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火勢越發大了起來,棚頂已經開裂,劈啪往下掉碎塊。雍博文也不走門,順著牆上窟窿跳出去,使了個走牆的法子,沿著高樓外牆如同蜘蛛人飛速掠過,很快就來到半條街外的一家酒店後巷。確認左右無人,雍博文自牆上落下來,抖了抖衣服,施施然從巷子裏走出,奔酒店正門而去。


    街上行人正慌亂地對著遠處指指點點,還有人沿著街飛快奔跑。


    雍博文回頭一瞧,卻是人蛇幫那幢大廈火勢已經蔓延開來,那火是三昩真火遇物即燃,遠非凡火所能比擬,又帶著雷電術法之力,遊走飛快,隻不過眨眼工夫,就將大廈上麵六七層全都燒了起來,濃煙烈焰滾滾升起,遠遠瞧去倒好似這鋼鐵叢林中正在火山爆發,聲勢相當驚人。


    遠處傳來消防車、警車、救護車的尖厲鳴笛聲響。


    雍博文搖了搖頭,平靜地回到酒店房間。


    五十鈴嘉兵衛正在房間中耐心地等他歸來,大抵是聽到了外間的騷亂,正站在窗前向那起火的大廈觀望,聽到門響連忙回頭,見是雍博文,便上前接過他手中的劍匣,恭聲道:“您回來了。這麽快就都解決了?”哪還有當年叱吒日本黑道的大豪氣度,完全就是一副好好管家的模樣。


    “我又不是殺人狂。”雍博文道:“你也說了人蛇幫在這麵打的是正經公司的幌子,大廈裏麵不少工作人員都是毫不知情的普通人,所以我直接到羅德?普曼的辦公室把他幹掉就出來了。你在這邊聯係的怎麽樣了?”


    五十鈴嘉兵衛道:“原本那些玻利維亞本地黑幫還有些猶豫,不過在接到人蛇幫老巢古堡被夷平的消息後就立刻都動了起來,現在大概都忙著在搶奪人蛇幫的地盤資源,玻利維亞黑道大概是亂上好一陣子了。這些黑幫都不是什麽好人,一旦涉及利益之爭,搶紅了眼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其實五十鈴嘉兵衛本身就是黑社會金牌打手,不是什麽好鳥,那些黑幫爭鬥的事情看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麽,可現在他卻說出這麽一番話來,自然是知道雍博文的心思,這是投其所好呢。


    雍博文歎道:“是啊,其實我滅了人蛇幫,對玻利維亞人來說,不見得是好事情。”他想起了在日本看到的黑幫戰爭情景,不禁有些怏怏。


    五十鈴嘉兵衛便覺得這位大法師什麽都好,就是這拖泥帶水的不爽利勁實在是需要改進,明明遠征玻利維亞,一舉蕩平人蛇幫這種國際大幫派,是相當令人興奮的事情,可他做完了也沒點成就感,反倒在那裏感歎什麽對玻利維亞人來說不見得是好事情,實在是不夠爺們。當下勸道:“人蛇幫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罪大惡極,怎麽也不能留著,有了人蛇幫覆滅的教訓,其他黑幫就算上位,也會收斂很多,您做得已經夠多了。”


    雍博文也隻是因為青龍金胎和時輪轉劫的事情煩惱而心有所感罷了,聽五十鈴嘉兵衛勸說,便不再這上麵糾結,又叮囑五十鈴嘉兵衛處理完人蛇幫事情後,盡快趕往澳洲,這才下載了許可來,通過網絡傳回到萬寧酒店住處。


    此時,萬寧天剛蒙蒙亮,風雨未住,房間中依舊一片寧靜。


    從他離開萬寧,至玻利維亞大殺四方,再轉回來,總共也就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其中大半時間還是用在路上,主要還是五十鈴嘉後衛從蘇克雷趕往拉巴斯所用。


    雍博文將筆記本電腦收拾好,又給負傷的手掌換了道符。此時傷處已經好的七七八八,相信再過一個晚上,就算內裏不能全愈,外表也看不出什麽痕跡了。


    收拾齊落之後,雍博文這才給劉意打了個電話。劉意卻還在賭場狂賭,接電話說了兩句後,便急匆匆掛了。劉意這人好賭好色好享受,尤其是賭性奇大,每年都會專門去澳門賭上十幾日。這海南雖然沒有澳門那般明麵的正規賭場,但地下賭場的規模卻不遜於澳門,正投了劉意的胃口,找酒店侍應問清了賭場位置,就趕了過去,竟是賭了整整一晚。


    雍博文一時無事,也不想上網,便打開電視隨意翻台,傍六點多的時候,魚純冰的查崗電話如期而至,光通話還不行,得上網視頻,讓她看清楚他現在確實在萬寧的海景酒店才行。確認雍博文沒有偷偷的到處亂跑,魚純冰這才滿意,又問劉意在哪裏,得知劉意居然扔下雍博文跑去賭博後,魚大小姐大發脾氣,當即掛了電話。沒過多少時候,劉意就灰溜溜地跑了回來,對著雍博文道:“魚家這隻小母老虎當真太嚇人了,以後誰要娶了她,那可是悲劇之極,雍老弟,你可千萬要把持得住,不能三心二意,對艾家姑娘可得專注才行,不然一失足成千古恨,這輩子就完了。”雍博文聽得莫名其妙,魚純冰是母老虎不假,可跟他有什麽關係?又是把持得住,又是專注的,難道是劉意賭了一晚,把腦子都賭糊塗了不成?


