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是一愣,回頭望去,卻見山腳下的公墓大門外不知何時停了輛白色轎車,車門剛剛打開。


    幾個人正在下車,遠遠的也看不清是什麽樣子,隻能瞧來是臉生的,倒是那白車後麵跟著下來的幾個人春城本地法師倒是多半認識,計有理事長周童先,秘書長衛朝陽,副主席林嶺高,還有兩個執行理事,李木子和祈萌萌。


    這一幫子人結成反雍聯盟的事情,雖然隻是一晚,可也不是什麽秘密了,也沒有人覺得奇怪,畢竟你雍博文出來就擺出了要搞人家的架勢,還不興讓人抱團反抗了?你就算是踩死個蛤蟆,它還要蹦躂兩下呢,何況這幾位在春城術法界大小也都算得上是個人物,怎麽可能乖乖受死。


    隻是這老幾位不找地方商量應對雍博文的辦法,這時候跑這兒來湊什麽熱鬧,難道還想在葬禮上搞什麽事兒挑什麽刺兒不成?真要這麽做的話,那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不過這是春城術法界內部鬥爭,外人插不上嘴,別說其他省的法師,就是吉省其他地區的法師也都不好插嘴。


    這一群人下了車,當先就有一人急急忙忙往上跑,一邊跑,一邊喊:“暫停一下,不要合墳!”其他人倒是不緊不慢地往上走,這一走倒是能看出點名堂來了,春城那幾位頭麵人物都稍落後一步,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中間那個從白色轎車上下來的臉生男子。隻不知這位是什麽角色,居然能讓春城這幾位巨頭如此恭敬。


    雍博文隻是回頭看了一眼,便不再答理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家夥,掄起鐵鍬灑了第一鍬土在棺木上,圍在周圍等動工的不是雍大天師屬下,就是承公司員工,連協會辦事員都少,見雍博文帶動鍬了土,立刻齊齊動手,等到那個人跑上來的時候,墳尖已經堆起來了!


    這上來的是個年輕人,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胸前卻掛著綠徽,顯是大有來頭,在跑上來的時候,已經看到眾人根本就沒答理他,便是有些火氣,看著墳頭,喝斥道:“你們都聾了,不是讓你們不要合墳嗎?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雍博文沒興趣答理這麽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家夥,更沒興趣跟他打嘴仗,回頭示意已經做好準備的工人以水泥封墳丘。


    潘漢易這個臨時客串的保安頭子便當仁不讓地站出來,攔住了那個年輕人,冷冷喝問:“閣下何人,不知攪人白事,是大不敬之舉嗎?”


    那年輕人已經看出雍博文是話事的了,本來過去跟雍博文分說,哪曾想卻被潘漢易給劫住了,聽潘漢易語氣不客氣,登時便惱了,想喝一句“滾一邊去,你沒資格跟我說話!”可搭眼一瞅,被潘漢易那滿身煞氣給駭了一跳,氣勢登時弱了幾分,話到嘴邊便懦懦了,“我是新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葛正風的秘書,這是葛主席的命令,你們不能再封墳了,要不然一會兒還得打開!”


    新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


    自打魚承世當了權,吉省多少年都沒有省級主席了。


    總會既不想讓魚承世名正言順地當上一省主席,又找不到能壓服得住魚承世的角色,便隻能裝聾作啞,任由吉省法師協會主席位置年複一年的空著,任由吉省一地的事務都是由春城法師協會管理。


    現如今魚承世一去世,總會便再按捺不住了,此時不趁著這大好時機派出新任主席,難道還要等著春城術法界重新抱成團之後再派嗎?當即選了這葛正風出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這人選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就定下了,但葛正風這人向來不願意冒風險,隻以春城局勢不穩,情況不明為由,一直窩在上海不去上任,以至於這麽大的事情,吉省一地法師居然沒有知道的。


