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悄然而下,伴著無聲的北風,蕭蕭落葉,如鵝毛般悄無聲息瓢潑入人世間。


    紫禁城後宮,雪雲宮,西苑貴妃居所。


    金簷下立著幾尊鳳頭三足青銅鼎,燃著果木檀香,龍涎暖意。


    驅散絲絲涼意,熏得大殿如春般和煦。


    太子妃蕭秋水一身粉紅雪服,正挽著姑姑西苑貴妃的手臂立在窗前看著一望無際的宮殿群雪景。


    西苑貴妃今日一襲純白棉裙,外罩白色狐裘 ,前襟高聳,眼角黛著抹不去的風霜,僅僅描了細眉卻不怒自威,韻味十足,唯有視線轉移至嬌花一般的外甥女身上時才會柔和少許。


    與雪天相稱,膚若凝脂的肌膚更是白上那麽幾分。


    “姑姑,秋水想換個老師。”蕭秋水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隨後仰起粉白麵龐,搖著西苑貴妃的手臂。


    西苑貴妃淡淡蹙起煙眉,疑惑道:“換老師?”


    “為什麽?”


    蕭秋水忐忑的看了眼姑姑,心裏直打鼓。


    姑姑對她很好,但是若是不允許的事,誰也沒法改變。


    如今姑姑這幅作態,怕是免不了她一頓軟磨硬泡。


    蕭秋水又是弱弱道:“這個老師更好,秋水學業上進步會更大。”


    西苑貴妃又是一挑眉,轉眸對著蕭秋水柔和一笑,葇荑撫在蕭秋水臉上輕輕撫弄:“既然如此,過段時間本宮和皇上說一聲即可。”


    隨即西苑貴妃淡淡轉過身,眺望著雪景,豐腴身段於窗前軟榻處坐下,支著下巴道:“這個老師是哪個學殿裏的?”


    蕭秋水連聲道:


    “他不是學殿裏的,但他人可好了,而且很有風度,學識也高深,秋水想把他請到宮裏教我。”


    “風度?是個年輕男子?”


    西苑貴妃聽著這個明顯不是形容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夫子的詞語,細眉不虞攏起,驀的神情變得森寒幾分。


    蕭秋水臉色一白,囁嚅著不敢再多言。


    姑姑發起火來就是聖上都不願跟她拌嘴。


    氣勢過於淩人,太強勢了。


    “我給你找的女夫子你覺得不好?”


    西苑貴妃慢條斯理的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正準備擦去因為殿內悶熱沁出的汗,卻突然一怔,待想起這手帕的來由時淡唇微抿,搖搖頭朝雪白的脖頸上擦拭。


    “你是太子妃,不要與其他男子有過多往來,那個老師叫什麽?你怎麽就碰上他了?”


    西苑貴妃瑞鳳眸子深處淡漠如一片死水,隨後將手帕攥在手心,雙腿交疊,語氣溫和卻絕對不容置疑。


    這個男子,在她眼中已經與死人無疑。


    無論是否他是不是有心讓秋水在她麵前舉薦,擅作主張接近太子妃就已經是心思叵測,不得不防。


    蕭秋水單純的很,見姑姑問起,隻是垂首如實回道:“是世子殿下,武王世子李卯。”


    “嗯?武王世子?”


    西苑貴妃詫異一回首,瞪圓了美眸似有些困惑。


    蕭秋水眨了眨杏眼,問道:“姑姑怎麽了?”


    “世子與太子哥哥伴讀時指點了秋水一二,秋水覺得很有裨益,因此就想著讓世子同時也為我輔導一二。”


    “沒想到世子不光有才,連教書育人上都很有天分,秋水不過與世子待了一上午就有很大的進步。”


    西苑貴妃眸光變換,思忖良久,最後似是明白了什麽。


    麗人瑞鳳眼眸柔和幾分,前後態度竟是來了個大反轉,溫和一笑道:“既然是世子當你的老師,又有何不可?本宮許了。”


    “畢竟他的文采冠絕大周,人品更是沒的說,姑姑將你放在他那裏也放心的很。”


    蕭秋水眸子一亮,登時喜出望外,撲進了西苑貴妃柔軟的懷中就是一陣磨蹭親昵。


    “姑姑最好了!”


    西苑貴妃則是輕輕摩挲蕭秋水馨香的發絲,若有所思。


    她那幹兒子本來被皇上宣去當太子伴讀,她心裏還有些擔憂。


    如今看來這孩子估計是為了讓自己這個做幹娘的放心,故意多親近了秋水一些,好讓她知道他雖然與太子更近,但心卻離她這個幹娘更近一些。


    當真是個好孩子!


