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終於聽清了程豐在說什麽,一臉迷惑,\"你怎麽了?\"


    程豐隻是緊緊盯著他,渾身都在用力抗拒,\"走…走開…\"


    他看過程豐以前的樣子,算不上亮眼的帥氣,但年齡放在那,加上長久照顧蘇均,他身上有種成熟的魅力。


    和麵前這個表情扭曲,雙眼通紅的男人天差地別。


    到底是什麽讓他轉變如此之大呢?


    失憶還會改變性格麽?


    李警官想不明白,眼看著程豐呼吸衰竭,如同一隻擱淺的魚失去了氧氣,他連忙按上呼叫鈴。


    沒一會兒護士跑了過來,見到他便是一通數落,\"病人腦神經受損嚴重,受不得刺激,你這人怎麽回事?\"


    \"………\",李警官低著頭羞愧不已。


    護士先給程豐打了針鎮定劑,主治醫生也急匆匆來檢查病情。


    他被趕了出去…站在走廊裏茫然若失,腦袋一陣嗡鳴。


    他很想快點結束這個案子,不然還可能有孩子在看不見的地方遭受迫害。


    可是現在,零零散散的線索有點眉目就會斷,無從抓起。


    他有預感,程豐和蘇均一定有他想知道的線索。


    突然李警官被人撞了一下,想事情太過入神,他踉蹌了下,低頭看去是個小男孩。


    \"你沒事吧小弟弟\",他趕緊過去扶,小男揉著自己摔疼的屁股,隨後回過頭。


    看清男孩的臉,李警官嚇了一跳,又瘦又小的孩童,臉上皮膚受損嚴重,像是被刀割下去的,切口整齊,傷疤一直延伸到病號服裏。


    \"對不起哥哥,我…我跑的急,不是故意的…\",小男孩低著頭害怕得瑟瑟發抖。


    這孩子傷的好重。


    李警官回過神蹲下身去,溫聲詢問,\"你怎麽一個人在走廊裏,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性格懦弱,恨不得把頭鑽到地縫裏。


    \"別怕,哥哥不是壞人\",李警官在兜裏摸索半天,想找塊糖,結果除了一副銀手鐲,什麽都沒摸到。


    他有點尷尬,伸手揉揉小男孩毛茸茸的腦袋。


    小男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慢慢抬起頭,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


    如果不是傷疤,這一定是個漂亮的孩子。


    \"哥哥…你不害怕我麽?\"


    小男孩聲音在發抖,李警官不由得心裏泛酸。


    頂著一身傷疤,肯定沒少受人議論,他彎著眼睛笑,\"我為什麽要怕你啊,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如果是哥哥受傷肯定要哭著叫疼,你比哥哥厲害多了\"


    小男孩穿著不合身的病號服,小小的身體畏縮在一起,怯生生望著他,終於朝他露出一排小白牙,靦腆地笑著。


    李警官鬆口氣,站起身四下看了看,隨後拍拍小男孩的手,\"在這兒等哥哥一會兒\"


    小男孩不解地看著李警官敲響扇門,對著裏頭的人說些什麽。


    李警官拿出錢那個叔叔沒要,拿了個蘋果給他。


    隨後李警官朝他走來,將蘋果遞給他,指了指身後病房裏的叔叔,\"呐,這是裏麵那個叔叔給你的\"


    \"………\"


    小男孩似乎很少得到別人的善意,沒有接,還是李警官將蘋果塞進小男孩手裏。


    看著小男孩受寵若驚後無措的模樣,李警官牽起他的手,帶著他來到那扇房門前,溫柔地引導他:\"別怕,叔叔喜歡你才會和你分享食物,我們來謝謝叔叔\"


    病房裏的叔叔對他打招呼笑得和藹可親。


    小男孩眼裏亮起光芒,脆生生地說了聲,\"謝謝\"


    李警官沒過多打擾陌生人,帶著小男孩離開,路上詢問,\"你在哪個病房,是迷路了麽?哥哥送你回去\"


    小男孩捧著他給的那個蘋果,隻是看著沒有吃,顯然沒聽到他說的話。


    李警官無奈笑笑,問他,\"怎麽不吃?\"


    \"我要拿回去給哥哥\"


    是哥哥不是媽媽?


    李警官詫異,\"你媽媽呢?\"


    小男孩停住腳步,垂下眼睫,小小的身影站在空蕩的走廊無比落寞,半天才說道:\"我…沒有媽媽\"


    \"………\"


    李警官哽住,看來小男孩父母是出了什麽意外不在了,他連忙話音一轉,\"你媽媽一定是變成天使默默的守護你呢\"


    \"那是騙小孩子的\"


    小男孩看著他說,聲音清脆,突然就成熟了,\"我媽媽死掉了,哥哥說謊不是好大人哦\"


    \"………\"


    現在的小孩不好騙啊。


    他沒聽出小男孩語氣沒有喪母的悲傷,而是在闡述一件可有可無的事實。


    李警官失笑,拍拍小男孩的肩膀,\"你媽媽隻是不在這個世界了,但她的愛沒有消失\"


    好笨的警察,老大為什麽要讓他來盯著。


    小男孩低頭看著腳尖沒說話,氣氛一度尷尬。


    李警官輕咳兩聲,換了個話題,\"那你哥哥呢,我帶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小男孩歪著腦袋看他,對他露出一抹微笑,指向他身後。


    李警官回頭看去,一個看著年齡不大的小男生背著書包站他們不遠處。


    光顧著和小男孩說話了,他都沒察覺那裏站著人…


    男生看到他,直接走過來,一把拉過小男孩,護犢子一樣護在身後,然後警惕看著他。


    \"四哥哥\",小男孩舉起手裏的蘋果,開心地對男生道:\"這個叔叔給的\"


    \"你剛才還叫我哥哥…\",李警官覺得有點好笑。


    小男孩在他哥哥麵前明顯放開了,藏在男生身後對著他擺了個鬼臉。


    小屁孩變得真快。


    他看向不發一言的男生,問道:\"你們自己在醫院麽?\"


    \"哥哥平時要上學,隻有小十自己在醫院\",小男孩替他哥哥回答。


    李警官閃過疑惑,又問小男生,\"你今年多大了?\"


    回答他的依舊是小男孩,\"哥哥17歲\"


    這回李警官察覺到了不對勁,\"你哥哥他不會說話麽?\"


    話音落下,陷入安靜,小男生看他的眼神一直充滿著不信任,那個小男孩倒是徹底放開,不過神色也變得淡淡的。


    \"爸爸媽媽被火燒死,隻剩下我和哥哥兩個人,火災之後哥哥就不會說話了\"


    \"………\",原來是這樣…


    李警官聽著心裏不是滋味,從錢包裏掏出所有現金給了小男生,\"你是個好哥哥,給自己和弟弟買點吃的吧\"


    小四看著那幾張百元大鈔,又看了看身後的小十,像是猶豫很久,伸手接過,帶著小十對李警官鞠了一躬。


    還挺有禮貌,李警官眨了眨發酸的眼睛,目送兄弟二人離開。


    他沒看到,回到病房中的小男孩撲進男生懷裏,沒有怯懦,臉上隻有不正常的喜悅,笑得皮膚上的疤痕更加紅豔。


    而那顆蘋果被男生毫不留情扔進垃圾桶,連帶他給的錢,也一並丟了去。


    小十看到更加興奮,喜滋滋說著自己的發現,\"四哥哥,程豐真的失憶了,他被那個家夥嚇得失聲大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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