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處,兩名守衛攔住了一輛拉棺材的牛車,車上的兩人各披了一塊麻布,牛頭上還掛了一朵白色紙花。


    “官爺,我知道現在封山,但我家老母親已過頭七,再不下葬怕會影響她老人家安息,需早日入土為安……”


    “我們也是不得已的,還望官爺多通融通融。”


    宋靈淑給兩人各遞上一個小荷包,裏麵正鼓鼓囊囊地塞滿了銀子。


    兩個守衛接過荷包,掂了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朝兩人揮了揮手。


    “你給這麽多呀?”孔敬看著送出去的荷包,有些肉痛。


    “還好吧,都是些小碎銀。”


    牛車拉著空棺材一路拐進了亂葬崗,走過一路荒墳的小路,孔敬憑著記憶來到了上回埋屍的地方。


    他昨日在墳上栽了一株草做標記,現在草還在,證明沒人挖開過這座墳。


    兩人拿出棺材中的鐵鍬,開始吭哧吭哧地挖開泥土。


    好在這幾日沒下雨,泥土是幹的,不然屍體會腐爛地更快,到時惡臭難聞,就很難帶走。


    兩刻鍾後,終於將上麵的泥土都清理掉,露出了一塊草席子。


    宋靈淑隻覺一股難聞的腐爛味直衝鼻尖,忍不住跑到旁邊嘔吐起來,將早上吃的麵全都吐了個幹淨。


    孔敬捂住鼻子掀開了草席子,見屍體的臉隻比昨日更灰敗,全身皮膚還未潰爛生蟲。


    兩人將草席子從底下拖了上來,孔敬指了指屍體的衣服道:“這種衣服的料子是江南道商會內部才有的,一般不對外流通,所以當時我才好奇這人的身份,但我沒想到,他竟是許家的二公子。”


    屍體身上的衣服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微微暗金色的魚麟紋,這種料子旁人一看就知貴重,不是普通人能買到的東西。


    宋靈淑看著許二公子的屍體思索著:“現在他身上的賬本應該被張童拿走了,我們得想個辦法嚇一嚇張童,讓他將賬本的事透露出來……”


    “不必這麽麻煩!”清朗的笑聲打斷了沉思的兩人。


    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林中,青年身形修長,穿著一襲竹葉青袍,五官挺立麵白如玉,手執折扇如風流文士。


    孔敬快速站起身去拿刀,宋靈淑起身,皺眉看著青年,“你是誰?”


    他們剛剛並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青年斯文有禮地向兩人行了個揖禮:“為了感謝兩位將我二弟的屍體找到,我願意給兩位送上你們最想要的東西!”


    “許大公子?”


    青年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矜持地輕點了下頭。


    “你是何時跟蹤上我們的?”孔敬拿回了刀,猛戳在地上,蹙眉問青年。


    “地牢外麵。”


    這個回答讓兩人都有些意外,他們當時隻盯著地牢附近的巡查,沒料到許家大公子黃雀在後。


    青年笑著看向宋靈淑:“對了,我還要感謝姑娘救了許節,他是我父親的得力手下,若是死在了江州,我怕父親會難過。”


    提到一個手下死了會令父親難過,卻絲毫沒有提到最寵愛的兒子死了,他的父親會不會難過,可見這個許大公子也並不簡單。


    宋靈淑笑了:“是你偷偷讓人將賬本給了許二公子吧。”


    青年表情無辜:“那是父親交給他的差事,我讓人將賬本交給他,是為了助他更好地完成差事,不辜負父親的囑托,好繼承我許家的家業。”


    “沒想到二弟竟會慘遭不幸,實在令人痛心!”青年的臉上顯出悲痛,眼眶發紅。


    青年已經演得十分投入,卻隻會讓人覺得,此人內心極為冷漠無情。不過,許家兄弟倆的事也與她無關,她隻管拿到賬本就好。


    宋靈淑無奈歎了一口氣:“罷了,你許家的事我不想過問,也不想管。許大公子是要與我們合作嗎?”


    青年恢複了清朗的微笑,“我叫許士元,兩位幸會了。我當然願意與兩位合作,我與兩位目標一致,定然會更快達成彼此所願。”


    “哦……你知道我們有何願?”她也不著急了,想先探一探許士元知道多少水神會的事。


    這個許大公子總讓她有種滑不溜手的感覺,麵上表現得十分誠懇積極,內裏卻有一種深不可測的陰寒感。


    許士元手搖著折扇,瞥了一眼自己親弟弟的屍體,嘴角帶著一絲厭惡,道:“我聽聞五天前,隋州斬了幾個水神會的手下,次日,就有人將右使的屍體掛在水神會的門前。如此挑釁之舉,水神會內部居然風平浪靜,沒有做出任何反擊之舉……”


    “姑娘的來頭真不小,居然能讓幾個左令一致選擇閉口不談,連張童都隻能咽下這口氣,哈哈哈……真是令人暢快!”


    許士元雙眼興奮地看著她,欣喜地說道:“你要代朝廷查礦山的事,我要張家在江南道總商會的所屬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我可以助姑娘拿到張家私造兵器的全部證據!”


    宋靈淑嗤笑了一聲:“我要怎麽相信你們許家沒有參與此事呢?”


    許士元咧開嘴,笑得十分陰沉,“若是姑娘確定我許家參與了此事,還會邀請我合作嗎?”


    “林家與我許家在水神會一直都被排擠,他張家收攏了喬大,就是想獨占水神會。我兩家得知礦石私運的事後,才知道張家是想幹大逆不道的事!”


    “我們許家不想給他人做嫁衣,平白擔了這份風險,若有一日那人能成,許家也是要被張家所壓製,不如……”許士元的臉上露出一個陰狠的笑。


    宋靈淑明白了許家為何要與張家做此交換,可惜,張童殺了許二公子,就默認了張家不同意許家的交換。


    仔細想一想,她覺得張家不願意交換也屬正常,如今的水神會本身就被張家所掌握,何必舍棄江南總商會的所屬權,去交換自己早就握在手裏的東西。


    許士元冷哼道“既然張家不願意交換,那我就隻好將這桌子都掀了,讓世人都看清楚,他們偷偷背著所有人在做什麽!”


    宋靈淑與孔敬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感覺到,這個許大公子有些怪異。


    許士元看著像是這麽正義的人嗎?說他是為拿到張家的所屬權不擇手段,這才說得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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