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呻吟聲立刻變成了慘叫,依舊有氣無力。


    雍博文這才想起乾闥婆上師趴在腳底下的事情,連忙低頭瞧去,卻見乾闥婆上師一麵呻吟著一麵支撐著胳膊想要起來,便毫不客氣地上去一腳將他重新踹爬下,心裏卻是暗暗警惕。


    剛剛那一管麻醉劑的份量可不小,便是大象也得睡上半個鍾才能醒過來,可這位乾闥婆上師卻隻這麽一會兒工夫就蘇醒,不是法力高深,就是身體有異,無論哪樣都是不是他這個敵對者的好事兒,當下又加了幾腳,然後連祭了數張定身符,將其定在當場。


    穩妥地定住了乾闥婆上師,雍博文又上去踢了幾腳,這才憤憤地問:“這是怎麽回事兒?”


    乾闥婆上師一進時輪就被刺得睜不開眼睛,接著又中了麻醉劑,好容易醒過來,還沒等弄明白情況,又是一頓胖揍,一時間被雍博文問得迷糊,說不出什麽東西來,隻是努力睜著眼睛張望,入眼卻唯有刺目光芒,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雍博文又從劍匣裏拿出副墨鏡來——當初魚純冰在劍匣裏放了足有十副墨鏡——給乾闥婆上師帶上。


    乾闥婆上師看清了所處境況後,不由得驚呼出聲,隻是他這驚呼的情緒裏多半是驚喜,而不是雍博文的驚疑。


    雍博文聽得不爽,又來了幾腳,重新問:“這是怎麽回事兒?”


    “這是時輪通道!”乾闥婆上師雖然落入敵手,又被摧殘,卻依舊麵露大歡喜,“乃是時輪金剛跨越各界之神通軌道,可以越超時間空間之限製,打破各界阻隔……”


    乾闥婆上師方提了一句時輪金剛的名頭,那虛空中突兀地一震,驀得亮起兩團極大的光芒,在虛空中穿梭的正方形光盒在那光團之前,如同山峰之下的螞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那光芒漸弱,隱約可見散射光芒的赫然是一雙巨大的眼睛!


    白色的眼睛,金色的瞳仁,微微一轉,便即將視線落到了雍博文與乾闥婆上師所在的正方形光盒上,虛空中隱隱響起了莫名的宏大聲響,似乎是有許多人在極遙遠的地方齊聲呼喊。


    那雙眼睛隻瞧了光盒一眼,便即重新闔上,卻唬得雍博文三魂出竅六魄不定,實不知那般巨大的雙眼之後是怎麽樣一個存在。


    “時輪法眼!”


    煩躁之下,卻又聽乾闥婆上師在那裏驚喜呼喊,雍博文大為光火,上去又狠狠踢了幾腳,喝道:“我們這是去哪裏?趕緊停下,我們回去!”


    乾闥婆上師便用看白癡般的目光看著雍博文,“既入這時輪之中,不抵終點,是不會停下來的!至於去到哪裏,我卻不知,全看當年開辟這通道的時輪金剛將終點設定到哪裏。不過,不管我們將到什麽地方,你都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當年時輪金剛遺留在人間的時輪隻有一次開啟的能量,通常情況下,我們若是尋到時輪,需立刻上報,由專攻時輪的上師帶隊處理,重新續存能量,並進行定位確認後,方才能夠使用。像我們這樣衝進時輪,方向目的都不明確不說,時輪本身存儲的能量也將一次耗盡,到時,整個時輪都將因此損毀,再也無法開啟了!你永遠也別想再回人間了!”


    “你妹的!”雍博文本就提心吊膽,聽得乾闥婆上師這麽一說,一時間心思翻騰,滿腔怒火全都宣泄出來,毫不客氣地拳打腳踢。


    可憐這乾闥婆上師怎麽也是一方高手,如今虎落平陽,使不得法術,卻被雍大天師拿拳腳給打了個半死,可他卻依舊哈哈大笑:“你數次壞我宗大事,這次雖殺不得你,但將你流放異界,也與殺了你沒有什麽區別了!”


    流放異界?


    雍博文微微一愣,收了手腳,問:“這東西跟界門有什麽區別?”


    所謂界門自然就是地獄之門這樣的異界門戶的統稱,而雍博文隨身電腦裏就存著一座地獄之門,隻需開啟,隨時可以通過地獄之門返回開拓城,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完全不需要為此擔心。


    隻是雍博文這突兀一問倒讓乾闥婆上師一愣,顯然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時輪與界門的區別問題,順著雍博文的話題這麽一琢磨,便覺得時輪與界門似乎沒什麽區別,隻是想不通這大天師打得正爽呢,怎麽突然問這麽一句,莫不是還想在異界重建通往人間的門戶不成?


