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一種屍降……”


    魚純冰剛分析了一句,那男屍忽地睜開眼睛,轉了轉泛白的眼球,張嘴低吼一聲,奮力掙紮,掙得身體亂顫,卻硬是連個小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小心!”兩名作戰法師搶上前,把魚純冰拉在身後保護起來。


    “躲開,別擋著我!”魚純冰滿地大叫,伸手去撥那兩個作戰法師。


    就在此時,那男屍突地大吼一聲,肩背一聳,一個嬌小的黑影自背上跳出來,抓著男屍地手臂將他掄起來,向三人猛得砸過去。


    變起突然,三人遂不及防,那兩個作戰法師同時舉槍格擋。就聽砰、乓、轟一串亂響,兩人被打得倒飛出去,一個撞在牆上,把那牆撞出一個大洞,落到房外,一個摔到角落的一張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桌子上,連桌子帶雜物一並砸得粉碎,那些瓶罐裏也不知裝的是什麽化學製劑,沾在作戰法師身上騰的一下就燒了起來。


    倒是魚純冰因為手頭隻有一個火箭炮,不舍得用這麽貴的家夥當棍子,便低頭躲了一下,便因此沒有被砸出去,眼見對方來勢猛惡,使出遁地術,倏地一下鑽進地裏。


    那嬌小黑影卻是一個頭不高的女屍,同樣是臉色紫黑,瞳孔灰白,抓著男屍的脖子,好似使那傳說中的獨門兵器獨腳銅人一般,不停吼叫著掄著亂砸。這房間本就不大,那男屍身高將近一米九,被女屍掄動,威力覆蓋了整個房間,砸落之處,遇物即碎,挨牆即穿,簡直跟真的鋼鐵人一般無二。自己人在房間裏倒處都是,其餘的幾個作戰法師都不敢亂開槍,當下紛紛躲閃,亂得雞飛狗跳。雍博文又趴回地上,這一回身邊多了兩個作戰法師相陪。他掏出張雷符,正打算給那女屍一計,忽見魚純冰從女屍背後的地上鑽出來,持著一柄短劍,猛得插進女屍背心裏。


    女屍嗷的大叫一聲,卻不回頭,掄著男屍向前猛衝。那前方不是房門出口,卻是牆壁,女屍衝到近前,掄起男屍一砸,當場把整個牆壁砸塌,頂著紛飛的磚塊泥砂衝了出去,就聽轟轟爆響不絕於耳,飛速遠去。


    房間中的眾人紛紛跳起來,有人去幫燒著法師的,有去檢查那砸穿牆飛出去的,其餘兩個跟著雍博文和魚純冰急匆匆追出房間,隻見那鄰近房子對著的兩堵牆也開了大洞,屋內烏煙障氣,一團混亂。雍博文跳到高處張望,隻見這沿街的一趟房子正以驚人的速度倒塌下去,便好似一輛坦克正向前猛衝,帶起一路狼煙,不時可見手舞足蹈的人影自塌陷的房中飛出,卻是這女屍一路筆直逃跑,客竄起了拆遷工,遇牆即砸,遇房即破,連帶著房中那些礙事阻路的閑雜人等統統被砸得當了飛天。


    魚純冰大讚:“好猛的屍降,他世不愧是降頭師第一人,居然連陰陽屍都煉成了!可惜他沒有機會出手就被爆頭了,要不然的話,肯定是一場好鬥,老雍,你不一定能輕鬆勝過他哦。”


    “可惜了,可惜了。”雍博文也是深表遺憾,突然間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那部《七武士》,絕世劍客卻死在了槍下,那種悲哀跟他世也是差相仿佛了。


    第三十六章 池魚之殃


    陰陽屍降煉製需要一男一女兩具屍體,死者生前本身就得是降頭師,而且需得相互熟悉,心意相同,這是最難的要求,除此之外,更有其它種種珍貴稀有的附屬材料。要求如此變態,煉出來的陰陽屍降也同樣是強到變態,據說屍身刀槍不入金剛不壞,入土不腐,進水不爛,兩屍可合體為一,也可一分為二,即可施展中低級的降頭術,又可使用對方的身體當武器,端得是厲害非常。降頭這種東西雖然厲害,但有一點,降頭本身不能比降頭師強,要是強過降頭師,就會反噬,直接幹掉煉製它的降頭師。煉成陰陽屍降還能保持活著的狀態,本身就是強大的證明。