    第一二五章 震蕩(上)


    台風未停,海上波洶浪高,萬寧市依舊封海。


    雍博文雖說是個法師,但呼風喚雨這等本事卻是沒有,隻能坐看滿天烏雲困於酒店無所事事,索性上網打發時間。劉意不喜歡上網,也不喜歡看電視,呆得無聊透頂,可剛剛才被魚純冰給訓了一頓,又不敢再跑出去賭,便隻說在房間裏睡覺,若有事情招呼他就行,交待完就溜回自己房間。雍博文上了一會兒網,就聽走廊外間有嘻笑聲,原也沒有在意,但那嘻笑聲卻停在附近,跟著就聽到隔壁敲門聲響,不片刻,門聲響動,有年輕女子笑道:“先生您好,我們是……”隻說了半句,就聽劉意仿佛作賊般刻意壓低聲音道:“小點聲,都進來吧。”雍博文一時好奇,使出六耳神通,就聽隔壁劉意房中嘻笑打鬧,劉意迫不及待地在那連聲催促快脫,不禁啞然失色,知道這劉意呆不住,不能出去賭就改招妓了。


    食色性也,招妓這是道德水準問題,無關大節,雍博文不是那種死板的道學先生,雖然自己不會去做這種事情,但也不至於因此跑去對劉意興師問罪,當下撤了神通,自顧自地上網玩遊戲消遣。


    大約在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魚純冰突然打來電話,劈頭就問:“是不是你做的!”氣衝衝,很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雍博文做賊心虛,下意識就想張口來句“不是我”,幸好及時醒悟,懸崖勒馬,迷惑地問:“什麽我做的?”


    魚純冰道:“還跟我裝傻,現在就開電視,中央新聞頻道,快點!”


    雍博文趕緊開了電視,播到中央新聞頻道,正播的是環球時訊節目,畫麵上,一幢位於繁華街角的高樓烈焰衝天,許多人正驚惶失措地從樓內跑出來,街上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停了好大一片,場麵混亂不堪,主持人的畫外音正在介紹事件背景,大抵就是此次火災原因正在調查中,但警方初步估計是黑社會火拚所為,順便介紹了一下玻利維亞的黑社會現狀,重點突出了第一大黑幫人蛇幫,並強調此次火拚事件中,人蛇幫主要實力被消滅,目前全國黑幫處於火拚開戰狀態雲雲。


    不用聽主持人的介紹,雍博文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那畫麵正中央燒成火炬狀的大樓正是人蛇幫在拉巴斯的總部,看起來這事兒搞得實在太大,拉巴斯燒大廈,蘇克雷平古堡,又死了那麽多人,已經夠份量上國際新聞,給全世界一起圍觀了。


    魚純冰道:“看到了?老實交待吧,是不是你做的?”


    雍博文斷然否認:“當然跟我沒關係,這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吧,我人在海南,怎麽可能跑到玻利維亞去殺人放火然後再回來?飛也沒那麽快的!”


    魚純冰卻道:“你有比飛快一萬倍的方法,用網絡傳遞隻需要幾秒鍾的時間。別在那裏糊弄我,人蛇幫的實力遠遠超出了玻利維亞地方一般黑幫水平,稱雄整個南美,什麽黑幫能在短短一天內連襲蘇克雷和拉巴斯兩處重點,我看那電視新聞裏的大樓火焰黃中帶紫又有透明邊焰,分明就是三昧真火的樣子!”


    雍博文辯解道:“我們在南美那邊又沒有人手,又沒有分公司,我就算是想通過網絡傳送,就算是能傳到南美那邊的電腦上,可一沒有人解壓,二沒有轉換器轉換,我怎麽從電腦裏出來啊?小魚兒,你這是神經過敏了,人蛇幫作惡多端,指不定被誰看不順眼給滅了。歐美那邊的法師那麽多,個個都能做。三昧真火又不是什麽稀奇東西,怎麽就能落我身上?安啦,我這趟是來找小芸姐的,哪會那麽多事?”


    魚純冰冷哼道:“最好是這樣,要真是你做的,讓我知道了,哼哼,我饒不了你!”又問了他現在在什麽地方,海南的天氣怎麽樣,聊了一會兒這才掛了。


    雍大天師應付得一身大汗,感覺比隔壁正在做激烈體力運動的劉意還要累。


    關注人蛇幫覆滅的法師,不僅僅是魚純冰一人。


    雖然隻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普通黑幫,與術法界僅僅搭了點邊,但以往的事實證明,很多術法界中大的衝突與暗鬥,往往都是從這種邊緣勢力開始。


    澳大利亞,堪掊拉。


    雖然是澳洲的首都,但此地的知名度遠遠不及舉辦過澳運會的悉尼,事實上很多人都錯誤地把悉尼當成了澳大利亞的首都。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總部就往於堪培拉市中心。


    現在,會長辦公室內的大屏幕上播放的也是拉巴斯大火、人蛇幫覆滅的消息。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主席古德裏安?裏奇獨自坐在沙發上,端著一杯紅酒,默然觀看著這個看似平常用遙遠的新聞,臉色凝重。


    新聞結束好一會兒他仍保持著這種坐姿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可以命名為思考者二號的雕像,直到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房間的安靜。


    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眉頭微微一挑,似有些不悅,接起電話道:“什麽事情?”


