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心驚肉跳,怕封逸言生氣,連忙哄著露可把食物讓出來。


    什麽“護食的狗狗不是好狗狗啊”,“你這樣男主會討厭你的”,“是人類就不許護食”,“讓給他我花積分給你買吃的”之類的話是說盡了,軟硬兼施,但臭狗就是當做沒聽到。


    她放慢了進食速度,全身寫滿了警惕,假如封逸言再有動作,絕對會比剛才更快的抱著食物跑。


    看那寶貝的樣,指不定還會打人。


    封逸言不由氣結。


    七分好氣外還有三分好笑,以及一點懷疑世界的荒謬——對上露可,他總是產生這種又這種好氣又好笑的情緒。


    有時是好笑多過好氣。


    現在是好氣多過好笑。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露可,骨節敲了敲桌麵,字字清晰,“昨天是誰在車裏肉麻兮兮的跟我說什麽偶像,什麽精神支柱?”


    “現在你的精神支柱要一塊叉燒酥,你抱著盤子跑?”


    “你可真是好粉絲。”


    這句帶了點陰陽怪氣。


    露可還是沒吭聲,眼睛也沒看他,卷翹的睫毛耷拉著,繼續咀嚼食物,看起來他搶奪食物的行為讓她不高興了。


    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讓封逸言心中的七分好氣變成了八分,他屈指再次敲敲桌子,青竹般的指節在實木餐桌上扣出冷質的響聲,冷笑著強調了遍事實。


    “麻煩你搞搞清楚,這頓飯是我請的。”


    然而坐在斜對麵的露可還是死活不吭聲,不過再次加快了進食速度。


    封逸言麵無表情點點頭,“行,你別後悔。”


    係統和兩團魂驚恐擠成一團。


    完了!


    男主的報複要來了!


    此人睚眥必報,報複心賊強,手段還賊無情。


    三隻都尖叫著讓露可快點滑軌道歉,卻沒想到封逸言隻是撥通了電話,冷颼颼地和對麵的人說,“立刻準備十個叉燒酥,送到門口,要快。”


    係統:“…?”


    兩團魂:“…?”


    不是,就這?


    露可耳朵微動,藍眼珠子從卷翹的睫毛後麵偷瞄他,等被看到之前立刻嗖的一下收回視線,假裝自然地吃東西。


    封逸言知道這是又惦記上他新叫的叉燒酥了。


    他垂眼冷淡玩手機,沒有搭理她。


    點開微博app,搜了下有沒有昨天被拍到的視頻,沒有搜到,廣場裏非常幹淨。點進微信,發現昨晚公關團隊負責人已經發來過消息,說微博和抖音上有人發了視頻,但在上熱搜前已經通過交涉處理掉了。


    很好,看來高薪養著的團隊不是吃幹飯的。


    對麵的露可不吃叉燒酥了,改吃烤乳鴿,她直接連骨頭一起吃。


    也虧得這乳鴿烤得酥爛,骨頭茬子咽下去並不會傷喉嚨,所以係統沒阻止她。


    不過在外人眼裏也蠻不正常就是了,誰吃烤乳鴿連骨頭一起吃?


    封逸言聽得那咯吱咯吱的清脆嚼骨頭聲,糟心地想著自己到底領了個什麽玩意回來,隨後狀似不經意地抬眼往她方向瞥了一眼。


    嗬,那盤叉燒酥隻剩一個了,放那不舍得吃呢。


    露可敏銳地發現了他的視線,見他看來立刻重新把胳膊環在那碟子外麵,活像在防賊。


    封逸言當即被氣得鼻孔噴了聲氣,唇角含上冷笑,冷笑森森地繼續看手機,頭一次心裏急躁地覺得廚房送得這麽慢。


    等露可慢吞吞把烤乳鴿全部吃完後,新的叉燒酥終於送來了。


    封逸言到門口取了放在餐桌上,兩大盤都放在自己麵前,熱氣騰騰的,散發著誘人食物香氣。


    他慢條斯理地拿起餐叉,優雅地叉起一塊。


    捕捉到露可偷瞄的視線,封逸言學著她的樣子把胳膊放在餐盤外麵環住,“別想,這份不會給你的。”


    眼見著露可露出垂涎加沮喪加渴望的表情,他心情愈發愉悅,慢吞吞地開始享用這份小點心。


    自家廚師手藝確實不錯。


    尤其看對麵那家夥沒得吃眼巴巴的樣子,味道就更不錯了。


    不過一直盯著看幹什麽,怎麽,以為他還會好心第二次?


    他說:“快點吃,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等會吃完他會送你離開。”


    露可身形有一瞬凝滯,注意力幾乎是瞬間就從美食上轉移開來。


    她終於開口,是熟悉的可憐兮兮的味道,“你要趕我走了嗎?我可以不走嗎?”


