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又搬家了,高興不喜歡搬家。


    她打電話給貨拉拉,心想這次就不動聲色的搬一次家,於是,自己一個人忙的不亦樂乎。


    她看著陪伴她多年的物件被整整齊齊的搬到新環境裏,與舊環境相脫離,就像她一樣,被命運一次又一次重新安排新地點。


    她不經意看到一個紙箱裏裝著她的筆記本,隨意打開一本,隨手翻到了2012年9月14日,記錄著這樣一段話。


    寫不下去了,太傷感了,實在寫不下去了,我最愛的外婆啊。


    這句話醒目的落在那裏,還有幾滴眼淚幹掉後的痕跡。


    她很好奇。她順著筆記,思緒也跟著文字回到了文字中的那一年。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確實如此。


    記得很小的時候,搬家了,搬到小個小鄉鎮上,距離外婆家也不太遠的距離。


    外婆快八十歲了,身體仿然硬朗,愛吃果凍,這可不是普通老人愛吃的食品。


    高興和漸遠倆人也時常嘴饞,在老人麵前吃果凍,老人也受影響了。兩人時常帶著外婆到處走走,老人老當益壯,也不覺得累,臉頰時常紅撲撲泛著可愛的笑容。


    年老的外婆家前院有一片園子,種滿了各種蔬菜,雪茜常常可以吃到外婆美味廚藝做的飯菜。


    有一次,她們一老一小正在推著石磨,磨豆,一大一小的兩個圓圓的石磨被一根鋼杆固定成一個轉盤,轉盤邊上一個木頭製的扶手,高興一直把蠶豆丟到磨的小孔裏,外婆一麵用手推石磨,一圈又一圈旋轉,淡綠色滿是清香味兒的豆汁著石磨孔流到碗裏。有時,她也去推磨。


    聽外婆講故事,又是她童年的一天樂趣,記得那一天,她上完學又來找外婆了,她坐到外婆的眼上說,外婆,我們今天學了一課,等到夜深了,和我一起數天上的星星吧。“外婆笑嗬嗬地說:“婆婆看不清啦,你數給我聽。“


    她當時沒注意到外婆的前半句話,後來才慢慢知道的。外婆得的是白內障,看東西不明。


    後來,她漸漸地感覺到眼睛給外婆帶來的小小變化。她感覺每次她出門不是外婆拉著她的小手走,不知什麽時候,是她牽著外婆走路,後來,又多了一個夥伴,拐杖。沒有她在的時間,那根拐杖成了外婆最貼身的寶貝。


    除了眼睛的變化,外婆多了一個習慣,午飯後習慣躺在屋子裏的蓑衣上小睡一會,好多次,她不是看到她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和其它老人拉家常,她好久沒看到活潑愛說話的她了,外婆眼睛不好了,看不清楚,隻是默默地拄著拐杖,在村裏走一小圈熟悉了一輩子的路又折回來。


    有時,她找外婆可容易了,她往這邊走,她總能在她走的方向追上她,也能在她前麵迎上她。她知道她在哪兒。


    這就是兩個相親相愛的人,即使往兩個相反的方向走,也總能想見的原因。


    一年複一年,“村裏的老人也去世了一部分,年輕人也走出村子去外麵發展了,越來越多有兒女的空巢老人,獨自一個人麵對日出,麵對日落。


    在鄉下還算好一些,純樸的環境,純樸的鄉音隻會有一點無聊卻不會做孤獨。這裏一切都是親切的,熟悉了一輩子的,幾乎每個老人都喜歡落葉歸根,喜歡家。


    尤其是大家族裏熱熱鬧鬧的場麵。記得很小的時候,她每次到外婆家,都是很熱鬧的,一大家人圍著院子裏的火,坐著聊天,坐著聽故事。


    高興呢,搬來她那個童年的隻夠覺她坐的小凳子,坐在火堆旁,等著發壓歲錢,那些年,她最大的樂趣就是等著發壓歲錢買鞭炮放。


    有一次,高興在火邊烤著小手,錢不知是怎麽回事,烤了個火就不翼而飛了,高興哭了,小臉紅撲撲的在外婆腿上睡著了,那個冬天暖極了,雖然錢丟了,也許掉進火裏了,不過,幼小的心不理會這些。


    第二天,一大家於人圍坐在一起照全家福,高興指著小凳子,坐在外婆的麵前,那是全部人最齊全的時候,除了拍照的人,一個也沒有少。


    那是高興度過最溫暖的一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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