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汝猛的睜開眼,她剛剛真的快要死了,因為她真的感覺自己像是在溫暖的春天。


    人不救人,唯有自救。


    她努力的想要爬起來,她爬了一次又一次,跌倒了一次又一次,終於爬起來了,她想要離開冰冷的地,她想要去到樓上,對麵樓上,隻要她上去了就好了,就好了。


    她想運起輕功飛上去,顯然是行不通的,她隻嚐試了一次就放棄了,現在要節省體力。


    她踉踉蹌蹌的去拍響對麵大門,氣若遊絲般,一下一下的小聲極了。她似乎連拍門的力氣都沒了,但是她還是不停歇的拍著。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依舊沒有人來開門,禾汝努力把自己的腳放到門檻上,時不時的敲上兩下。


    牆上的喬木兩人一覽眾山小,他們看見院子裏分明是沒有人的。穆先生終於忍受不住,拿過喬木手中的大氅,不,他脫下自己的大氅,下去了。他一把抱起禾汝,把她包裹在還有餘溫的大氅裏。


    他發現她很輕,很輕,就像是他一放開手她就會飄走。力道便又加重了幾分,跟著喬木走,喬木踢開一家客棧的大門,徑直朝著二樓走去。客棧掌櫃終於出來了,見他們這樣子也沒多說,直接帶著他們去了一間空房。


    很快的喬木從下麵提了兩桶熱水上來,一起的還有掌櫃娘子。


    把水倒進浴桶裏麵,兩人朝著掌櫃娘子行了一禮。


    穆先生:“多謝!”


    就關門退了出來,喬木把黑色大氅披在穆先生肩上之後便說:“我去找窮樓。”


    穆先生依舊沒有什麽反應,喬木什麽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她抱起禾汝時就發現禾汝又冰又燙的,冰是因為環境所致,燙是因為她發燒了。


    他們在牆頭時,就見禾汝蜷縮著坐在牆根,穆先生立即就想衝下去。卻被喬木攔住了“尊重她,要是她不想活,何不滿足她呢?”他們以為的是禾汝被阿達欺辱了,不想活了。


    而且你救不活一個心存死誌的人,尊重她無疑最好的選擇。


    穆先生決定再等等,也許她真的會覺得活著比死了更痛苦,於是他們眼見著禾汝閉上眼睛,穆先生心被揪著疼,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們眼見著禾汝閉上眼睛,後麵竟然還笑了起來,現在都沒用了,除非她自己醒過來。穆先生幾乎快要跌下牆去。


    他們眼見著禾汝閉上的眼睛,彎起的嘴角一直維持,無能為力。


    終於,他們看到了轉機,他們看見禾汝彎起的嘴角終於放下去了,隨之而來的是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睛裏流出。


    穆先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是總歸又有了一絲絲可能了,不是嗎?


    他們有些期待,果然,禾汝睜開了眼睛。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穆先生一直站在原來的地方沒有動。不多久掌櫃娘子便出來了。


    穆先生焦急的上前詢問:“怎麽樣?”


    掌櫃娘子,歎息搖頭:“唉!造孽哦,這可凍的……”沒再說下去,可能真的有點慘不忍睹。


    禾汝身上大小都是凍傷,連之前阿達留下的痕跡都覺得淡了許多。最嚴重的不外乎是腳了,腳腫脹還有些許水皰,手,耳,臉均有凍傷,身體比較輕微但是也是比較嚴重的。


    他們沒見過更嚴重的,因為他們不會接觸到更嚴重的,他們見到的都是直接凍僵的死人了。所以在他們看來,禾汝的凍傷嚴重,其實不然,禾汝隻有毀容風險。


    更嚴重的還有損傷到神經末梢的,這樣行動力會受到影響,到時他們就會清醒著承受痛苦,不同於植物人,他們能感受到自己皮膚潰爛,一次一次的痛。


    當然是在救治之後的事情了,要是沒人救助,他們將會直接被凍死。


    死了,別人就隻會看到屍體,遠遠想象不到過程有多痛苦。


    穆先生見掌櫃娘子想要離開忙對她說:“有勞掌櫃娘子了,但是可能我們還想需要您的幫助。”


    掌櫃娘子詫異“你不是她丈夫?”


    穆先生搖頭。


    “你們之中都沒有人是她的丈夫?”


    穆先生又繼續搖頭。


    現在輪到掌櫃娘子搖頭了“我最多隻能照顧她今晚,你們還是去買一個小丫鬟吧!不然你們這些大老爺們也不方便照顧。”


    穆先生終於點頭了“有勞掌櫃娘子了。”


    掌櫃娘子有些無語,怎麽這個人隻會這句話啊!


    喬木把手中剛出爐的手爐遞給穆先生,才開口道“多謝掌櫃娘子,你且等一下,我讓大夫開藥看看有沒有需要您幫忙的地方。”行了個大禮。


    穆先生在接到手爐時才發現喬木的到來,他摸著有些燙的手爐才發現他的手不知什麽時候也凍得通紅。


    掌櫃娘子有些不自在“哎呀呀,這是幹什麽嘞,幫忙幫忙可以的,我姓劉。”


    “那就麻煩劉娘子了。”說完三人進去看禾汝的情況了。


    窮樓見狀倒是沒有多大凝重之色,在他看來,沒有生命危險都是小事。喬木兩人自然是知道的,不禁把心又往下放了放。


    “沒什麽大事,隻是這臉,這手,這些直接暴露在外麵的皮膚怕是就是這樣了。”


    穆先生不是很明白“就這樣是什麽意思?”


    “就是不能恢複了,以後好好調養可消散一些,不會恢複如初了。而且這樣子,她既不能受寒也不能受熱了,要是受寒輕則現在這些傷就會複發奇癢無比,重則能在此基礎上更快的被凍傷,到時情況比現在可要嚴重許多。她活下來是萬幸,但是餘生都要受此折磨了。”


    “受熱也會奇癢無比。”


    旁邊兩人都露出擔憂的神色。


    “不過現在要是治不好,以後都白搭。”


    喬木不樂意聽他這話“呸呸呸,什麽治不好,治不好要你幹什麽,快呸呸呸。”


    “呸呸呸,呸呸呸,能治。”


    “話我放這,要是她在治療中傷口潰爛發熱一直不好的話,你們可不能怪我了。”


    穆先生:“那她現在……”


    窮樓拔高聲音怒目圓睜“停!”


    “你們會看,你們來,一天天的淨添亂。”


    兩人閉嘴了,世界安靜了。


    喬木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就把眼睛轉來轉去,似乎是被什麽吸引了般目光停在一處沒再動,看著看著就露出欣慰的眼神,有點莫名其妙,但是沒有人看他就是了,他們都看著禾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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