    武功再高,板磚摞倒,法術再強,一槍爆頭。


    雍大天師和魚大小姐感慨了幾秒鍾,立刻奮起直追。


    那陰陽屍所過之處,盡成一片廢墟,其間死屍狼藉不說,各類毒品、軍火灑得到處都是,假鈔、假證、假古董拋了一地。


    陰陽屍破房開路,跑得奇快無比,以雍大天師的陸地飛騰術和魚大小姐的奇門遁甲縮地成寸,竟然也追趕不上,隻能不遠不近地吊著那屍體屁股後麵,眼瞧著它就要拆到街盡頭,再直線跑下去,可就進入鎮外的荒野,現在這種情況都追不上,若是沒了阻攔,十有八九就會跑出沒了影子。


    魚純冰見勢不妙,立刻從挎包裏掏火箭炮來。


    雍博文嚇了一跳,忙阻止道:“別亂開炮,小心傷及無辜!”


    “這街兩邊的都是大小黑社會的據點,那些本土居民都被擠到了鎮子後邊,我上島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了,有調查才有發言權,才能隨便開槍,躲開,不要礙事啦!”


    魚純冰大叫著,扛起火箭炮,一邊跑一邊轟,一顆顆火箭彈呼嘯著衝出炮口。


    轟,轟,轟……


    陰陽屍似乎感應到了危機,速度猛然加快,而且不再采取直線前進,而是突然轉了個九十度角,橫穿過街道,撞進了對麵的房子裏,時而直線向前,時而轉折換向,魚純冰發射的火箭彈沒有一個能打中目標的,全都轟在了陰陽屍左右的房子上,隻不過追了三五分鍾的樣子,這一片街區就已經在陰陽屍與魚純冰的共同努下變成了純粹的廢墟,千奇百怪的屍體躺甩得到處都是,那些僥幸未死的黑幫成員拖著或重或輕的傷連滾帶爬地往盡可能遠的地方逃。


    轟了一氣,眼見幹轟不中,魚純冰臉色發黑,大約是覺得麵子上下來了,又從挎包裏掏出隻又粗又黑的短筒,看起來倒與那火箭炮差相仿佛。


    雍博文忙問:“這是什麽?”很擔心魚純冰暴走之下弄出什麽大殺器來再把這齊塞島搞沉了,從現在這種趨勢來看,沒準兒魚承世就搞出個威力相當原子彈之類的超級術法武器塞給到處亂竄的女兒傍身!


    “布陣器!”魚純冰隨口回答,細心調節筒子上的一排按鈕,旋即對著天空轟的放了一炮。一團黑乎乎的圓球自筒口噴射而出,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飛到陰陽屍的上空,砰的一聲爆開,散出一大片亂七八糟的東西,灑落陰陽屍四周。那些東西一落地,便聽嗡的一聲,閃過一片紅光,縱橫交錯的光線在地麵上形成一個複雜的圖案,正將陰陽屍困在當中。


    掄著男屍的女屍一碰到紅線身上立刻爆起耀眼的火光,嗚嗚狂吼不止,竟然不退,頂著紅線奮力前衝,那些紅線就好像蜘蛛網般一條條一層層的粘上來,很快就粘滿了女屍全身,女屍身上火光大作,連手中的男屍都跟著燃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很快就燒得幹幹淨淨,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氣味。


    驀得,女屍將手中男屍使勁掄了兩個圈,猛一撒手,男屍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紅線層層束縛,落到了數十米外,男屍把地麵砸了一個大坑,骨碌碌滾出老遠,把身上的火焰都壓滅,這才跳起來,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跑,竟是不再理會仍困在陣中的女屍。可剛跑了幾步,斜次裏突然衝出一群人來,手中挺著長矛般的般器對著男屍猛刺,帶頭的正是盧向北!


    男屍仗著自己身體堅硬無雙,竟是不躲不閃,猛衝上去,打算把這幫不識趣的堵路家夥全都撞飛。可他這算盤卻打錯了,便聽噗噗噗一連串悶響,男屍整個身體被那十幾支長矛刺穿,仿佛成了烤肉架上的肉串。男屍雖然被刺穿,卻沒有退縮,狂叫著握住身前兩支長矛,奮力向前邁步。


