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煞大喝一聲,身後三十餘地煞人眾聞聲而動,齊刷刷再次朝麵前的正道之人攻去。


    夜煞狠狠盯著麵前的老薛,不屑吐了口鼻息。


    他們天火教不缺被朝廷通緝的亡命之徒,隻要不殺了你家這小王爺,難不成他李青天還能扔下邊關不顧南下圍剿他們不成?


    夜煞看了眼躲入裏間的李卯與慧光二人的背影,心下放心許多,隻要不讓慧光逃出去,短時間內還是在他們掌控之內。


    夜煞眯起毒蛇般的尖長眼睛,攥緊了手中的磷幽刃,不停尋找著招架幾人圍攻鬼聖的破綻。


    “來兩個人去守好裏間向外的門,如果那小王爺執意要帶著慧光逃,就打斷他的腿”


    夜煞又猛然想起李卯可不是個紈絝子弟,一身武藝隻怕有了宗師的水準,為了保險起見又是低喝道:


    “不,來四個!”


    夜煞猙獰一笑,隱匿黑暗之中。


    殿內乒乒乓乓,劍拔弩張。


    佛殿裏間,朱紅的棟梁下擺著一個個陳舊的金色寶龕。


    雖然東倒西歪,但倒也整潔,顯然經常有人來打掃。


    李卯攙扶著慧光落座於一蒲團之上,自己則是隨意的墊著長袍屈腿坐在了冰冷的石板地麵上。


    裏間沒有月光能照進來,但隱隱能看見外麵巨大無比的佛祖塑像,絲絲縷縷的陰影往裏滲,籠罩在慧光身上。


    李卯眸光複雜,看著老和尚腰間汩汩而出的鮮血,以及蒼白枯瘦的麵皮,歎了口氣。


    旋即用百病休淋在上麵,使著翠血將袖口上的白布割下來,在他腰間打了個結包紮妥當。


    “還好沒毒,不然你可就死翹翹了。”


    李卯屈指彈了彈老和尚的腦門,同時聚精會神的聽著外麵的風聲。


    “老和尚你放心,等到本世子手下那二百麻雀營一來,就是嚇也給他們嚇死。”


    慧光柔和的看著麵前這不羈後生,臉上和煦一片倒是半點沒有中刀後的痛楚。


    李卯聽著外麵持續不斷的刀劍聲,突然一陣腳步大喝聲響起,顯然後麵又突然加入了一撥人來。


    李卯皺起劍眉,握緊了翠血朝門口盯著,口中喃喃自語道:“老和尚,你說的劫難就是這被人圍殺,那福運是不是就是我來救你?”


    見外麵的兵械交擊聲久久不散。


    李卯這才默然回眸盯著萎靡的慧光,淡淡問道:


    “老和尚,你會死嗎?”


    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慧光微笑道:“小友,一切自有天命,你我何需強求?”


    “你還沒教我佛怒金剛,以及恢複真氣的法子,你不能死。”


    “小友,你過來。”


    李卯聞言怔了一怔,旋即將身子探了過去。


    “老衲現在就教你老衲的第二絕學,佛怒金剛。”


    李卯驚愕道:


    “嗯?現在哪裏來的時間......”


    卻不等李卯說完,慧光幹瘦的手掌直接按在了李卯額頭,自掌間氤氳起七彩佛韻流光。


    李卯劉海向後漂揚,露出亮堂的額頭。


    烏發無風自動,流轉金光。


    於黑夜中襯得一張冠玉般的麵孔愈發神俊脫俗。


    一雙桃花眸子染上些許金芒,妖異英武,直像那二郎真君在世,謫仙下凡。


    不過瞬間,李卯眸中的迷惘即消失不見,轉而恢複清明澄澈。


    腦中多了些原本不屬於他的記憶。


    金剛怒目。


    慧光的精氣神再度萎靡幾分,緩緩雙手合十,暗念佛咒。


    直到李卯逐漸消化了記憶,嘴唇微動還未說出話來,慧光就已經開口道:“小友,金剛怒目本是我佛道卜卦之基礎,老衲於東海佛陀山之上修煉一百餘年這才至臻大成,而你短時間內想要一蹴而就顯然不合實際。”


    “但此術可以使你提高警覺,探察周遭居心叵測之人。”


    “但要切記,並不是所有人你都能看。”


    慧光許是有些脫力,喘息良久後接著說道:“比如身居天子之位者,沾染牽扯巨大因果,業力深厚。”


    “又比如渾身縈繞真氣者,會感知也可以屏蔽你的窺伺。”


    李卯凝神聽著,驀的桃花眸子忽閃一亮,冒出金光好奇的朝慧光看去。


    卻見其身上縈繞著一層淡淡金光,令人琢磨不透。


    “我若是看了呢?會怎麽樣?”


