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日晚上,趙江河在自己的住所宴請了韓朝暉,還特意叫來了律委書記徐懷遠作陪,這是郭浩明被迫出走漢源之後重新形成的鐵三角。


    我作為秘書兼禦用大廚,免不了下廚露一手,老劉則兼職服務員,又是端茶遞水的,又是倒酒端菜的,忙的不亦樂乎,隻是這樣的場麵缺少了女性的烘托,氣氛怎麽都顯得有些別扭。


    席間,幾人一邊開懷暢飲,一邊天南地北的瞎聊,聊天的內容卻不涉及任何工作,這讓這頓飯的氛圍更加融洽。


    兩瓶茅台下肚,我們各自有了微醺的醉意,或許因為興致使然,趙江河今天竟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喝的多,可見他是真的喝高興了。


    然而,韓朝暉卻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直到飯局臨近結束,他突然抬起頭看著我,略顯憤慨的說道:“秦川,韓叔一直有件事想當麵問你,隻是沒有好的時機,今天我能重回漢源,或許就是一個契機,所以呢,我想當著趙書記和懷遠書記的麵親自問你。”


    “嗯!”我放下筷子,沉沉一點頭說道:“韓叔,我能走到今天,全倚仗你,你有什麽話盡管問,我秦川必定如實回答。”


    韓朝暉端起酒盞輕抿了幾口,然後對我說道:“秦川,當年若不是你父親出手替我醫治,我韓朝暉早已不在人世,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你父親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事我一直擱在心裏,從來不敢忘記。”


    “但是礙於你,我從來不敢輕易提及,因為我深怕觸及到你的傷口,我也一直以為你會在某一天重啟你父親的案子,可是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你卻始終無動於衷。”


    “今天我就想當著趙書記的麵問你一句,你父親的案子你為什麽遲遲不去觸碰,你到底是有所忌憚呢,還是你隻想這樣稀裏糊塗的苟且一生?”


    說完,韓朝暉一臉殷切的看著我,而趙江河和徐懷遠同樣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麵對韓朝暉這樣突如其來的話語,我竟然無言以對,我何嚐不想替父親正名,那可是生我養我的父親,他的死是我這輩子都無法釋懷的死結,我怎麽可能會棄之不顧呢。


    然而,此刻的我心裏卻沒有任何底氣,據我私下調查,這個案子涉及了太多的人,其中不乏位高權重之人,如恒安市市長陸一鳴,據說還涉及了省裏的一些高官。


    而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秘書,如果拿掉了趙江河這杆大旗,我不過是默默無名的一個官場小卒,我憑什麽跟那些人鬥,我又拿什麽與他們抗衡,這或許正是我害怕遲疑的原因。


    我硬生生的吞下一盞酒,然後憤憤的說道:“韓叔,我做夢都想替我父親正名,可是……可是以我目前的能力,根本無法撼動。”


    一聽我的話,韓朝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即失望的搖了搖頭說道:“秦川,這恐怕不是你的心裏話吧,你還沒行動,就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這是一種膽小懦弱的表現。”


    “換而言之,就是因為你的決心不夠,才導致你這樣畏首畏尾的心裏,因為你害怕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身份,包括權力,所你害怕輸,輸了之後就會一無所有。”


    頓了頓,韓朝暉直言不諱的問道:“秦川,你說我說的對嗎?”


    麵對韓朝暉直白尖銳的話語,我捫心自問,竟然絲毫沒有勇氣反駁,他雖然說的有些極端,卻也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我的確害怕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我一直自認為是背負著為父親正名的使命才往上爬的,可是如今我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我的決心竟然開始動搖了。


    若不是韓朝暉今日咄咄逼人,我恐怕依舊沉醉在自欺欺人中苟且的不亦樂乎。


    不等我反應,韓朝暉再次說道:“秦川,如果你害怕了也沒關係,大不了你父親的案子由我來掀開,你隻需作為當事人配合我就行,我韓朝暉在這裏表個態,就算我賭上自己的政治前途,我也必須要一個交代,我不為別的,隻因為你父親救過我一命。”


    韓朝暉不是我父親的直係親屬,他沒有權力作為當事人去攪動我父親的案子,所以他才會要求我出麵。


    聽著韓朝暉的話語,我頓感麵紅耳赤,心裏更是無地自容,作為兒子,我豈能這樣貪圖安逸,豈可以這般患得患失。


    我一直自欺欺人說時機尚未到,如果一味的等待下去,那何時才是時機呢,這分明就是我懦弱的表現。


    韓朝暉今天的這番話,讓我徹底看清了自己。


    於是這一次,我沒有逃避,斬釘截鐵的說道:“韓叔,我父親的案子還是由我自己來掀開吧,至於最終結果如何,我都願意自行承擔,我確實不該再這樣懦弱下去了,就讓我勇敢一回。”


    “好!”韓朝暉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隻要有你這句話就行,我韓朝暉必然陪著你淌到底。”


    這時,律委書記徐懷遠也跟著說道:“秦川,你父親的案子是發生在我來漢源之前,所以具體細節我並不知情,但是也有所耳聞,既然韓書記這樣表態了,那我這個律委書記也在這裏表個態,隻要在法律的框架之內,在我們律委工作的職責範圍內,我可以給你提供最大的方便。”


    說完,徐懷遠還不忘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說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誰叫我吃了你做的菜呢,怎麽也得出份力吧。”


    “謝謝徐書記。”我衝徐懷遠點了點頭,心裏說不出的感激。


    一直沒有說話的趙江河,伸手指著我說道:“秦川,我呢,今天想跟你拋開私人感情說兩句,咱們眼下這個社會,確實是一個官本位的時代,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權力也確實可以無限放大,甚至可以用權力掩蓋一些事實。”


    說到這裏,趙江河突然又話鋒一轉道:“可是你也別忘了,就算某個人權力再大,他也逃不出是非對錯,因為公道從來都是非黑即白,永遠不可能有第三個答案。”


    雖然趙江河說的很隱晦,但我已經領悟到了他話裏的意思,他想給我傳達的意思,無非就是想告訴我,這個世界,權力再大也有公道,就算某個人能夠用權力左右一些事情,但也不可能做到隻手遮天。


    這一刻,我內心原本快要熄滅的火苗再一次呈燎原之勢,或許,時機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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