    到時候說什麽幹娘也得好好獎勵獎勵這乖孩子。


    西苑貴妃摩挲著手心裏的手帕,沉吟良久。


    誠心該給還是得給,有的時候時間過了反而就沒那麽印象深刻了。


    “秋水,你將這個到時候遞予世子,就當是姑姑的謝禮。”


    西苑貴妃拉開純白衣領,隨後從中拉出一條帶著溫熱乃香的翠綠瑪瑙項鏈來。


    蕭秋水則是將項鏈揣入粉色衣襟中,同時好奇的朝衣領裏邊看去。


    怎麽都這麽胸懷大誌?


    太後是 那位燕夫人是,那天台上的劉理事也是,甚至澹台玉容都是!


    蕭秋水看看金色肚兜,隨後瞥開視線,眺望窗外一望無際的白雪皚皚,深淵穀地,撇撇嘴嘟囔道:“知道了,姑姑。”


    珍寶樓。


    李卯身著淡色裏衣,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前點著銀子,劉芝蘭則是身著一襲黑色輕紗,雙頰染紅,眉宇滿足的拿著拖把在廳內拖著地。


    一根狐尾搖搖晃晃最是紮眼。


    牆邊點著熏香火爐,窗外白雪皚皚而下,極是愜意溫馨。


    “公子~”劉芝蘭頓在原地,輕哼呼喚道。


    李卯長舒一口氣,將最後的銀票疊起放在一邊,朝麗人和煦看去。


    “怎麽了我的小狐狸?”


    “公子!”


    劉芝蘭一陣咬唇嗔惱,眸光瀲灩。


    但麗人心中並不嫌棄羞恥,相反還覺得是房中促進感情的小把戲。


    “公子,你說芽兒也老大不小了......”


    “好了好了,我心裏有數。”


    李卯一聽就知道麗人要說什麽,當即頭痛扶額,連連擺手止住話口。


    芽兒那麽小,身子骨又差,就算他要答應也得再等等才是。


    劉芝蘭看出了李卯的憂慮,當即抿著唇,搖曳腰肢,走至李卯身後為其輕輕揉捏太陽穴。


    “公子,這兩日一共點了多少銀子?”


    李卯輕輕伸出手指摩挲著賬本上的數字,輕聲道:“兩天,十一萬兩銀子,咱們這邊的淨利潤。”


    “這!”


    劉芝蘭驚呼一聲,掩住檀口紅唇滿眼不可置信。


    早上她點的時候也不過點了兩萬兩左右,怎的公子這不一會兒就點出來了十一萬兩?


    李卯靠在麗人胸口,晃晃腦袋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隨後閉目輕聲道:“這筆銀子還是老規矩,四成分給青鳳讓她去發了,五成讓麻雀營運到西北,一些碎銀子就留下來當開銷發工資了。”


    若不是他覺得這產業能大發一筆,他也不會費這麽多功夫去忙碌。


    如今看來果然不負他的期望。


    劉芝蘭看著公子倦怠的眉眼,心裏一陣憐惜,將前襟拉了拉好讓公子睡得更舒服一些。


    這些天公子兩頭跑,忙這邊又忙那邊,晚上也不知道睡沒有睡好覺。


    “公子,其實妾身可以自己來,你不用那麽勞累的。”


    “公子?”


    劉芝蘭垂眸看去,卻見李卯默然不語,一陣舒緩的呼吸聲穿出,竟是沉沉睡了過去。


    劉芝蘭百般憐惜的撫摸著李卯的臉龐,隨後將李卯的頭放在了大腿上,把紅唇印了上去,留下一道麝香鮮紅的印子,久久難消。


    公子真是愛煞了她,從來都不餓著她。


    澹台府。


    “玉容,你要去作太子妃伴讀?”


    “對啊,不行嗎?”


    澹台烈虎一陣無語,用腳想也知道這妮子是為了李卯那小子。


    “傻丫頭,太子妃哪裏來的伴讀!”


    太子有伴讀,但是太子妃哪有什麽伴讀一說?


    “我不管!”


    “當初蕭秋水不也是在國子監上課,你跟皇上說一說讓我進宮就好了。”


    澹台玉容油鹽不進,愣是半點不聽。


    隨後自顧自嘟囔起來:“這壞蛋十天半個月不來主動找我,真是個壞蛋。”


    “等到本小姐也去了東宮,看不嚇你一跳!”


    澹台烈虎欲哭無淚,隻是拄著拐杖的手不停顫抖。


    養的十幾年的嫩白菜,連根拔起往豬嘴裏塞,換你你不急?


    李卯,老夫與你誓不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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