    李卯用手不停用手掌遮擋視線再拿走,玩的不亦樂乎,幾乎都忘了兩人還是在絕境當中。


    “看了輕則耳聾目眩,重則折壽天人五衰。”


    李卯猛的一激靈,甩甩頭將這金剛怒目給收了回來。


    “那剛剛你按在我頭上的是醍醐灌頂?這麽玄乎?”


    “這世界可當真是神奇的很。”


    慧光聽不懂李卯打的什麽啞謎,隻是柔和欣慰的看了李卯一眼,醞釀良久後說道:“還有一事便是你的真氣一事。”


    李卯麵容一肅,靜下來傾聽。


    慧光似是有些唏噓,抬眸看著巨大的佛像背部,說道:“老衲本以為聖靈訣本就是編纂出來的噱頭,打著長生的旗號讓整個江湖動蕩不堪,拚死拚活。”


    “畢竟,哪有第一篇為雙修功法,第二篇卻又要求你擁有至陽真氣?”


    “自相矛盾,貽笑大方。”


    慧光深深地看了眼李卯,輕聲道:


    “可是這個矛盾直到老衲看見了小友第一眼起,便迎刃而解。”


    李卯抿唇道:“是什麽?”


    慧光輕輕稽首道:


    “那就是以我真氣,灌你陽脈。”


    李卯心神一震,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以我真氣,灌你陽脈。


    這世上當真有這麽大方的人?


    如此重若千鈞的話,就這麽輕飄飄的說了出來?


    “福兮禍兮,福禍相依。”


    慧光和煦一笑道:“看來也確實如此,老衲剛剛入了這合圍,小友給老衲帶來了喜訊。”


    “小友恰好修煉了第一篇兩儀聖法,而又恰好被人打散了真氣,老衲這才有機會傳你真氣。”


    “否則一旦兩種真氣相激,則會丹田紊亂爆炸而亡。”


    “聖靈訣的創建者可謂萬中無一的天才,他的構想乃是一個人擁有兩種截然不同真氣於體內生生不息,循環交融。”


    “一種至陰,一種至陽。”


    “而老衲則可以滿足你一種真氣。”


    “當你尋找到另一條至陰真氣之後,雙脈在身,隻怕天下無敵。”


    “甚至連那傳說中的聖靈訣第三篇也都有了修煉的資格。”


    李卯聚精會神的聽著,不願放開每一個字眼。


    “陰陽訣,陰陽相融,如太極圖般對立而又共生。”


    “其本質,在於陰陽倒轉二字。”


    “但具體怎麽使用老衲也甚是模糊,隻能待小友日後自己琢磨。”


    “現在,該老衲傳你真氣與陰陽訣了。”


    慧光將手顫悠悠按到李卯頭上,李卯卻皺著眉頭向後躲去,複雜問道:“老和尚,你把真氣傳給我你怎麽辦?你不會死?”


    慧光似是有些疑惑,驚奇道:“誰說老衲會死?老衲可舍不得死。”


    李卯這才出了口氣,將頭湊到了那粗糙的手掌旁邊。


    一陣金光湧現。


    慧光渾身發出湛然金光,最後緩緩流入李卯體內。


    “切記,暗無天日之時,世間天地之力會化作至陰之脈湧入你身,可暫時充當你所缺少的至陰之脈。”


    “期間,你的即戰力比之聖手都有過之不及。”


    “但平日裏,隻與普通人無異。”


    “切記,切記。”


    金光黯淡下去。


    佛囈如洪鍾般向外擴散。


    李卯意識陷入昏沉。


    慧光的氣息萎靡再萎靡,隻瞬間神態就宛若老了幾十歲,手掌微微發顫卻始終未曾移開。


    殿內,乒乓聲越來越小。


    隻怕就要分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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