哭的天昏地暗。


    很小的時候,陳雨果就喜歡屁顛屁顛跟在我和陳宇屁股後麵,我是看著她長大的,我也一直將她視作親妹妹,看她這樣的痛苦,我難免會動容。


    傍晚時分,我做了幾個菜,然後叫陳宇的父母和陳雨果吃飯,兩位老人說沒什麽胃口不想吃,陳雨果也不想吃。


    我見狀,把陳雨果叫到客廳訓斥了一番,她最後隻能被迫坐到桌子前麵,含著淚一口一口硬往自己嘴裏塞,我隻希望她能明白,這個家絕不可以散,而她就是這個家將來的支柱,她絕不能垮。


    做完陳雨果的思想工作,我又端著飯菜來到陳宇父親的麵前,對他說道:“叔,小宇走了,家還在呢,現在你是家裏唯一的老爺們,果果還在上學,阿姨還需要你照顧,這個時候,你就算硬撐也要撐住,否則,小宇在天之靈怎麽可能安心。”


    一聽這話,陳宇的父親似乎被觸動到了,他抬頭看了看我,隨即接過我手中的飯菜,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往嘴裏扒拉。


    我用同樣的方法勸了陳宇的母親,在我不厭其煩的一遍遍勸說下,她最終還是勉強的吃了幾口,不管怎樣,這算是一個好的開端。


    想要讓他們真正走出這個悲傷的陰影,唯有交給時間去療傷,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或許一年半載,或許一輩子。


    連著幾天沒合眼,一家人吃完飯後便沉沉睡去,其實我也很累,身體已經達到極限,但我不敢放鬆,一直守在陳宇的家中。


    等幾人睡著後,我來到陽台,掏出一根煙點上,望著外麵陰暗的天際,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這時,手機連著震動了幾下,我摸出一瞧,卻看到了讓我無比憤怒的一幕,我們高中時的班級群正在討論陳宇的事件。


    畢竟大家是同學,有著同窗之誼,很多同學都表達了惋惜和悲痛之情,可就有那麽幾個人渣玩意,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一個叫周煜的男生,他發表的言論讓我不由得怒火中燒,他用一種不屑的語氣調侃道:不就死了個小警察嗎,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還弄得咱華陽滿城風雨的,要怪就怪他自己,抓罪犯不成,反而被罪犯給捅死了,那隻能說明他學藝不精,在警校時沒好好學技能,這能怪誰,還好意思拿出來宣傳,不嫌磕磣啊。


    看著這觸目驚心的文字,我不知不覺拳頭緊握,拋開同學情誼不說,就算是個陌生人,你也不該這般無下限的詆毀,都說人死為大,你他娘的連最基本做人的道德都沒有。


    這個周煜我自然認識,上學那會他仗著父親是交通局的一個科長就覺得不可一世,現在他老子已經是交通運輸局的副局長了,就更加覺得了不起,才會在班級群裏如此大言不慚。


    當然,在我們華陽這個小縣城,副局長也的確是高高在上的大官,隻是我沒想到作為‘高幹子弟’的周煜,素質竟然會如此低劣。


    周煜的話一出,與他一丘之貉的那些人也跟著紛紛附和,其中一個網名叫做‘耗子’的家夥更是說起了風涼話:周公子說的沒錯,既然選擇了當警察,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死了之後再拿納稅人的錢給自己風光,這他媽算什麽事,簡直就是勞民傷財。


    我點開這個‘耗子’的頭像一看,發現是楊浩,這玩意在上學那會就已經是周煜的跟班,我冷冷一笑,心裏也暗暗記下了這個人。


    這時,作為班長的張玉坤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說道:好歹大家同學一場,大家都留點口德吧。


    周煜立刻回複了一排字:班長發話了,那咱們就不聊這喪氣事了,聊點開心的,耗子,你叫上阿貴他們,咱們唱k喝酒去。


    隨即他把楊浩艾特在了公屏上。


    楊浩立刻響應,然後他又故意問道:周哥,這不年不節的唱什麽歌啊,莫非你有什麽高興的事情。


    很快,周煜在公屏上敲出了一行字:今天是個好日子,必須唱歌喝酒好好慶祝一番,有沒有一起去的同學,想來的都來,今天我請客,雅樂迪808包廂。


    此話一出,群裏頓時沸騰,紛紛有人開始報名。


    望著周煜和楊浩一唱一和的表演,我將煙蒂狠狠碾滅,隨即猙獰一笑道:“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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