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小娘子,那個凶手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範其想到凶手早已了無蹤跡,不知道會不會再回過頭來害自己,驚慌地有些結巴。


    宋靈淑歎息地搖了搖頭,“隻能交給大理寺去尋找凶手了。”


    根據她的查出來的結果,這個凶手手法很生澀,還是一名女子。倒是不太可能與朝堂黨爭相關,更像是仇殺。


    不知道這個厲瑋是幹了什麽事,給自己招來了這等殺身之禍。


    眾人並沒有等太久,大理寺的人終於來了。


    “大理寺接到了報案,閭娘子何在。”為首的男子穿著深色服飾,腰上別著一把劍。


    閭娘子快步下樓,趕忙招呼:“官人可算來了,快隨我上樓來吧。”


    知道了凶手與樂坊無關,閭娘子隻想快點讓大理寺的人帶走屍體。


    範其聽到大理寺的人上來了,快步走出房間。看到來人正是大理寺少卿莊於淳:“莊少卿,你得快快去緝拿凶手。”


    莊於淳見是範尚書之子範堯,便拱手道:“卑職要先查驗屍體,方能找出凶手。”


    範堯有點著急,便跟隨著他入了房間,把宋靈淑的推理和查驗結果都告知了莊於淳。


    莊於淳聽完後,檢查了厲瑋的屍體,還查看房間內的痕跡。覺得這個宋公子的推理也合理,但具體結果還得仵作驗屍之後才確定。


    大理寺的其他人將厲瑋的屍體抬走了,莊於淳想去見一見這個宋公子。


    宋靈淑見大理寺的人已經接手案件,當下沒有什麽事了,與琴娘又聊了幾句就決定告辭,出門剛好看見莊於淳從那邊的房間內出來。


    莊於淳走了過來,對著宋靈淑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帶著一絲微笑。


    宋靈淑瞬間看懂了這笑是什麽意思,這位大理寺少卿已經看破了她女子的身份,忙拱手道:“在下宋陵,見過莊少卿。”


    莊於淳沒有戳破她的身份,“小郎君的推理確實精彩,隻是定案還得仵作的驗屍報告,小郎君大膽推測,但並未小心求證。”宋靈淑聽見了他話裏有對晚輩的點撥,有些郝然。


    “在下確實還有很多不足之處,感謝莊少卿的提點。”宋靈淑態度謙虛地作揖感謝。


    莊於淳滿意地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宋靈淑聽了莊於淳話裏有對自己的肯定,內心是非常開心的。


    “阿延,我們歸家吧。”


    兩人正準備下樓時,玉娘麵帶微笑走了過來,“宋公子,月娘有事請。”


    宋靈淑感到有些詫異,月娘怎麽突然會找她。


    宋靈淑跟隨玉娘去了二樓其他的房間,月娘原本的那間房暫時不會再住人。


    推門而入,女子正靠窗而坐,麵容秀美無雙,一雙纖纖細手正拿著一本書,如此容貌當得起姿容絕代這一詞。


    玉娘離去時將門關上了,宋靈淑坐下悠閑地喝了口茶,並不準備先開口。


    “你在找江州來的楊氏女?”月娘眸光中帶著打量。


    宋靈淑一聽這話心裏便有了猜測,“想必月娘定然認識她。”


    “我確實認識,隻是我要先知道你找她有何事。”月娘說此話時,又看了一眼宋靈淑身後的賀蘭延。


    宋靈淑笑了笑,“他與我如同家人,你不必有疑慮。”


    轉而表情又變得認真,“因為涇江決堤,牽涉的南都水司案。”


    月娘眼中閃過一絲冰冷與陰狠,片刻又恢複了溫柔的眼眸,“你查這個案子做什麽。”


    “因為我懷疑賑災銀的案子,與南都水司案的幕後之人有關聯。月娘特意留我,想必已經猜到我是誰了。”


    宋靈淑不再特意偽裝自己女子的身份,悠然地喝起了茶, “在樂坊謀生的伶人定然能看穿我女子的身份。”


    月娘也慵懶地倚靠在榻上,毫不在意地說道:“不錯,客人進了樂坊都來尋樂子的,是公子還是小娘子並不重要,沒人會去揭穿。”


    話已說開,宋靈淑不再迂回:“月娘在來西京有兩年了吧,厲公子會帶範公子來樂坊,想必月娘早就知曉。放心,你我並非敵對。”


    “不過很不巧,這個範公子怕是不敢再來了,隻能再找機會了。”月娘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個範公子的父親範其,正是三年前朝廷派去江州的都水監使。


    大虞的官製分三省六部和九寺六監,都水監又分南北都水司,南都水司主管涇江,汝江,允江三江水係,以及三江水係的支流。


    三江水係複雜,水患頻發,三江下遊正是魚米之鄉的江南道,所以大虞官員對南都水司向來避之不及,在這個位置上出了一點差錯,輕則貶官流放,重則性命不保。


    三江的防洪堤,朝廷每三年撥款督修一次,而實則是南都水司年年都要摳著那點錢修堤,衙署窮的連俸祿都發不起了。趕上雨水多的年份,官途性命都要看老天爺的臉色。


    這個範其正是三年前朝廷派去江州督修的官員,作為南都水司使的頂頭上司,有絕對的話語權。但如果不了解三江水係,又盲目指揮,想也可知會發生什麽。


    而範其在水災發生後,不但完全脫身絲毫不受影響,還能借齊王之勢升到了工部尚書的位置。


    月娘這是想借範堯接近範其。


    “那可未必,這個範公子肯定還會來的。”宋靈淑可不覺得範公子這個人膽小,就是不知月娘接近範其是何目的。


    月娘饒有興致地看向宋靈淑:“你能看破厲公子的死因,的確是有才能之人,隻是江州的案子不是有才能就能翻案的。”


    “有滔天的權勢壓著,城門口的人縱使跪破了天,那喊冤的聲音於他們而言,也如同螽斯。”月娘臉上的平淡褪去,浮現出了悲憤的神色,聲音變得有些嘶啞。


    “可笑,可笑,哈哈哈……”月娘笑得很大聲,雙眼泛紅,眼眸中的恨意如同烈火。


    這一番自剖般的話語,讓宋靈淑切身明白了她的痛苦與憤怒,表現出來的悠然也快維持不住了,攥緊了手中的杯子。


    她又何嚐不恨,她又何嚐不是家破人亡。


    這滔天的權勢她就想去掀一掀,是否就看不見清天月明。


    月娘平複了臉上的情緒:“你能找到樂坊來,現在也應該知道我是誰了。”


    宋靈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思緒,朝著月娘點了點頭。


    應該說是南都水司使楊敬之之女,楊珺如。


    “我會幫你,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若……就算是我的妄念,我也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楊珺如眼中的淚悄然滑落,眼眸中含著期冀。


    “我隱藏了自己的出身,就是為了找機會,如果不能還我父親的清白,我就先殺了範其,再取齊王的狗命。”


    看來楊珺如是想接範其複仇,如果隻是殺了範其也太便宜他了,不讓他跌落下來嚐一嚐令人踐踏的滋味,這又怎麽夠呢?


    “我會盡全力為這兩樁案子平反昭雪。”宋靈眼神堅定地看向楊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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