    隻是這位新任主席來得也未免太巧些了,而且一露麵就跑來攪擾魚承世的葬禮,這臉露得似乎也不甚光彩。


    這位秘書隻當報出來者身份,這上麵的法師還不得嚇得立刻停手才怪,哪曾想他話說完了,旁人都分外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跟著就轉頭往下看正上來的人群,但前麵那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大天師麵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連頭也未回,隻揮了揮手,於是停下來的工人們立刻開始忙碌著用水泥封墳。


    第三十七章 真正的囂張


    秘書大人被華麗麗的無視了,連同他自以為絕對紮硬的靠山。


    年紀輕輕能幹到綠徽,那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家裏有背景,會裏有長輩,平素也是晃著膀子橫行的二代。


    若是沒有點深厚的背景,也撈不到省協會主席秘書這麽個肥缺。


    人人都知道魚承世死後留下的權力財富是一塊肥肉,而目測整個吉省除了魚承世之外,也沒有什麽足夠強力的人物,這個時候空降春城,當上省協會主席,接收魚承世留下的權力真空,進而以權劫財,妥妥的美差。


    葛正風若不是是根紅苗正的嶺南派係法師,也不可能在這個全國矚目的當口被派到吉省主持協會事務。總會對葛正風還是抱有極大期待的,希望他可以借此機會牢牢掌握吉省,由此打破日漸牢固的北方法師聯盟之勢,為嶺南派係爭取更多的時間。如果他能做到這一點,那麽總會方麵也不在乎他可以趁機撈多少,哪怕是他借此便利把魚承世的軍火公司和雍博文的殖民公司都抓到手裏也無所謂,正如老話說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能吞了這兩家公司更好,左右都是咱嶺南派的人不是?


    主席能有如此肥水,秘書哪怕隻是吃點主席大人手指縫裏漏下來的殘湯也能肥到溜圓了。


    主席位置需要競爭,秘書位置同樣需要競爭。


    這位名喚蘇曉軍的秘書出身南方大派靜清陰派,仗著家裏是派中長老,又與現在的主席蘇渙章沾些親戚,才算力敗諸多強敵,拿到了這個主席位置,隻可惜他這秘書身份拿到了,可葛正風這主席卻借口多多遲遲不赴任,讓蘇大秘好生焦急,直恨不得揪著葛主席趕往吉省,這好處早一天撈到才是實在的不是?


    蘇大秘心急如焚,可葛主席穩坐釣魚台,正應了那句老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足足等了小半年的光景,蘇曉軍都已經絕望地認為葛正風是不打算去春城赴任了,卻突然接到了開赴春城的機會,真真是欣喜若狂,簡單收拾了東西跟著葛正風坐上飛機就連夜趕到了春城。


    這一到春城,就見著接機的了,赫然是春城法師協會刨去魚承世的幾大巨頭,理事長、秘書長和副主席再加上兩個執行理事,齊齊接機。


    蘇大秘登時覺得倍兒有麵子,不由得佩服起葛正風來。


    這明情的,葛主席雖然一直沒有赴任,但手段也是使出來的,沒等人到春城,就已經先收伏了這幾個地頭蛇,地球人都知道春城法師協會實際上代理著吉省法師協會的權利,這幾位就相當於吉省法師協會這一級別的巨頭,在一般情況下,有這麽多巨頭投靠,掌握一省法師協會那絕對是板上釘釘毫無疑問的事情了。


    蘇大秘端著架子應對這幾個來接機的地頭蛇,這幾位卻是毫無芥蒂,對著他這個秘書也是極盡討好奉承之能事,讓蘇大秘看得都為他們臉紅之餘,卻越發的對這春城術法界充滿了期待,想必在未來幾年裏,這吉省一地就是任他借著主席威風作威作福之地了。興奮之餘,便盤算起如何借著這大好良機狐假虎威上下其手大撈好處來。他光顧著盤算未來的美好前景,卻是沒留神葛正風與這幾個地頭蛇在一邊說了什麽,就糊裏糊塗地上了車,原以為是到賓館休息,好讓春城地方從容安排揭風宴,哪曾想這車隊卻是穿過城區後,直直出城,最後到了墓地!


