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裴斯辰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麵對父親的質問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仿佛置身於白雪紛飛的大漠,邁不開沉重的腳步,置身冰雪之中一眼望不到頭。


    最終,他眼角滑落一滴晶瑩,唇齒間流露出最無力的一句話。


    “對不起。”


    “父親。”


    “阿辰……”裴老那蒼老的容顏上盡是對他這個唯一孩子的心疼,“我會給你找國際最好的心理醫生!你要好起來,你要理解爸爸……”


    從小到大,裴斯辰從未像這一瞬般覺得自己人生如此失敗。他愧對父親的愛護與培養,又沒臉再去見傅晚。


    他似乎被困在蠶繭之中,無力掙紮,隻能任由暗念吞噬,漸漸的,成了不會開花的夜曇……


    ——


    京市。


    臨近除夕,街道上是張燈結彩的喜慶。繁華的中新街角的咖啡廳內,傅母隨意點了一杯咖啡,隨後坐下來欣賞著窗外的美景。


    “晚晚喜歡吃七層那家糕點,待會你陪我上去買一些。”傅母一邊說著一邊將手包給了一旁的女傭,“新年也要給她置辦些新衣服,你和她歲數相仿,幫我一塊選一選~”


    “是,夫人。”女傭微微點頭,在看到厲溫敘的身影後抬了抬視線,“夫人,厲先生來了。”


    “厲先生,你好。”傅母作為長輩,但依然起了身與之握手,視線落在厲溫敘的容顏之上打量,容顏上是和藹的笑容。


    “裴夫人,您客氣了。”厲溫敘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隨後掃了一眼身後的助理。“聽說您格外鍾意珍珠,特意選了些尚品送給您品鑒,還請笑納。”


    “厲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禮物我便不收了……”


    “裴夫人是長輩,叫我小厲就好。”厲溫敘示意其他人離開,禮貌的微微低頭。“您抬舉我肯見麵一敘,便是厲某莫大榮幸了。”


    “呀……哈哈……”傅母掩麵輕笑,“快坐吧……我剛想起,我家阿辰素日和京野交好,想來也是與你情誼深厚的呀!”


    “夫人記性不錯。”厲溫敘坐姿端正又帶著幾分懶怠,抱著閑聊的態度卻周身散著貴公子的高矜氣質。“但我今日與您一敘,不是為著裴斯辰的事。”


    “那是……?”傅母眉頭微挑了一下,眸中也散出疑惑。


    厲溫敘停滯了幾秒,隨後將一張照片推到了傅母眼皮底下,他也垂下眼眸觀察著傅母容顏之上的情緒變化。


    傅母看著桌上的照片,她捏著咖啡杯的動作一頓,隨後眼眸如雪崩般散著無限慌張,瞳孔放大時內心不安與酸楚情緒交疊,這些顯而易見的變化最終化為不可思議。


    那是許願和厲溫敘唯一的合照!


    “這是……你和,我家晚晚?”


    傅母聲音輕顫,她的慌張無法掩飾,隻說了這一句話便閉上了嘴巴,閉口不提其他,隻是扭過了頭抬手掠過自己的發絲,從而掩飾著內心的情緒。


    這照片的背後是一座古韻古香的老宅!那樣闊氣的別院,是她曾經最熟悉的許府……


    晚晚從來沒有去過許府!所以……這不可能是傅晚!而在這個世界上,擁有與傅晚一模一樣容顏的人,隻有她……


    “不好意思,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先走一步。”


    傅母說著慌張地從椅子上起身,想離開卻被厲溫敘攔住了前路。


    “裴夫人,請恕晚輩冒昧。”相比於傅母,厲溫敘的情緒十分平靜。“我想知道一切。為此,我可以不擇手段。”


    傅母聞言深呼吸,她抬眸與厲溫敘對視,但卻絲毫沒有膽怯。


    “你姓許,對麽?”


    起先,傅母隻是這樣問厲溫敘,但並沒有得到厲溫敘的回答,隨後便聽她又開了口。


    “那又怎麽樣!許家被滅門多少年了,傅晚姓傅她是我的女兒!”傅母眼底帶著警告,“她的背後是裴家,你若敢碰我女兒一根頭發絲,我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與許家,瓜葛不淺。”厲溫敘低著頭,他動作不緊不慢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外套,解開了襯衫袖扣。“這種關係,裴夫人應該很清楚。”


    在看到厲溫敘手腕上那些猙獰的疤痕後,傅母眉頭緊皺,她眼眶不禁泛酸,快速後退了幾步,又側開視線,似乎是不想回憶那段黑暗的記憶。


    “厲……你姓厲……你是,是圖南厲家的人……”傅母看著厲溫敘的眼睛,“是你的家族使許家覆滅的……”


    “是我。”對此,厲溫敘沒有任何掩飾。“裴夫人可能不記得我了,因為我的家族特異血脈那麽多,被泡在實驗缸裏的不計其數。”


    “或許是我當小白鼠太久了 ,對人過目不忘。”厲溫敘垂眸看著傅母,“隔著滿是藥物渾濁的藥罐裏,我見過您。”


    聽著厲溫敘的話,傅母雙腿一軟坐在了椅子上,她眼底盡是辛酸與同情,又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厲溫敘的人容顏,也不由淚如雨下……


    “我……我理解你痛恨許家!我也一樣痛恨著……”傅母眉頭緊皺,“他們做的那些勾當和殘忍的實驗簡直不配為人!我目睹了那一切,可我沒有辦法阻止……”


    “厲先生!千錯萬錯都是許家的錯!晚晚……我的女兒,她從來沒有步足過許家,她什麽都不知道……”傅母深知厲溫敘的痛苦,所以委曲求全。“請你,不要遷怒於她!”


    “她,不是許願。”厲溫敘語氣平平,“對嗎?”


    麵對厲溫敘的問題,傅母鄭重的搖了搖頭。


    “許願,那就是個天生壞種……”對於與傅晚一模一樣容顏的女孩子,傅母毫不客氣的用惡劣言語形容她。“她的煉藥能力渾然天成,是我和她的母親沈意如都害怕的存在……”


    聽到傅母的回答,厲溫敘垂眸,他的情緒無限堆疊凝聚成一顆釋然的淚珠,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傅晚是傅晚。


    許願是許願。


    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厲溫敘的希望,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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