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靜。


    三人誰也沒想到,江禾會說出這樣的話。


    沈明月暴跳如雷,大罵,


    “江禾!你個混賬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以為你這樣,我會不舍得,會被你威脅到嗎?”


    “江禾,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媽的!”


    可這樣的話,對於江禾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影響了。


    隻有在乎你的人,眼裏有你,才會在乎你的心情,不想你失望,不想你傷心。


    可他都不在意了,沈明月怎麽樣,關他什麽事呢?


    見江禾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沈明月徹底破防了,朝樓上大喊,


    “老江!老江你快下來!管管你兒子!”


    “江禾這個小兔崽子,要翻天了!”


    “吵什麽?”


    半晌,江河川穿著家居服,不耐得揉按著太陽穴從樓上下來。


    他是典型的大家長心態,作為導演,習慣了在片場當皇帝,掌控全場,回到家裏,也喜歡說一不二。


    昨天他在片場熬了個大夜,淩晨五點才睡覺,好不容易睡一會,就被沈明月大吵大鬧叫起來,心裏很不高興。


    叫父親來了,咋咋呼呼的的江問魚也拘謹了幾分。


    隱晦得瞪了江禾一眼,乖巧得回話,


    “爸,是這樣的,江禾他偷了江白的手稿,說斷橋殘雪那首歌,是他的。媽聽了很生氣,讓江禾道歉……”


    “媽也是為了江禾好,偷盜作品,還反過來倒打一耙,說江白偷的自己的,這樣的行為,要是在圈裏,那是要被封殺,被全網黑的。”


    “也就是看在我們都是一家人,骨肉親情的份上,隻要江禾與江白道個歉,認個錯就好了。”


    “可偏偏江禾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麽叛逆,咬死了不認錯不說,還……”


    江問魚小心翼翼看了眼江河川的臉色,見他已經黑了臉,又暗搓搓加了一把火,


    “還覺得媽逼迫他,太過分了,要和媽斷絕母子關係,不認媽了……”


    這一番顛倒黑白的話,聽得江禾歎為觀止。


    很多時候,江禾是真的想不通,為什麽江問魚會這麽討厭他。


    明明他才是江問魚的親弟弟。


    明明,當年他是為了保護江問魚,才被拐走的。


    可他被找回來以後,江問魚沒有半點愧疚感激不說,反而在江白故意做戲,陷害他的時候。


    問也不問,站在江白那邊,幫著江白陷害他。


    就像這次一樣,顛倒黑白,把鍋全都甩到了他的頭上,明明還沒有證據,卻已經認定了他的錯。


    江河川卻是已經在盛怒的邊緣。


    聽完江問魚添油加醋的講述,江河川想也不想,拿起桌上的煙灰缸,砸向江禾。


    “逆子!你怎麽和你媽說話的!跪下!”


    江禾一時沒注意,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被煙灰缸砸了個正著。


    盤子那麽大,又重又沉的水晶玻璃煙灰缸,砸在額頭上,瞬間頭破血流。


    鮮血順著江禾的臉頰滑落,滴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形成朵朵血花。


    江禾捂著額頭,朝他們看去,發現江河川也好,沈明月也罷,還有江問魚和江白,他們臉上什麽神情都有。


    憤怒的,震驚的,快意的,暗爽的,驚訝的,可唯獨沒有關愛,沒有心疼,也沒有後悔。


    江禾突然覺得很沒意思,捂著頭徑直往自己房間走去,


    “算了,怪沒意思的。”


    江禾從房間拿出紙筆,還有印泥,刷刷寫了幾行字,放在桌子上,


    “我算是看透了,這個家也罷,你們的心也好,壓根就沒有一點我的位置。”


    “你們不是討厭我嗎,不是覺得我是你們的恥辱嗎?那正好,今天就把問題解決吧。”


    “我也滿18歲了,你們也沒有撫養義務了,那我們就斷絕父子母子姐弟關係吧。”


    “簽了這個,我們以後就再沒有瓜葛了。我立刻就搬走,不會再礙你們的眼。”


    江河川拿起斷絕親子關係書,顧不得奇怪,今天江禾為什麽這麽反常。


    看完後便被氣瘋了,青筋暴起,一拍桌子,


    “你個混賬!你是在威脅我們是嗎?”


