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凶的穴也有破法,可是這裏卻又被人刻意布上了一種陰毒的風水陣法,整個莊園的所有建築都靠山依陣排列,阻陽避日,令這裏的陰氣聚集不散,使這穴位的凶意更是加重數倍……”劉意額頭上冒出冷汗,“這種陰毒的風水陣向來是禁忌,不知道這布陣的人跟費先生有什麽深仇大恨,居然會擺下這種會令人斷子絕孫的絕戶陣。不過,費墨先生現在家裏可是人丁興旺富可敵國啊,難道是這風水陣沒起作用嗎?”


    雍博文現在關心的可不是這個問題,“那你看這風水陣的陣心是不是就是這棟小樓?”


    “就是這裏。”劉意指著羅盤道,“此處為敗穴之地,陽損陰虧,你再看這樓,半邊遮在峭避之下終日不見陽光,所以這裏是整個陣法的陰陽分界之處。”


    “左陰右陽!”雍博文脫口叫道,“我明白了,這陣法在凶穴處聚集陰氣,人為的模擬出陰間環境,所以才能收囚那麽多的鬼魂!”


    “什麽?”這回輪到劉意聽不明白了。


    “我的意思是說有人通過風水陣法在這裏做了個人造陰間。左陽右陰,右側的樓梯就是出入口。”雍博文順嘴把剛才的經曆說了出來。


    劉意一聽這裏有成百上千的鬼,立刻嚇得黑臉又白了十分,整個成了脫脂棉球色,渾身發抖,腿肚子轉筋,哆哆嗦嗦地說:“這裏真是太邪門了,咱們走吧。”


    雍博文搖了搖頭,沒好意思當麵嘲笑這位鼠膽的風水大師,扶著他下樓,又忍不住問:“對了,費先生請你來做什麽?”


    經過剛才那麽一翻交談,此刻劉意對他的敵意倒是全都拋掉了,解釋道:“費先生說家裏想起新宅,讓我過來幫著看看。你也知道,現在政府挺反感這些事情的,所以他特意叮囑我不要對外人說。要是知道他家裏這麽邪門,那打死我也不會來的。”


    雍博文一麵聽劉意說著,一麵心裏琢磨。很顯然這地方的鬼既受困於風水陣,又得到風水陣的保護,與風水陣形成了互濟互製的關係,他對風水陣法不甚明了,卻也知道這風水陣與費家的氣運息息相關。如果冒冒失失地深入陣法中的人造陰間把那些鬼都捉了,那這裏的風水陣局肯定就會被破壞,到時候不知道會對費家有什麽影響。雖然說這風水陣與地脈都破敗到了極點,但誰敢說兩者不是以毒攻毒所以才造就了費家富可敵國的現狀?


    他心裏不禁有些猶豫,一方麵不能放任那些鬼魂困留人間,時間久了必會轉化為凶鬼厲魂為害人間,另一方麵又不好破壞這裏的風水陣局,思來想去,隻覺得萬分為難。


    兩人各懷心事,回到客廳,卻見韓雅已經返了回來。韓雅見到他們兩個,便迎上來道:“抱歉,讓兩位久等了,費先生已經回來了,請跟我來吧。”


    這裏事情複雜超忽想象,更何況劉意嚇破了膽子,而雍博文接到女友的通碟,兩人雖然心事不同,但卻都急於離去,默然跟在韓雅身後各自盤算著應該怎麽提出現在離開的事情。


    三人一前一後離開小樓,轉到樓後,又穿過一條古色古香的回廊,前方出現一座花廳,門窗緊閉,淡淡燈光自其中透出,在這日落月隱的黃昏時刻裏顯得分外明亮醒目。


    花廳門口站了兩個仆人,看到三人走到近前,便默不作聲地將門向兩旁拉開。


    雍博文看了那兩人一眼,隻覺得兩人麵青唇白,幾無血色,想是長期在這種陰鬼橫行的地方工作的緣故,要是再過一陣子的話,這兩人必定氣虧血敗,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性命不保。他看在眼裏,心中覺得不忍,琢磨著回頭怎麽也要個想穩妥的辦法解決這裏的事情,正想著心事,就聽前方傳來劉意那帶著些諂媚的聲音響了起來,“費先生,您好。”他下意識扭頭向廳內望去,隻覺柔和光華迎麵而來,視線模糊晃動,眼前一片花亂。他眨了眨眼睛,待看清廳內情況,心中便是突的一跳,隻覺一股寒氣自腳底升起,迅速上衝,整個身體如同浸在了冰水中一般。


    寬達二百多平米的大廳內燈火通明。長長的西式餐桌擺在中央,桌上佳肴豐盛,兩側坐了十幾個年紀不等的男女,每人身後都畢恭畢敬地側立著一名仆人。


    富貴人家的就餐場麵也是如此氣派。


    但讓雍博文心驚膽寒的真正原因,卻是在那坐著的十幾個衣飾華貴的男女!


    他們每個人的背後都背著一個鬼魂!


