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些生起氣來:“那你說的這些事,可有人能證明?”


    “衙門上下皆可證明,”於峰回答的飛快,“卑職對寒星姑娘心儀已久這事大家都清楚……”


    馬永成又轉向薑寒星:“他說的可都是真的?”


    “啊,於檔頭確實一直有說對卑職挺欣賞的。”薑寒星哪兒能看不出來馬永成的不耐煩,本來也就隻是試一試,馬永成也不同她一處,許泛也不同她一處,她孤身一人,現在這個結果本就在她意料之中的。


    雖道理確實如此,薑寒星卻難免還是有些喪氣,又實在是不太想得明白於峰為何突然轉了性,所以言語中終是有些不甘:“於檔頭當時也沒同卑職說,早知如此,卑職何必再拿這事來叨擾廠公一番……”


    但馬永成已經一句都不想再聽了,他一邊衝著她擺手,一邊隻是轉頭問許泛:“是你非要讓咱家問這事的,現在怎麽處理,你說吧。”


    原來是三個臭皮匠的故事嗎?薑寒星抬頭看向了許泛。


    “總要都弄清楚了,以後還要長長久久的共事,一個說不清楚便是一個心結,如此累積下去,哪兒還會有什麽一塊兒好好做事的心。”許泛任由薑寒星看著,神色絲毫未變,“於峰此舉雖然欠妥,可畢竟是發乎於情,情有可原,依我之見,便也罰俸兩月。不過也確實是因他才引出來了這許多的事,再杖責二十,廠公意下如何?”


    她翻窗戶進千戶值廬時怎麽也沒想到許泛有天也會有這麽如魚得水遊刃有餘的一麵。


    薑寒星笑了下。


    馬永成一錘定了音:“就這麽著了。本來也就不是什麽大事,過去的就都過去了,以後還得一塊兒好好做事。”


    她還能說什麽呢。


    薑寒星和於峰頭一塊兒叩在了地上:“廠公教誨的是。”


    “那便下去領罰去吧,”他衝著於峰擺了擺手,又轉向薑寒星,“你且先等下。”


    於峰看了她一眼,退了下去。


    這邊馬永成扯住了薑寒星的袖子:“咱家可是你說怎樣就怎樣了啊,人咱家也給你留下了,你趕緊說完了安了心去給咱家處理旁的事去,這一大堆的事呢……你可別覺得咱家是因為你的主意才做到了這個位置你便翹尾巴,不是咱家你早就在劉瑾手中死一萬次了……”


    於峰神色頗為忌憚的看了薑寒星一眼,但馬永成依舊在說。


    “……不是昨天就查出來了是那吳大勇做的嗎,怎麽還沒找到人……為哄一個女的開心做這種事,得虧我先發製人了,要不等劉瑾拿了人,這罪名又落在我頭上了!一把年紀了沒腦子!怪不得混成這個德性,早知今日我當時何必提攜他……趕緊找到他在哪兒!找到就直接打死算了……還有那個周臣,剛不是還有人來報說已經死在獄中了嗎……”


    周臣,這名字好熟。薑寒星凝了神。


    “甭管他怎麽死的——你可別想不開非要去查,好容易死了清淨了……你抽空去同李東陽說一聲,人死了我也沒法子,不過他不是說實在救不出來的話死了也成嗎,也算是剛好……”


    李東陽?


    許泛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把薑寒星的思緒拉了回來,也終於讓馬永成停了下來,他終於也意識到了有些話在薑寒星跟前說並不妥,但依舊是極趾高氣昂的模樣,剛鬥雞場得勝了的大公雞一般:“怎麽,這話她還敢拿出去同人說嗎?”


    薑寒星很恭敬的低了頭:“卑職自然是不敢的。”


    “吳大勇已經有了消息了,”馬永成還想說什麽,但這次許泛在他開口之前便截斷了他,“至於旁的,卑職會在今日中午之前為廠公辦好的。”


    說完,他不等馬永成回答,便向薑寒星伸了手:“起來吧,邊走邊說。”


    “大人究竟想同卑職說什麽呢?”


    許泛帶著薑寒星在衙門後院的小花園裏轉了一圈又一圈,第三圈時,薑寒星終於忍不住了:“您看卑職這一身的傷——並不是責怪大人的意思,隻是大人倘若並沒什麽事的話,卑職就先回去將養著了,畢竟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卑職這可不止筋骨……”


    “如今東廠的督公已經並非是劉瑾了。”許泛忽然開了口。


    “瞧出來了,”薑寒星很謙恭的樣子,“卑職恭喜大人。”


    許泛等了許久,沒見她再問旁的,本來已經深深的眼眸頓時更深了:“僅此而已嗎?從劉瑾到馬永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你一點都不好奇嗎,畢竟可是同你性命攸關的事。”


    好奇與不好奇,總歸你疑心已經起了。薑寒星著實是有些後悔當初去找了他,想著習武之人哪兒能小性至此,誰知他竟能真多疑到這等地步。但事已至此,後悔也無濟於事了,隻能盡量順著他的毛捋,湊活過一天是一天吧。


    “大人是按人之常情來說,隻是無奈卑職向來心大又短視,隻知如今性命無憂了便好,至於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方才為何要幫於峰也不好奇嗎?”


    薑寒星在心裏直接一個白眼翻上了天。


    好奇您為何如此白眼狼為何恩將仇報的如此理直氣壯嗎。


    但她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大人這樣做自然有大人的道理,哪兒有卑職來質疑大人的道理。”


    但許泛偏偏不依不饒:“據我所知,你同於峰是很有過節,當時你同我講的,就是因為他你才淪落到了被通緝的境地,怎麽,難道還要因為我便要這麽算了嗎?”


    薑寒星不記得她當初同他說過這些,不過也沒所謂,他都同於峰勾結到一塊兒了,知道這些細枝末節又有什麽難的。但他這些話真的是有點欺人太甚了。


    “卑職同於峰是同於峰,同大人是同大人,”所以薑寒星臉上的笑意斂去了些,不過至少看上去依舊是溫和而好說話的,“卑職雖愚鈍,但這點子道理還是能明白的,大人放心,怎樣都不會同您牽扯上關係的。”


    許泛看著她,不說話了。


    他不說,她說。薑寒星早就懶得再在這兒同她虛與委蛇下去了,她能給的承諾已經給了,他既然決意不肯信,那她再怎樣嘴皮子都磨破的來表忠心也是不濟事,她也絕不會因為他不信就在旁的事上再做出額外的妥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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