    “古德裏安,你看新聞了嗎?中國那邊動手了,這是在向我們示威。我們剛回複完他們,他們就跑去滅了人蛇幫,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想把克裏斯送到紐約去避避風頭……”電話中傳來的是個女人的聲音,因為焦躁而顯得有些刺耳。


    “讓他去紐約給我們丟人現眼嗎?他現在的樣子能去哪裏?”古德裏安怒道:“給我讓他老老實實地在家呆著,哪裏都不準去!我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人還沒有死光!”說完,不等對方再說什麽,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笑話,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的兒子去美國尋求庇護的話,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顏麵何在?雖然說大家對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是美國法師協會附庸這件事情都心知肚明,但也不能做得如此露骨,澳大利亞本土的法師也是有自尊心的!況且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種示威通常來說隻是個開端,下一步中國法師協會的肯定會再次派有接觸,如果現在就搞得緊緊張張如臨大敵,那接下來的談判將很難討到好。再說了,事情本來就是中國法師協會那邊先理虧,自己兒子又在那邊受了那麽大的罪,古德裏安也不想就這麽善罷甘休!


    第一二六章 震蕩(中)


    所有的問題最終還得回到談判桌上解決。


    大家都是法師協會的成員,台麵下怎麽打怎麽鬧都可以,但事情既然已經擺上了台麵,那就要按規則辦事。


    古德裏安認為,中國法師協會在消滅人蛇幫之後,會在第一時間與他進行聯係下一輪談判,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這次示威行動的效果。或許中國法師協會方麵還會采取其他行動來進來威逼,比如帶幾個高級法師過來炫耀一下武力,比如先與美國法師協會私底下達成協議,再通過美國方麵對他們施壓。所有的一切皆有可能。古德裏安並不認為現如今的美國法師協會會長是他妻子的親哥哥就能改變美國法師協會一直以來唯利是圖的習慣,如果中國方麵給了美國方麵足夠多的好處,美國法師協會很可能會反過來幫他們。而對於中國人來說,麵子大於天,這次的葫蘆島事件已經鬧得全球皆知,如果中國法師協會不能談下一個較好的結果,那麵子就可丟大了,想必那幫好麵子的東方人不會這樣做。澳洲方麵必須得早做準備才行,或許先跟美國方麵通個氣,至少不要讓他們被東方人的糖衣炮彈給一下擊倒才行。古德裏安如此琢磨著,拿起電話,正要播打給美國法師協會會長莫多克?貝魯奇,可電話卻先響了起來,一看號碼,居然正是莫多克?貝魯奇!


    “難道是艾拉麗私自聯係了莫多克?”古德裏安心裏一陣別扭,這個老婆什麽事情都找哥哥,根本就沒把他這個老公放在眼裏,兩人自成婚以來,一旦鬧別扭,艾拉麗就會第一時間給莫多克打電話,當年莫多克還不是美國法師協會的會長,在美國術法界向來以行事強硬著稱,每次一接到艾拉麗的訴苦電話,轉過身就會立刻給古德裏安打過來,把他這個妹夫罵到狗血淋頭才會住嘴。古德裏安對此忍無可忍,正打算跟艾拉麗離婚之際,可莫多克卻成了美國法師協的會長!結果澳大利亞的裏奇會長思量再三,還是決定以大局為重,個人忍辱負重,以保證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平穩和庇,最終放棄了離婚的打算。現在古德裏安看到莫多克的來電基本上是又驚又怕,可不接又不成,當真是痛苦無比。看著電話響了幾聲,古德裏安不敢讓莫多克久等,還是接起了電話。


    “古德裏安,看到新聞了嗎?人蛇幫被滅了!想不到中國方麵也學會這種示威行動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是中國法師協會做的,都等著看你們二次會談的結果,你準備怎麽辦?”莫多克的聲音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很平緩,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哪怕是他在罵人的時候,也是這般語氣平和,聽起來也就分外的怪異嚇人。


    “我絕不會退步!中國法師劫貨在先,克裏斯又遭了那種罪……哪怕他們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都不會同意他們的條件,要賠償也得是他們先賠我們,再談我們賠他們的,這筆帳得算清楚!”


    古德裏安雖然說得顯得很激動,但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們中國法師協會不是想要葫蘆島遇難法師的賠償嗎?行啊,你們先把克裏斯帝安的精神和肉體傷害費賠來,我們再賠你們死掉的葫蘆島法師。這已經是各退一步的表示了,要知道原本古德裏安這邊是堅決不同意賠償葫蘆島死難法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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