    盧向北帶隊喊著一二三的口號,眾人一齊用力,沉腰坐馬,緊握長矛,硬生生頂住了男屍的去勢,人群之後跳出一個作戰法師,拎著雪亮的長刀,踩著刺穿男屍的長矛疾風般衝到男屍身前,手起刀落,把男屍的腦袋砍了下來。無頭男屍身子晃動,腰間突然彈出一條烏黑的古怪長鞭,把那法師狠狠地抽了下去,旋即一卷,把所有長矛都卷在一起,奮力向回爭奪。盧向北等人大聲呼喊拉扯,與男屍爭執不上,那被抽落在地的作戰法師吐著血跳起來,掄刀上前,又是一刀,把無頭男屍的腰間怪鞭砍斷,跟著刷刷刷又是幾乎,將男屍大卸十幾塊,最後每根長矛上都穿著一部分屍體。眾人將長矛湊到一處,便的持著三昧真火噴射槍的作戰法師上前燒屍,火未噴出,就見一縷魂氣自屍體中冒出,卻是即將成鬼的他世。


    他世驚慌地往天空飄去,想躲過魂飛魄散的結局,那持著三昧真火噴射槍的作戰法師手疾眼快,抬手噴出一道三味真火,登時將他世的魂魄燒得幹幹淨淨。


    困在法陣中的女屍發出淒厲的狂叫,停止掙紮,抱著自己的腦袋使扭動,幾下之間,發出噗的一聲悶響,竟是將她自己的腦袋給拔了下來。女屍兀自不肯罷休,又把自己的兩腿和左臂折斷,最後將右臂也在地上撞折,最終隻剩下一個肉塊也似的光禿禿身子,在法陣中不停蠕動。


    雍博文看得不明所以,想不透這女屍好端端的怎麽就突然自殺了。


    魚純冰神色有些異樣,長長歎了口氣,道:“陰陽屍生前心意相通,多數都是夫妻或是戀人,同日同時而死。死後雖然被煉成了無知無覺的屍降,卻依舊不離不棄,一方被毀,另一方也誓不自存在下去,必定會自殺。”


    盧向北等人燒完男屍,又過來把女屍燒掉,這才收起武器,那些長矛都是伸縮的,完全縮起來之後,隻有網球拍長短,正好塞進作戰法師的行軍背包中。


    魚純冰卻拉著雍博文收拾困住女屍法陣的布陣材料。零零碎碎足有上百件,布的時候一炮打出去,落到地上就成了,簡簡單單,可收拾起來卻是相當麻煩,以後要想再用,還是依次序排好塞進布陣彈裏,這可是個極考驗耐心的水磨工夫,而魚大小姐最缺的就是耐心這種東西。魚純冰一麵收拾一麵嘟囔,“要不說我不願意用這個布陣器,事後的清理工作實在是太麻煩了,回去一定還給老爸,他愛給誰用給誰吧,反正我是不用了。”


    好容易把布陣材料收齊整理完畢,一直在旁等著的且袖手旁觀不肯幫忙的盧向北這才走過來道:“都已經處理好,我們可以登船了。”


    魚純冰沒好氣地道:“老盧,你這監控工作做的也不仔細啊,居然能讓他世躲到自己的陰陽屍裏去,要不是老雍夠仔細,肯定就讓他世溜了。”


    盧向北點頭道:“是我失誤了,當時衛星飛過之後,應該再命令第三組重新檢查一遍戰場,這次真是多誇了大天師。”


    雍博文擺了擺手道:“不用說了,我也隻是碰巧想到這個問題。不過,他世怎麽會這麽有先見之明,居然事先就把陰陽屍埋到地底下用來藏魂。”


    盧向北道:“他世哪來的這種未卜先知的本事,他把陰陽屍埋在地下其實是為了偷襲你。他今天主動站出來攔截,站在什麽位置,說什麽話把你從大隊裏引出來,都是預先設計好的,隻等你站在陰陽屍埋伏地的上方,他世一個念頭,陰陽屍就會從地裏衝出來,牢牢抓住你,然後他世就會從容施法除掉你了。要不是他終究慢了一拍,那大天師可能就會有點麻煩了。”


    雍博文萬想不到他世貌似光明正大的挑戰背後居然還隱藏著如此計劃,不禁有些興致索然,不想再說什麽,跟著盧向北返回碼頭登船。


    這一回,一路順利,再無事故發生。


    雍博文等人實際上是最後一批上船的,先前的女孩兒和陰陽兵們都已經提前登船,並且安置好了房間,盧向北上了船,清點人數確認沒有落下船員,便即命令開船。


    驅逐艦緩緩駛離港口。


    雍博文憑欄而望,隻見鎮子中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小半片區域都變成了殘垣斷壁。


    本來冷清無人的碼頭上突然出現了人影,初時還三三兩兩有些稀疏,後來越來越多,似乎全島的人都跑到碼頭來給雍博文等人送行了。


    眼見著驅逐艦越來越遠,沉默的人群中突地爆發出一陣歡呼。


    這個乘著風暴而來的瘟神,總算是滾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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