    蘇曉軍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兒,就被葛正風指派跑上山來阻止合墳,一時滿心不爽,暗想這麽簡單的一件小事,隨便指派個人不就完了,還用得著我這大秘親自跑腿嗎?你不嫌掉價,我還嫌丟人呢!咱是來吉省作威作福的,不是來跑腿送信打零工的!


    隻是自家正主指派,他也不能當眾不給麵子,隻好滿心不情願地跑上來,哪曾想他連喊了幾嗓子,人家壓根就不答理他,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要依著蘇曉軍那二世祖的脾氣早就要跳出來大罵,甚至動手打人也不是不可能,隻是他這滿肚子的火氣和一身的脾氣隻被潘漢易一個眼神就給瞪得半點發不出來。


    哪兒冒出來個這麽凶的家夥!


    蘇曉軍如此想著,下意識又往後退了一步,這才大聲道:“葛主席命令你們暫時停止合墳,是有重要原因的。”又看了看潘漢易,威脅的話終究沒敢說出口。


    還是沒有人理蘇大秘,甚至潘漢易也沒有再理會他,問完了身份,就轉過頭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雍博文的身上,他的主要任務是保證雍博文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事情他初來乍到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反正以他現在的屁股位置,雍博文的敵人絕是他的敵人沒錯就是了。


    對人最大的羞辱莫過於無視了。


    蘇大秘剛剛才在春城幾大地頭蛇的恭維奉承之下登上了天堂,僅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就直接落了地獄,這待遇差別實太大,一時氣得渾身發抖,可是一看連背景都透著凶悍的潘漢易,又好似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絲毫不敢發作,隻得趕緊往下跑了幾步,迎上葛正風等人,很是委屈地報告:“葛主主席,你的命令我已經傳達了,可他們不聽,已經合完墳了!”想了想又把上麵那群人的囂張樣子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主旨就一個,就是要告訴葛正風,上麵那幫子法師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裏!


    “好了,辛苦了!”葛正風帶著微笑,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示意蘇曉軍站到自己身後,轉而對落後半點緊緊跟著的幾個地頭蛇道:“這雍博文還真是如你們說的那麽囂張啊!”


    “那是,那是,您還沒見著他那副囂張的嘴臉呢,簡直就不把春城所有法師都放在眼裏,實在是太不像像話了!”幾個地頭蛇一聽葛正風發問,連忙七嘴八舌地應著,小狀一個接著一個地往上遞,總而言之就一個意思,這雍博文囂張跋扈,十分的不像話,是阻礙春城向總會靠攏的最大問題!


    “好了,我們去會會這位雍大天師吧!”


    葛正風不再問什麽了,邁步向著坡上走去,依舊是輕鬆微笑,滿身自信,至少這從容氣度,已經很有封疆大吏的範兒了。


    第三十八章 交鋒


    葛正風向來是謀定而後動的。


    雖然仗著師門優勢拿下了吉省法師協會主席的位置,但這與他自己本身的能力資曆也有極大關係。


    他早年留學英國,成功拿到了被認為最難拿到了橡木隱修會的修士資格,回國之後,曆任地方法師協會主席,積功轉入總會,放著清貴的常任理事不做,而是進入實務部門,先後掌管外事部和妖鬼事務部,陸飛一戰成名的南海誅妖之役,就是他親自部署指揮的。


    在競爭吉省協會主席的時候,他的職位是中華法師協會駐世界法師委員會代表,可以說是吉省法師協會主席位置所有競爭者中最有資曆的了。


    總會最終選擇他出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還是看中了他的能力與資曆,把掌握吉省術法界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在最終確定他出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後,蘇渙章專門找他深談了一次,這讓葛正風深感責任重大。與那些競爭吉省法師協會主席位置目的就是為了搶奪魚承世身後遺產的家夥不同,葛正風還是屬於想做事的那類,當然了能順便撈取些好處,他也不會手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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