    有的鬼魂已經變得漆黑怪異有若妖魔,緊緊摟著身前活人的脖子,有的卻還保持著生前的樣子,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趴在人身上。背鬼者的年紀越大,身上鬼的形狀便越凶厲。而在坐者中年紀最小的那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女孩身上背著的竟是剛剛雍博文在房間中遇到的那個愛哭小女鬼!小女鬼看到雍博文進來,便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去趴在前麵小女孩的身上。


    此刻這十幾個男婦都規規矩矩地坐在桌旁,可他們身上的鬼怪卻是交頭接耳怪態百出,有的在東張西望,有的拿鮮紅舌頭舔著桌上菜肴,有的在人身上跳個不停,將這花廳襯得陰森詭異。


    劉意打招呼的是個中年男子,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西服筆挺,背上背了個四腳瘦小肚大如鼓的吸氣鬼。那吸氣鬼的樣子簡直跟雍博文在費墨身上看到的那隻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般,隻是略小一號罷了。


    中年男子皺著眉頭,略有些不屑地掃了劉意與雍博文一眼,淡淡地說:“兩位請坐吧,我父親馬上就過來。”原來他就是費墨的大兒子費鼎新。


    “咳,咳,是這樣的。”劉意雖然看不到廳中那詭異陰森的一麵,但他卻一刻也不想在這地方呆下去,陪著笑說,“既然你們在用餐,那我就不打擾了,今天天氣已晚,不利於觀測,不如我改天再過來好了。”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專,雍博文見眼前情況不妙,也不敢在這裏多逗留,盤算著回頭再來的打算跟著說:“是啊,我們今天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好了。”


    “不用改天,今天的日子可是剛剛好啊。”一個聲音突然在兩人背後響起,這聲音嘶啞蒼老,有如用鏟子刮磨鍋底一般難聽到了極致。


    兩人被這難聽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看去,隻見一人正站在門口,身著厚實的古式長衫,頭頂禮帽眼戴墨鏡臉上蒙著一條大圍巾,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仿佛一個超大吃的棕子,瞧那身形高矮正是費墨。正是夏日最炎熱的時節,他這身不倫不類的打扮要是走到街上多半會讓人當成瘋子笑話,但在此刻這種詭異的環境之下,卻分外顯出陰森恐怖的意思。


    “費先生,您怎麽了。”韓雅極為不解,關切地問,“是身體不舒服嗎?”


    費墨桀桀怪笑道:“是啊,我現在不光身體不舒服,心裏也很不舒服……”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怨毒憤恨。


    韓雅大約是從來沒見過費墨這種樣子,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意上前陪笑說:“費老先生,今天已經太晚了,光線暗淡,不適合看風水,我還明天再來吧。”


    “不用明天,今天正好。”費墨說這話的時候,緊盯著雍博文,雖然隔著墨鏡,那目光中的仇恨之意也清晰地透了出來。


    雍博文心中砰砰亂跳,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幫他把身上的吸氣鬼除掉,為什麽他卻好像在看殺父仇人一樣看自己。


    費墨幹笑兩聲停下來,將禮帽、墨鏡、圍巾一一摘除。


    大廳內立時響起一片恐慌的驚呼聲。


    隻見費墨的整個腦袋都好像個爛柿子一般,皮膚也不知哪去了,紅的肉與青的筋直接暴露在空氣當中,眼皮嘴唇也沒了,圓溜溜的眼睛與白花花的牙齒直接鑲在紅內青筋之間,更讓人惡心的是那些臉部肌肉已經開始潰爛,黃的白的液體不停滴下,腐爛的臭味遠遠傳開。


    韓雅滿臉驚恐,捂著嘴望著眼前這一幕,然後一聲不吭地向後倒去。


    雍博文連忙伸手把她抱住,一時間溫香軟玉滿懷,隻可惜他現在卻無睱享受這種難得的豔福。


    “老爺,你這是怎麽了?”


    “爸,發生什麽事情了?”


    “爺爺……”


    餐桌後的費氏家族成員亂作一團,有暈倒的,有尖叫的,有捂著眼睛渾身發抖的,還有往這邊跑的,最鎮靜的卻是費鼎新,他冷冷地喝道:“都坐下,看看你們像什麽樣子,真給我們費家丟臉!”


    被他這麽一喝,那些人不禁都呆了一下,然後慢慢平靜地坐下來,大眼瞪小眼,卻沒有誰敢再向費墨看一眼。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那些仆人,雖然麵對如此可怖的景象,他們卻全都好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裏,動也不動,似乎根本就什麽都沒看到。


    “算了,都回自己的房間去。”費墨冷冷道,“別在這裏給我丟人現眼。”


    家長說話,威權無雙,桌子周圍的費氏一家呼啦啦站起來,爭先恐後地往花廳後方跑去,片刻間溜得一幹二淨,唯有費鼎新留了下來。


    等閑雜人等都走淨了,費墨咬著牙這才衝著雍博文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小子,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


    雍博文強自鎮定地問:“這跟我有什麽關係?費先生,我隻不過是幫你把背上害你的鬼除掉罷了!”


    “是啊,你很了不起,是神通廣大的捉鬼天師。”費墨嘲諷地道,“可是,你有問過我需要你幫忙除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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