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均用最短時間梳理完家中田產,然後開始享受生活。


    外頭都傳他被刺激瘋了。


    曾經的謙謙君子,如今成了出入青樓尋歡作樂的紈絝子弟,不免令人唏噓。


    那些詩友也都紛紛疏遠他。


    \"晏安兄,今天是百花日,晚間花魁遊街,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說話的紅口小生是蘇均新結識的狐朋狗友,名叫孫昭,六品文官太史令之子,在賭坊欠了銀子,蘇均正巧路過順手替他解了圍。


    那之後孫昭就黏了上來,偶然一次不知打哪看到蘇均小字,便跟在他後頭,晏安,晏安的叫。


    後花園,蘇均頭微微向一側靠著,烏黑的睫毛輕顫,幾縷青絲散在前襟,衣擺隨著搖椅輕晃,姿態像貓兒,夕陽斜照,打在他上映得他眉目如畫,愈發溫柔。


    孫昭怕驚擾了淺睡的少年,撐著下偷偷端詳著蘇均的眉眼,越看越喜歡。


    他常混跡青樓閱人無數,花女小倌全算上,比晏安好看的也沒幾個。


    \"我不是說了不要叫我晏安\",蘇均沒睡著,感受到火熱的視線,終究忍不住懶懶地掀開眼皮,拿起搭在身上的折扇,敲了下孫昭的腦殼,以示警告。


    被打了,傻小子還開心的笑,看得蘇均懷疑蘇均是不是有什麽受虐傾向。


    \"你我是朋友,叫小字有何不可?\"孫昭不顧蘇均眼底的笑聲,繼續嬉皮笑臉道:\"晏安兄覺得不平衡,你也可以叫我小字啊\"


    說罷,他還往蘇均那邊靠了靠,即將碰到蘇均衣角那刻,人施然起了身。


    微涼的布料從指尖就走,潺水似的滑過心間。


    孫昭一陣小鹿亂撞,熱切地凝望著那抹清瘦的背影,\"晏安兄這是要去哪?\"


    \"花魁遊街\"


    \"?!\"


    孫昭瞬間打了雞血似的追上去,\"那我熟啊,我和那花魁曾如膠似漆\"


    \"是麽?\"


    蘇均聞之一笑,邊走邊和孫昭閑聊,\"聽說千金難買一笑,你那麽有錢,什麽時候把我那一百兩還了?\"


    一句話讓孫昭噤了聲,\"咳,今時不同往日嘛\"


    \"哦,就是說你曾經輝煌過?\"


    \"………\",孫昭眨眨眼,對上人戲謔的眼神,窘迫地笑道:\"你可以這麽理解嗬嗬\"


    蘇均嗤笑一聲明顯不信,兩人並肩而行。


    街道兩旁圍滿了人,都等著一睹芳容,蘇均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又熱又擠,他本就討厭被人碰觸。


    在人群裏免不了被撞,他靈活的躲避著人群。


    回頭看,他已經和孫昭走散了。


    無奈,蘇均隻能尋一處平靜地,他把目光投向了河畔的烏篷船,河中央搭建了一個巨大的蓮花台子。


    聽孫昭說,那裏是花魁獻舞的地方,霎時會有人在河裏放河燈。


    這會兒白到傍晚,沒到那個環節,人比較少。


    蘇均邁開步子,小心上了船,抬頭才發現船上坐著兩個人,女子坐在他靠近的地方,見到她表情驚訝,隨即不善的道:\"下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蘇均以為是哪家公子幽會佳人,本想識趣離開,女子這麽一說,他生出幾分不悅,要是沒記錯的話,這船隻今日是被萬花樓包下來的。


    不需要付錢,人人都可以上。


    兩人最多就是來得早罷了。


    要是好生說明,他自然願意離開,這姑娘的語氣,他不喜歡。


    蘇均左看右看尋找著什麽,不經意瞥見男子垂在身側微卷的長發。


    自來卷?


    還是頭一次在這個世界看見。


    \"管好你的眼睛,亂看什麽呢?!\",女子橫眉怒斥,她生得秀麗,發起火來卻叫人不敢靠近。


    \"我看這船上有沒有姑娘的名字\"


    \"你!\"


    女子下意識摸向身側,蘇均眉梢微動將這個動作看在眼裏。


    \"水瑤,不得無禮\"


    好聽的少年音灌入耳中,泉水似的透徹幹淨。


    蘇均一愣,簾子被人掀起,俊逸絕倫的麵容映入眼簾,他撞進男人墨染似的眼眸。


    \"楚…沐陽…\"


    失神下他脫口而出,男子驚訝的看他一眼,旋即唇瓣挑起溫柔的弧度,霎時間萬千燈火成了陪襯,他一襲白衣纖塵不染,仿佛勿入凡塵的九天白鶴。


    \"侍女不懂事,衝撞了公子,我替他向公子賠個不是,這船便讓給公子了\"


    和楚沐陽不同的氣質,他身上沒讓蘇均感到陰鷙,對楚沐陽這個名字也沒有反應。


    他看對方,對方也在看他,麵上始終帶著溫和友好的笑,蘇均斂去心緒,同樣禮貌道謝,\"謝過公子好意,是我該離開才對,本就是我打擾了二位\"


    \"公子若不嫌棄,便一塊坐吧,我也是得閑在這兒偷個懶\"


    說著,他讓開位置,名喚水瑤的婢女識趣坐到船頭。


    艙內剩下他們二人。


    蘇均渾身不自在,是不是楚沐陽,他也不想看到這樣一模一樣的臉。


    船艙內有張矮桌,桌麵上擺著未飲完的清茶。


    身側的人替他斟了杯茶推到他麵前,\"不知公子名諱?\"


    \"蘇均\"


    他看到漆黑的眸子亮了一瞬,轉眼功夫便歸為平靜。


    \"原來是蘇公子\"


    \"你聽說過我?\",蘇均挑眉目光自上而下將人掃了一遍。


    這不是楚沐陽,他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連那頭卷毛都一模一樣。


    \"蘇公子名諱京城誰不知道?\",男人輕笑,微揚的薄唇泛著淡淡的粉色。


    人模狗樣。


    蘇均心裏暗笑,瞥一眼外頭喧鬧的人群。


    花魁遊街開始了。


    他的視角看不見花魁的模樣,不過蘇均故意想給楚沐陽找不痛快,笑得輕佻,\"你是萬花樓的小館吧?\"


    楚沐陽笑容微僵,望著他眸色溫柔,\"公子可會看不起我?\"


    \"當然不會\"


    蘇均唇角止不住地上揚,被他努力壓下去,楚沐陽腰間墜著枚羊脂玉佩,那個樣式絕不是尋常人家能戴得起的。


    再看氣質內裏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任誰看來都會覺得這是個王孫貴胄。


    既然楚沐陽要裝,那他就陪他玩玩,看楚沐陽能忍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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