    雍博文見乾闥婆上師不回答,隻以為他想沉默頑抗,哪會跟他客氣,挽了挽袖子,正待上前繼續扁這家夥,忽見一點光芒出現在前方——說是前方其實也就是一種感覺——瞬間擴大,竟好似恒星般閃亮刺眼,正方形盒子就那麽筆直地向著那團光芒衝了過去


    光芒大作,竟是連墨鏡也抵擋不住,以至於眼前白茫茫一片,睜目如芒。


    轟的一聲悶響,似乎從空中墜落,雍博文身子一震,眼前光芒如潮水般退去,視線剛一恢複,未來得及細看環境,卻見一把血紅色的長刀正當頭落下。


    雷鳴般的嘶喊拚殺之聲就在同時灌滿兩耳。


    第二三四章 混戰


    雍博文大驚,本能地想要躲避,隻是身子一動才駭然發現,前後左右竟然擠滿了人,一時也看不清都什麽樣子,隻是那種擠得好像肉夾饃的感覺與地鐵裏沒什麽區別,想躲都沒地方轉身,急忙抽出柄長劍來,反劍格撩。


    便聽鏘的一聲脆響,那血色長刀應聲斷裂,卻是雍博文見那刀來的太過凶猛,直接使出了破魔八劍,哪曾想這刀勢雖猛,但力道上卻不值一提,對著破魔八劍,連一擊都擋不下。


    雍博文一劍斷刀,跟著反劍順勢斬落,這一劍落下,才來得及看一眼那持刀者的模樣,這一看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持刀者不是人!


    那是個大約兩米高下的大家夥,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好似馬,生有四足,額生獨角,肋下四臂,披著厚重烏黑的盔甲,兩手持刀,兩手持弓,殺氣騰騰,模樣甚是威武。


    隻是這個威武的家夥似乎沒有料到刀會被斬斷,慌忙間揮著另一刀去格擋——其實這也是無奈選擇,這裏擠得太厲害,想躲也躲不開,隻能硬拚硬殺。


    雍博文一劍落下,切瓜般斷刀,威勢不減,又將那半人半馬的怪異生物自中劈為兩半。


    鮮血崩濺,落得雍博文一頭一臉,腥臭撲鼻。


    雍博文沒有提防,還濺到嘴裏不少,反胃惡心,險險沒吐出來,隻是沒等他吐,就聞身旁風聲銳響,卻又有一刀斬來。雍博文回手一劍將那來刀斬斷,也不回劍,繼續斬過去,將那偷襲者攔腰斬為兩截——卻也是一個半人半馬的怪物。


    身周也不知有多少這種怪物,抑或是有其他什麽怪物,各類刀斧兵器不停砍來,雍博文連抬頭張望的機會都沒有,隻能被動應戰,唯有震耳欲聾嘈雜喊殺之聲不停灌來,卻又聽不清在喊什麽。


    雍博文被砍得火起,又怕莫名其妙的被斬殺,當此混亂之時,什麽憐憫心腸都拋到腦後,隻將破魔八劍使得發了,但凡有敢來襲的,盡數一劍砍死。


    這破魔八劍招數簡單樸拙,大開大闔,竟是極適合這種殊死混戰。


    雍博文自得這破魔八劍以來,尚沒有用得如此酣暢淋漓的時候,真真是招招見血,劍劍索命,周遭全沒有一合之敵。


    也不知砍死了多少來犯之敵,直殺得暈頭漲腦,忽地壓力一鬆,身周再沒有襲來的武器。


    雍博文茫然按劍四顧,卻見身周數十米範圍內,屍積如山,血流成河,除了自己卻是連一個活著的生物都沒有。


    再遠處,黑壓壓不知多少那般半人半馬的妖物畏縮聚集,不敢上前,抬眼遠望,卻是延綿不絕,直壓天際,其中旌旗招展,儼然是支嚴整的大軍。


    這倒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啊!


    雍博文茫然回首,赫然見到身後不足十餘米處,矗立著一個巨大的時輪妖通法像,其腳下光茫閃爍,正是時輪!


    時輪之下橫七豎八倒滿了屍體,有半人半馬妖物的,也有人類的。


    人類的屍體也都是披甲胄,多數殘缺不全,有被利器斬殺的,有被利箭射殺的,還有被大石之類的東西砸碎的。


    地麵遍布大坑與焦黑痕跡。


    而雍博文正站在這些人類屍體聚集的前方。


    想來是他從時輪裏出來,落到此地,正逢半人半馬的妖物攻擊上來。


    這是一處矮坡,四下有些磚石搭建的工事,隻是多半殘破,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想是在大戰中全都損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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