    封逸言無情道:“做什麽夢,本來就隻收留你一晚。”


    露可低著頭慢慢放下了叉子。


    封逸言看她兩眼,緩了語氣:“放心,你不用繼續住招待所,我在香荔灣有一套公寓空置著,作為你幫我奶奶找到蛋蛋的報酬,讀大學期間你可以住在那套房子裏,不收你租金,水電費之類的費用也都由我支付。”


    很大方了。


    香荔灣公寓是出了名的豪宅,寸土寸金,哪怕是去租一套房租都貴得令人咋舌,物業費都高得要死。


    就算露可之前見過的那群光鮮亮麗的網紅能得到這樣的機會,也會欣喜不已的。


    但露可卻還是沒精打采的樣子,連東西都不吃了,肩膀耷拉下來。


    封逸言皺眉:“那套公寓兩百多平,不會委屈了你。”


    露可悶悶開口,“我不是嫌房子不好。”她無精打采道,“我、我就是想跟你一起住,就算是很破爛的房子我也不在乎,睡公園也行,隻要能待在你身邊就好。”


    封逸言聽得眉頭大皺。


    這什麽戀愛腦追星腦發言?


    係統、紅魂、粉魂齊齊感動:狗不嫌家貧,隻想粘著主人啊!


    封逸言回神。


    等等,這女人也就嘴巴上說得好聽,剛剛是怎麽對他的?她昧下了所有叉燒酥,一塊都不肯給他。


    剛這麽想著,就見露可猶猶豫豫地把裝著最後一隻叉燒酥的餐盤推給他,眉眼耷拉著,小心翼翼地說:“這個給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封逸言的心弦驀地一顫。


    ……就這麽不想走嗎?


    封逸言看了眼那隻剛才被她護得像寶貝一樣的叉燒酥,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掀起眼皮跟她確定,“真給我?”


    露可點點頭。


    封逸言唇線抿起。


    真這麽喜歡他嗎?


    兩秒後,他黑臉了。


    等等,不過是一份從他這邊搶過去的叉燒酥而已!搞得好像讓給了他一盤鑽石,感動什麽感動。


    封逸言想嘲諷幾句,誰稀罕你一塊破叉燒酥,但見她無比沮喪的樣子,不知怎麽的話到嘴邊卻隻是一句不冷不熱的“隨你。”


    隨後他加快了用餐速度,吃完這塊叉燒酥後,他又叉起了第二隻,叉起後下意識地抬眸看了看露可。


    少女耷拉著腦袋,一眼都沒看這新送來的兩盤叉燒酥,兀自沉浸在失落難過中,原本朝氣蓬勃的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活力。


    進食速度變慢,吃了半塊後,封逸言莫名也失去了食欲。


    算了,跟她鬥什麽氣?


    他擱下餐叉,起身,沉重的實木椅子腿和地麵發出巨大的摩擦聲,冷聲,“不吃了就走吧,我送你到門口。”


    說著冷淡往大門方向走去。


    兩秒後,露可遊魂一樣地跟上來。


    她沒什麽東西,昨天穿的那套白t和牛仔褲被封逸言扔了,所以什麽東西都不用收拾。


    打開門,外麵放著露可那件已經洗好的跑腿馬甲,助理將它換了個新袋子裝著。


    “你的衣服。”


    封逸言把袋子放到玄關裏麵,示意她別忘了。


    “哦。”


    露可拿起了那個袋子,沉默地開始換鞋。


    氣氛難言的滯悶。


    封逸言雙手插著褲袋,人高高大大的,淡漠冷峻地站在鞋櫃邊,看她兩眼,沒話找話似的,“你今天要送單嗎?”


    換好了鞋子的露可小聲說,“我、我休息一天吧。”


    她把換下來的真皮拖鞋放回到了鞋櫃裏擺齊,一左一右歸攏整齊,動作透著股小心翼翼。


    或許是平素裏活潑開朗沒心沒肺的人壓抑起來更加戳人心,封逸言看得一陣胸悶,但也沒有改口讓她留下。


    難道還能讓她一直住這裏不成?


    她雖然幫忙找到了蛋蛋,但也隻是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而已,說起來他們根本不熟。


    放好了鞋子的露可往大門走去,她身上穿著的是助理送來的白色連衣裙,纖薄柔軟,腰帶把腰肢勒得細細一截,肩膀瘦削,背影看起來單單薄薄的,還有一點佝僂。


    走時一步三回頭,時不時看一眼封逸言,每一眼都沉默又不舍,那樣子真是…無比的可憐。


    封逸言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心煩氣躁地想,那些苦情電影真應該請她去拍,就沒見過這種每一塊肌肉都在沮喪的。


    這時手機響了。


    從褲袋掏出手機,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人,是邱嘉泊。他麵無表情地按下了綠色接通鍵。


    “打棒球嗎?”對麵一接通就問,聽聲音是在室外。


    封逸言吐出一口氣,果斷道,“打。”


    按掉通話他把手機甩到一旁,看著用龜速走到門口已經打開半扇門的露可,猶豫片刻後,他問,“喂,我去打棒球,你去嗎?”


    然後他就見識到了什麽叫一秒回血。


    原來沮喪的小臉刹那間被點亮,宛如煙花開滿蔚藍天際,露可興奮大聲高呼了一聲“去!”,然後就無比雀躍地朝他衝了過來,跟小狗衝向主人似的開心得不得了。


    封逸言頭皮一麻後背一震,另一隻手立刻就從褲袋裏抽了出來,如臨大敵地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準備按住她的肩膀。


    卻見蹦到麵前的露可並沒有撲他的意思,見他的動作還奇怪問,“怎麽了?”


    封逸言臉色頓時五彩斑斕:……靠,這家夥真是來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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