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後,朝臣出宮,有三兩相熟的朝臣同行,快出宮門走到無人之處,不禁停步低語議論——


    一人道:“方才朝堂之上,大理寺卿欲奏明七王府程側妃遇害一案審理結果,皇上卻沒有讓往下說,而是在下朝之後單獨召去了禦書房。”


    另一人問:“這是為何?當時我看李將軍似乎也想出列有話奏請,卻也沒有下文。”


    在旁的第三名大臣接話:“李將軍?聽說那日奉旨帶人前往七王府調查線索的正是他,難道這命案有什麽隱情?”


    說著,兩人都看向打開此話題的那位大臣,隻見其左右看了看,並無外人,賣關子對兩人道:“你們聽聽便是,不可外傳。”


    得到兩人點頭,才壓低聲音繼續道:“聽說,那程側妃的貼身侍女柳兒招供,殺人凶手便是七王府的人。你們可還記得年後那一場風雲?”


    兩名大臣聞言色變,因為大家心照不宣,提及的正是先帝駕崩,四王爺意圖奪位卻被射死在宮門外之事。


    “那你們又還記得,當時那程侍郎曾站過哪一邊?他自家女兒嫁入的是七王府,本可以置身事外!”


    那日,刑部侍郎程兆瑞曾經在皇太後對禦景煊發難之時,站在了皇太後那一邊。也是因此,在禦景煊登基之後,程兆瑞才會被貶流放。


    “這——”


    其餘兩名朝臣麵麵相覷,心中似乎有了些想法,卻又不敢妄言。


    一人試探道:“你的意思是,七王府那位與四王爺有關係?”


    “可自從歸國之後那位一直與世無爭,且身有舊疾腿不方便,不像是對那個位置有想法……”


    另一人也問:“而且,這又與如今的程側妃遇害一案有何幹係?”


    “誰知道呢,有的人即使沒有那個命,也想為自己爭一個更好的將來,隻是押錯了注。程兆瑞能牽扯其中,定是因為女婿牽線,而如今他程家散了,剩下個知情的女兒,又怎麽能安安穩穩繼續留著。”


    ……


    -


    大理寺卿馮訓剛離開禦書房沒多久,七王爺禦皇柒被傳見。


    在門外巧遇端著茶水出來的女子,禦皇柒容顏淡漠,女子給他行了禮:“七王爺。”


    禦皇柒這才將目光投向眼前人,正是那新封的姚貴人,極淡地一頷首,便入了禦書房。


    姚君君望著男子身影消失在門後,唇角勾起一抹笑,不同於在皇帝麵前的恭順柔美,似乎別有深意。


    “臣參見皇上。”


    聽到一同往日的平淡語調,禦景煊自手中奏折抬頭,“免禮,看看這個。”


    桌案邊上擱著一份冊子,禦皇柒上前拿過,打開來,大概掃了內容。


    “今日早朝朕攔下了馮訓要奏明的話,你可知道為何?”


    禦皇柒合上冊子,與禦景煊平視:“皇上,是相信這些供詞嗎?”


    蒼白的神色,俊美的容顏,明明看著病弱,那清冷之氣與傲骨又讓人無法輕視。


    “結果已不重要。讓你來,是朕想告訴你,禦翎皓已死,此事朕不再追究,不再牽連,就此過去,往後也不會有人再提。”


    禦景煊起身走到禦皇柒跟前,抬起手,拍了拍這個七弟的肩:“先帝已去,朕希望看到的是兄友弟恭,而不再是失望。教訓,有過一個應該已經足夠讓你們警醒。”


    門外張吉求見,待入來,呈上一冊折子,道:“啟稟皇上,梁寧護送榕山郡主的隊伍已經到了城門外。”


    禦景煊轉身看向禦皇柒:“你昔日在梁寧應與榕山郡主相熟,客人到來,朕要你好好接待。”


    “皇上——”


    禦皇柒蹙眉開口,禦景煊抬手打斷,“之前的事朕不再追究,但你也該有所表現,為朕分憂,現如今兩國交好,詔月才能安寧。”


    ……


    再過一盞茶的時間,薑凡在宮門外等到禦皇柒的出現。


    “主子,榕山郡主的車駕已剛入了皇城。”


    薑凡迎上去,低聲在禦皇柒身邊道。


    “他召見本王,正是為此。”


    禦皇柒神色冷冷,“認定了程子儀命案為七王府所為,再寬宏不予追究,是想讓本王不可推卻榕山郡主一事。”


    前方有快馬而來,到了跟前侍衛下馬恭敬稟告:“王爺,大理寺那邊有新情況。”


    -


    天色大亮,如音獨自坐在永和殿之中,還是男子裝扮。


    門窗緊閉,隻隱約有些風聲,她卻知道門外把守著不少侍衛。


    昨夜第一個見到的那名宮女再度出現,領著兩名宮人端著盛滿食物的托盤。


    看到昨夜送來的飯菜點心一樣沒動,宮女玉竹隻讓人收了,然後將新送來的擺到桌上。


    “公子,這些都是新做的飯菜點心,您多少吃一點。”


    從昨夜這位貴人被帶到此處之後,張公公就仔細交代過要好生伺候,玉竹不敢怠慢。


    可眼前的貴人並不理會,玉竹正無辦法,張吉進了來。


    “這些都是聚賢樓的廚子入宮做的,公子您嚐嚐吧,都是皇上的一片心意。”


    如音手裏翻著一冊從書案上隨手拿來的書卷,沒抬頭,誰也沒理。


    張吉是禦景煊的親信,定然已知她是誰,卻還用“公子”稱呼,那就說明禦景煊還不想讓宮裏人知道她的身份,因此這裏伺候的人從她的打扮上看,也隻以為她是男子。


    昨夜相見之後,看她排斥的反應,禦景煊也未多說,隻讓她在此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而她在消化了突發的事件後,感覺到時間流逝,心裏在記掛別的重要的事。


    不覺有人進來,而玉竹與張吉都已悄然出去了。


    “如果是在生朕的氣,也該好好用膳。”


    如音手裏翻書卷的手微微一頓,仍沒有抬頭,感覺到腳步近了,捏著書卷的手指也緊了。


    “你一夜未睡。”男子的聲音帶著關切。


    “這裏還不如牢裏,皇上,可以放了我嗎?”如音終於抬頭。


    禦景煊已經換下朝服,旒冠未戴,想要拉近與她的距離,“之前一直瞞著你,不怪你生氣,如果可以,朕願意一直當你的餘大哥,你依然可以那樣與朕相處。”


    如音嗤笑,不想多費唇舌。


    “除了放你離開,朕什麽都可以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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