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川見胡仲還沒從剛剛的詔書宣讀中回過神,不禁有些感歎,有人歡喜有人憂。


    胡仲因涉及水神會之案,本應革其功名,但長公主念其早有悔過之心,隻將他貶為了瓊州司馬。


    瓊州隔海相望,雖然地遠偏僻,氣候惡劣。但能保留胡仲的功名,也算長公主仁慈了。


    與胡仲這邊的頹喪不同,南都水司的人正滿臉喜悅地圍著邱興。邱興將餘昌仁幾人的合謀證據上交,檢舉有功。在任上盡職盡責,一心為民,長公主甚為欣慰,故此將他提升為新任南都水司使。


    沈行川對於邱興成為新任司使也是十分讚同,邱興在江州任職多年,早已了解三江水係。就這點,尋常官員調來此地,都不見得有他合適。


    最重要的是,他還能維持初心,不被賈平等人收賣,全心全意隻為解除涇江水患,實為品行可貴。


    沈行川見一旁的劉內侍早已不耐煩,忙上前道:“劉內侍一路辛勞,先至內堂休息,待他們布置好,再請內侍回房。”


    劉內侍不滿地瞥了他一眼,道:“宋長史失蹤一事到底查得怎麽樣了,有沒有人給咱家一個章程。”


    沈行川想到此事,眉頭緊鎖,歎氣道:“我已經命荀晉帶人再次搜山,看看能否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究竟何人如此大膽,敢公然擄走宋長史,沈侍郎心中可有猜測…”劉內侍的話帶有一絲試探,眼眸中藏著幾許意味不明。


    沈行川苦笑,他焉能不知劉內侍有試探他的意思,但案子一事他是真的知道不多,更不可能聯合外人算計宋靈淑。


    “暫無頭緒…”他有些慚愧地撇過頭去。


    “咱家知道沈侍郎受了傷,本不該讓侍郎去查,但胡司馬此時…”劉內侍看向胡仲,有些不知該說什麽。


    “此事怪我,沒能護好宋姑娘,辜負了長公主的委托…”沈行川臉色微變,趕忙自己先認罪。


    胡仲被貶即將要離開江州,調查失蹤一事本應由他來負責,更何況在臨行前,長公主還特意交代,讓他協助宋靈淑調查江州之事。沒成想自己受了傷,變成宋靈淑在保護他,協助他,實在令他羞愧不已。


    另一邊,邱興見沈行川臉色不虞,擠開祝賀的人,快步上前,對著劉內侍拱手道:“不管是何人擄走宋姑娘,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都不可能離開江州。”


    “下官早已經派人守住所有官道口,清查離開江州的全部車馬。”


    劉內侍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好,那就有勞邱司使了。江州的新任刺史與司馬明日方到,但尋找宋長史一事不能拖延…”


    “是,下官會加派人手,全力搜查。”邱興招來府衙的小吏,道:“帶劉內侍入內堂休息。”


    劉內侍也不再多說什麽,隨著小吏入了府衙內堂。


    邱興看著劉內侍離去,轉頭安慰道:“沈侍郎不必自責,此事定是賊人早有預謀,我們如何能防備?何況侍郎身上的傷還未愈,又要主持擴修河渠一事,也是分身乏術。”


    “河渠擴修雖然急,但尋人一事更為緊急,哪知賊人是何企圖,會不會惡意報複…”沈行川有些焦躁不安,來回踱步。


    緊接又問:“你可有什麽頭緒。”


    邱興沉思片刻,道:“張家是不太可能,私造案還涉及西京官員,情況較為複雜,下官也猜不出會是誰動的手。不過對方沒有直接下殺手,想來,宋姑娘此刻應該是安全的。”


    “希望如此!”


    沈行川突覺胸口一陣悶痛,捂著喘息了片刻才緩過來。


    邱興上前扶住沈行川,道:“侍郎不要太憂心了,小心身體,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沈行川臉色有些蒼白,輕點頭,道:“你再多派些人去搜查,順著官道去查…”


    “好!”


    邱興將沈行川送回千居院後,守在外麵的南都水司小吏們又圍了上來。


    邱興不悅地掃了幾人一眼,“不去加緊處理完東岸的事宜,還有心思在這裏閑聊嗎?東南河渠明日就開工,耽誤了事誰都吃不了好!”


    幾人臉上訕訕,很快就散了。


    邱興長歎,今日朝廷的詔書下來了,命他擔任南都水司使。這本應是好事,但宋靈淑的失蹤,給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擴修東南河渠一事,他遇到的阻礙太多了,後麵還不知會不會再有‘意外’發生。


    …


    宋靈淑吃好喝好,睡了一夜好覺,完全不知全府衙為了尋她,將江州都翻了個遍。


    她正吃著早膳,侍女款步進了屋內,雙雙板著臉道:“主人要見姑娘。”


    宋靈淑略感意外,露出笑容,道:“等我吃完再說,讓你的主人再等等。”


    反正也不可能投入他的麾下,也不必給他麵子。


    兩個侍女不再言語,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候。宋靈淑邊吃邊想著,不催她,便是提早就知道什麽時辰帶她走,所以才不急這一時半刻吧。


    兩刻鍾後,宋靈淑才慢吞吞地起身,道:“走吧,帶我去見你們的主人。”


    她跟在兩個侍女身後,打量著周圍的山林。這裏確實是人煙稀少的山下別苑,觀此處的山林草木,與江州的無異。她可以確定,此處不是江州境內,便是隋州與江州的邊界。


    下了別苑石梯,路邊正停著一輛馬車,昨日所見的令使,正一臉不善地瞪著她。


    宋靈淑不懼他淩厲的眼神,悠然自在地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了兩刻鍾,停在了一處岔道口。


    “到了,姑娘請下馬車吧。”


    駕車的人變成了一個農戶裝扮的漢子,漢子笑得一臉憨厚,又道:“姑娘小心些,你的叔叔就在前方的麵攤處等你。”


    “什麽叔叔?”宋靈淑麵帶譏諷,道:“他就是個惡人,搶走了我的家產,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還說要為我主持公道。”


    漢子臉上的笑容僵住,立刻懵了,呐呐道:“那人不是說…讓我送姑娘去…”


    看宋靈淑一臉憤憤,漢子不知該如何道出。內心也開始質疑,或許交代他的人就是這位姑娘叔叔派來的人,編了話蒙騙於他。


    宋靈淑見漢子臉色變換,果真因她的話起疑心了,差點忍不住大笑起來。


    她不知那個令使是何時走的,想必是不想讓人查到別苑與齊王的關係,所以才換了個不知情的農戶駕車來此,還編了個瞎話糊弄漢子。


    就是這個瞎話編得太離譜了,正好,她也擅長編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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