    沈明月也扯著嗓子尖叫,


    “江禾!你以為簽個這個什麽狗屁親子斷絕書,就能斷絕一切嗎?”


    “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你,你的命是我給的,你說斷絕就斷絕嗎?”


    江河川和沈明月臉紅脖子粗怒火,可在江禾看來,跟大猩猩沒什麽區別。


    他無所謂得簽下自己的名字,轉身要走,


    “隨便你們怎麽想吧,反正我已經簽了,我會立刻搬走的。”


    江禾說完,便進了房間,收拾東西要走。


    就聽見江河川嘶吼著,


    “逆子!你個逆子!關起來,王媽!把這個逆子給我關起來,哪也不許他去!”


    “還離家出走,斷絕關係,老子丟不起那個人!”


    原來是覺得丟人啊。


    原本因為江河川阻止他出走而有一絲觸動的心,此刻冷的像冰塊一樣。


    “五少爺,五少爺你別怪我,我……”


    王媽一臉不忍,但礙於江河川的命令,沒辦法隻能攔在江禾麵前,阻止他出去。


    說起來有些可笑,但事實就是這樣。


    王媽這個當保姆的外人,反而是江家別墅裏,對他最好的那個人。


    江禾頭上的傷流血越發嚴重,頭也有些暈起來。


    頭暈,加上不想難為王媽這個唯一對他好的人,江禾沒有再掙紮,任由江河川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關禁閉。


    江禾的房間,就是他的禁閉室。


    說起來都心酸。


    江家別墅是數一數二的豪宅,江河川沈明月,四個姐姐,還有江白住的堪比大平層的奢華大套間就不說了。


    就說別墅的衛生間。


    別墅裏最小的衛生間,都有十五平方,窗明幾淨,裝修奢華。


    而江禾的房間,卻隻有窄窄的十平米。


    還是在一樓樓梯下的雜物間,隔著一道牆,就是家裏傭人們用的公共衛生間。


    要不是還有一扇小小的窗戶,朝著後麵花園,能透光通風進來。


    隻怕房間都要潮濕長黴。


    門從外麵被鎖住了,江禾還能聽見江河川在那裏怒吼,說要把門鎖死,這次禁閉,要關到他低頭認錯為止。


    什麽時候認錯,什麽時候出來。


    不然,就一直關在裏麵,誰也不會放他出來。


    江禾無所謂的笑了下,熟練得找出醫藥箱,拿碘伏繃帶雲南白藥,給自己止血,處理傷口。


    關禁閉這件事,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


    隻要他犯錯了,就會被關起來。


    他們從沒來過他的房間,並不知道他房間有一個小窗戶。


    所謂的禁閉,壓根就關不住他。


    隻要他想出去,隨時都能從窗戶那裏出去。


    以前他還渴望得到他們的認同,所以哪怕有窗戶,他也牢牢遵守他們的要求,從不出房門半步。


    可現在?


    他們什麽都不是。


    他想走,隨時都能走。


    處理好傷口,江禾冷眼聽著,外頭江河川沈明月,還在喋喋不休得叫罵。


    他懶得理會,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客廳裏。


    江河川和沈明月見屋裏江禾一點動靜也沒有,終於住了嘴。


    不再說話,沉著臉喝茶。


    “先生,太太,五少爺他頭上有傷,要不要請醫生……”


    王媽見狀小心翼翼上前提醒。


    她是真的心疼江禾這孩子。


    江河川和沈明月這才反應過來,江禾頭被砸破了,頭上有傷。


    再廢物,江禾他也姓江。


    要是死在家裏,那就麻煩了。


    江河川和沈明月猶豫了一下,正想鬆口。


    江問魚又故意拿起江禾留下的斷絕關係書,


    “江禾他這說得肯定是氣話,爸媽,我們還是讓王媽去找醫生吧。”


    看到那張斷絕關係書,江河川和沈明月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燒了起來。


    再沒了給江禾請醫生的想法,


    “請個屁的醫生,他不是硬氣要斷絕關係嗎?那我們還管他做什麽?”


    “管他去死!死幹淨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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