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來臨,暮色逐漸變得模糊。


    安向宸背著雙腿發軟的童米粒登上山頂,入眼的是夢幻絢爛的星空。


    深灰色的夜空鑲嵌著一圈又一圈的幽綠,如同上好的絲綢般綿延不絕。


    山澗的水是清澈的山泉水,隻是並沒有栽種荷花。


    安向宸把袋子裏氣息奄奄的鯉魚丟進一個水坑,鯉魚們很快便抖動身軀,歡快地在水中遊了起來。


    童米粒被輕輕放在河流邊的大石頭上,她望著坐落在山頂最高處、曆經歲月洗禮的寺廟。


    青磚紅牆已不再鮮豔,但那種淨化靈魂的神聖感卻愈發強烈。


    山巔的這座寺廟讓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情。


    在樹影斑駁間,安向宸折下一根還算粗壯的樹枝,用旋轉小刀將前端削得尖銳,然後遞給一旁發呆的童米粒。


    握著被安向宸細心褪去樹皮、光滑無比的樹枝,童米粒心中莫名湧起一股力量。


    她不想總是被人保護,安向宸不可能時刻在她身邊,她要學會如何擊殺喪屍。


    “要進去看看嗎?”知曉她的心思,安向宸輕拍她的腦袋問道。


    看著僅隔一排台階和花草的寺廟,童米粒猶豫片刻。


    但想到夏天夜晚山上蚊蟲眾多,渴望好好休息的她目光變得堅定。


    “走吧。”


    寺廟內並非想象中的金碧輝煌,落了一層薄灰的佛像和彩繪雕刻,都訴說著這座寺廟的悠久曆史。


    上一個節日還是六月初的端午節,這裏的確許久無人造訪。


    除了一片寂靜,還是寂靜。


    條條明黃色的佛簾垂掛著,隨風在半空中飄蕩。


    蕨草搖曳,寺廟的每一處都彌漫著歲月的滄桑和曆史的厚重。


    確定整座寺廟無人後,童米粒拍去蒲團上的灰塵,拉著安向宸一同跪了下來。


    安向宸望著身旁少女虔誠的側臉,有樣學樣地雙手合十。


    沒有僧人誦經,沒有鍾聲回蕩,沒有香火嫋嫋。


    隻有他們兩人對神佛的虔誠跪拜。


    倘若這個世界真有神明,或許早已將宣城的鐵壹大遺棄。


    數不清的人喪命於校園之中。


    童米粒認為既然無法改變這場災難,那就坦然麵對、努力適應。


    畢竟在這個世界,弱者從來沒有拒絕的權利。


    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半睜半閉著眼的安向宸隻覺無趣,他從不相信神佛之說。


    少年的餘光瞥見蒲團前兩塊木質的牌子,便隨手拿起擺弄起來。


    睜開眼的童米粒看著突然出現在他手中的小木牌,愣了愣,“你……這是從哪來的?”


    安向宸覺得手中的玩意醜得特別,聽到童米粒的詢問,用眼神示意他們前方平坦的地麵。


    跪拜之前她明明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是之前別人不小心遺落在此的嗎?


    被紅繩綁係的小木牌上畫著一些奇異的符號,似乎是父母曾提及的平安符。


    寺廟裏的平安符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和宗教意義,據說能保護佩戴者免受邪惡與災難侵襲,帶來吉祥與平安。


    不過這些都是長輩告知她的,至於是否靈驗,她無從知曉。


    “安向宸,也許我們來這裏是命中注定,就像這場病毒,也是我們無法躲避的災難。”


    “我不相信命運,隻相信自己。”兒時經曆過殘酷訓練的安向宸十分不屑,命運向來掌控在自己手中。


    童米粒也不勉強他改變想法,“那你把平安符放回原位吧,我帶走一個。”


    “你喜歡這個?”


    “平安符象征著平平安安,是個美好的寓意。既然讓我們撿到,說明我們與它有緣。”


    “那我們一人一個。”


    “你不是不信神佛之說?”


    “但我信你啊,你說帶著這個能平平安安,我希望你我都能長命百歲。”


    童米粒眨了眨眼,長命百歲?


    她都不確定自己能否活到冬天。


    “安向宸,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那你呢?你的願望是什麽?”


    “我希望我在乎的人,能永遠幸福。”


    安向宸將其中一個小木牌放在童米粒的手心,格外認真地看著她的大眼睛,“童米粒,你在乎的人裏,有我嗎?”


    看著他難得的緊張模樣,像極了以前答完試卷等待成績的自己。


    童米粒笑著握緊手中的小牌子,輕聲回答,“有。”


    她的聲音向來悅耳,此刻更是宛如天籟。


    安向宸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


    雨又漸漸大了起來。


    吃著安向宸烤的魚,兩人坐在寺廟屋簷下觀雨,旁邊的回廊上是架起的簡易小火堆。


    夜幕下的雨肆意張狂地侵襲著整個宣城。


    入了夜,山上的氣溫開始降低。


    即便還未正式步入秋天。


    從寺廟裏找出一些棉服墊著,安向宸看著困倦的童米粒慢慢入睡,把身上的黑色外套也蓋在她身上。


    她似乎遺忘了什麽,直到下體傳來粘膩的感覺,童米粒才驚覺自己忘記更換衛生巾了。


    半夢半醒間,重新感到清爽的她又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醒來,她才後知後覺,昨晚安向宸又幫自己換了衛生巾。


    染血的衛生巾和寺廟裏的經書都被投入了火堆,難怪昨晚她不僅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有些過熱。


    童米粒隻覺大不敬,連忙給寺廟裏的佛像磕了兩個響頭。


    站在她身後的安向宸打著哈欠,倚著回廊的柱子準備小憩一會兒。


    “我睡覺的時候你別亂跑。”


    他用紅色的麻繩將兩人的手綁住,反複叮囑。


    他又為她揉了整晚的肚子,實在困倦極了。


    “快睡吧,我絕對不亂跑。”童米粒乖巧地點頭,晃了晃手上這根一米長的麻繩。


    很快入睡的安向宸做了一個噩夢,夢到黑壓壓的屍潮。屍潮中,童米粒痛苦無助地抱著一個人哭泣。


    他向前走,忍不住想為她拭去淚水,忍不住想看清她懷裏抱著的是誰。


    那人好像被咬了,手臂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咬痕。


    這個人是誰?不對,快離開他,童米粒,他要變異了!


    即將走近看清時,安向宸猛地驚醒。


    “……是夢。”


    下意識動了動手臂,被噩夢驚出一身冷汗的安向宸扭頭,驚慌地發現紅繩的另一頭很輕。


    “粒粒?”


    “童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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